半面妆

先生的朋友要去湖南考察市场，作为向导加翻译的我，一路随行。下午四点出发，到达宁乡是晚上的十点。一路风尘，少了些许回乡的激动，多了一份笃定与随意。

阔别十六载的宁乡县城，早己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小家碧玉了，扩建、开发让她成为了真正的大家闺秀。除了那几条主干道，那为数不多的几栋标志性建筑，一切都是新的，只有我是旧的。走在宁乡街头，就像是十六年前的我时光穿梭在了2015的街道，崭新的陌生而亲切的一切。我的灵魂我的根在这儿，而我的身体却盛满了异域的味道，这味道让我多少有点儿别扭。

开着车在县城转了转，却怎么也没找到朋友指定的就歺地点，在路边随意找了一家，点了龙虾、田螺、水饺和一盘青菜。朋友是第一次来湖南，一句话也听不懂，就好像到了国外一般。晚上十点的县城，喧嚣才刚刚开始，夜色在轻风吹拂下渐次的明亮、迷人。喝啤酒吃田螺，最为惬意了。田螺从原来的三元一份到现在的十八元一份，我己经N年不曾吃到了。价钱涨了，味道依然，地道的家乡口味，汤汁包裹着田螺肉一同进入口中，浓郁的汁液在舌尖柔软的化开，纯粹的辣味充斥着整个口腔，吞下，一股霸气的辣香在齿颊间残留。让人欲罢不能，舍不得放下筷子。

吃完宵夜再回到乡下家中，已经是晚上的十二点了。除了路灯的点点余辉，四下了一片寂静。不等敲门，爸妈就亮灯迎了出来。妈妈依旧瘦削，单薄，父亲却比半年前苍老了许多，让我不忍直视，腿部由于静脉曲张，走路竟也变得吃力了许多。压抑住内心的悲悯，与他们寒暄。告诉他们一路上很顺利，我的女儿们都很好，家里一切都好。或许这是对他们最好的安慰了吧，我以为。

每次回家都会去看望同村的伯母，伯父在很早的时候就离开了。一直都记得在县城读书时，有一次伯父来看我，瘦瘦高高的伯父从口袋里掏出皱皱巴巴的十五元零钱，递给我，让我好好读书。人的记忆有时是很奇怪的，读书时的记忆里，许多都已模糊不堪，这一片断却从来都是清晰的。与伯母的聊天，话题总绕不开疾病、她的孙子、人生的感概。而我竟也喜欢和她的闲聊，这样的聊天感觉亲切，让我更乡土，更真实，更像个孩子。

白天的时间里，带着朋友四处走访考察，感受家乡的山山水水，风土人情。有一次问路，是一个年轻的摩托车载客的小伙，他热情的指引着道路。在城市里见多了那些载客的摩托车师傅的冷漠和刁钻，面对这个满口乡音的青年，忽然就觉得家乡的小伙都好帅哟。还有一次，找一个养殖基地，问了好多人，找了许多地方都没有找到。在路边的一个小诊所里，遇上一位医生，他不仅为我们指了道路，还主动打电话让主人出门来迎接。要不是他，我们还不知道要走多少的冤枉路呢，多好的人哟。家乡的山美水美人儿最美。

傍晚时，同学们发来消息，咱们967的宁乡七大侠有望齐聚宁乡。这个可是我们十六年以来第一次完整的聚会，不能错过。娟娟依旧小巧迷人，拿她老公的话说，这些年，她只有一点点的变化，那就是变漂亮了。哈哈，好动人的情话，无从遮掩的幸福与甜蜜；阿莲，比读书时平添了一份优雅与从容；国国依旧爽朗活跃，也更加的精致，美丽；通通是十六年以来第一次相见，一如当年那般大气得体，她身上仿佛永远有一股正能量，引人向上；艳哥还是当年的模样，炒得一手好菜，写得一首好字，还曾吟诗作赋，公认的才子一枚；庆哥已然不是当年考试时坐后座踢我椅子的男生了，从打工仔到银行职员再到银行行长，没人知道他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历经了怎样的辛酸。只有我，始终旧模样，小性子，倔脾气，不曾有任何改变。人说，岁月是把杀猪刀，老了容颜也换了心肠。而我们几个，仿佛是它的宠儿，容颜未改，童心依旧。永远的967，永远的宁乡七大侠，我爱你们！

三天的时间，匆匆来与去，积攒了太多的爱与能量，塞满心灵的行囊。害怕离开，任何形式的离别都让我持久的疼痛。一直以来都自以为是的认为，远嫁让我付出了太多，这一刻才知道，父母为此所承受的思念与煎熬不比我少一分。我是自私的，这是一份无法弥补的亏欠。每次回家，最害怕的是离开时母亲的眼泪，这泪，让我无法面对自己，无法不悲伤。就如同母亲无法不落泪一般，她的泪与我的悲如此雷同。


半面妆

2015-08-01


后记：亲爱的湖南的朋友们，欢迎来湖北做客；
亲爱的湖北的朋友们，欢迎来湖南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