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

二十七年前的今天，初二升初三的暑假，一早醒来，看见道地里都是水，一开始没弄清楚情况，玩着水心里还蛮开心，有种一成不变被打破的新鲜与喜悦。水位缓慢升高，但没人意识到危险，直到爸妈从单位跑回来，收拾了细软，带着我和妹妹冒雨蹚水离开。慌忙中，我的府绸小花裙不知被什么勾住，拉开了个小口子。裙子是新的，上身穿第一次。白底紫花，最流行的超短裙样式，妈妈自己做的。倒也好，一路光顾着心疼裙子了，没觉着害怕。一家人在爸爸单位安顿，吃食堂，晚上在会议室打地铺。听大人们说南门外的铁桥塌了，说死去了好多人，包括我们中学的门卫公公，开始后怕，真正意识到原来是场灾难。

水退了，阳光回来，日子仿佛又回到正轨。只是，被水淹过的地方都有一种很难闻的臭味。舅舅来接我和妹妹去宁波他家，简直像是避难。在宁波，舅妈表哥带着玩公园，动物园，印象最深的是照哈哈镜。舅妈爱做红烧猪肘，总是把瘦肉夹给我，大囡瘦，多吃点肉，妹妹为此很有意见。每天吃吃玩玩，很是惬意，还干了些坏事，比如偷舅妈的芒果干吃，但一礼拜后还是想家了。跟舅妈说，可是她说你家里墙啊地啊现在还有毒呢，再住段时间。想想也是，可是晚上睡在钢丝床上还是忍不住偷偷地哭。爸爸来接我们那天，高兴地仿佛经年未见，久别重逢。回到家，觉得臭味都似乎淡了许多。

嗯，那个暑假仿佛一下子明白了生死，少年初识愁滋味。当然也有高兴的事，比如说暑假作业不用交了，因为被水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