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风秋树

­年少轻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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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读中专百无聊赖的日子。周末第七次舞会，气氛依旧，一切都如从前，不起波澜。只是我没有去邀请她，而且也不再去像骑士一样邀请她共舞。只有天知道，我的爱是真实而诚挚的，只是我缺少毅力，因为我不是感情富翁，无法在久久没有反应的土地上傻乎乎地增加投资。

   于是，我逃了，无奈地溃退而逃，痛苦地作出决策——舍弃，去成全我那无话不谈的朋友流寇，他可做了旷日持久的美梦：去娶那位漂亮迷人的江南小姑娘。 

    我的朋友流寇一直是我的情敌。这小子来自湘江上游潇水河畔的一片土地，善游，却不甘心只在水中，而且对游山更为热衷。他极善伪装，平日默默无闻，不露山水，给人以君子之风，因而颇得人缘。

   我与流寇的友情源于一次考试。 

   那次考试，考得我焦头烂额，悲哀地准备补考。我抓耳挠腮，思忖良久，决定冒险，求救于旁边飞一般解题的潇水来客。在监考人转身踱步的当空，以闪电般的速度将一张写有希望信号的纸条递过去，他泰然自若地将一目了然的解答还归来处。因为流寇的解救，我安然过关，总算没有失去太大的面子。我俩随铃声相视一笑，心照不宣，以后谁也不提此事，只是我心中珍藏着一份感激，最终我俩成了一对臭味相投的朋友。

    一次我俩大谈爱情的走向后，我神秘兮兮地告诉他：“流寇，我爱上了班上那个纯情的江南小女子，你看如何？”流寇不假思索地应道：“我看可以，我对她也是揣摸久矣！”

   我大惊，流寇这种不求闻达，心不在焉的人物也涉足爱河了，而且偏偏与不才做了情敌。 

    面对需要我们作出决定的问题，两个心怀鬼胎的朋友在温柔数落了江南女子之美后，表现了相互的谦让和推辞，并且慨叹无比地表示君子成人之美，尽数朋友成人让人不夺爱的古今中外理论，以示纯洁和崇高。然而，我们俩谁都清楚，这理论是那么地脆弱和虚伪。 

    果然，我们马上又轻易推翻了各自的许诺和保证，达到了高度的和谐和共识：爱情是崇高的，超越一切的，容不得半点偏见和有意的压抑或回避，我们共同面对的是一种客观真实的而不是遥远的梦，这使我们心安了。在遵循互不攻击，互不伤害的前提下，各自施展神通去勇猛地开辟自己的幸福吧！ 

    仿佛一场战争拉开了序幕。我和流寇都进入了各自的作战位置。关于这场战争谁是胜利者，双方都极自信。我大张旗鼓地酝酿着，学舞步，突击攻读有关爱情的通俗读物，训练自己的高雅举止，如随时准备出击的下士，一脸的凛然；而流寇依然故我，不露声色，只是装疑惑不解地向我怪怪地笑，深奥莫测，这竟使我怀疑自己的努力了。 

    在一次舞会上，我开始实施自己的战斗方案。战术之一便是频频邀请江南小女子共舞。我知道流寇决不会在众人面前公然行动的，实施阴谋诡计是他惯用的伎俩。关于这场战争，我所实施的战术，流寇决不会依样画葫芦，因为那样无非是一种失败或自取乏味。我直觉感到，赢得这场战争的最大把握是取决于一个人的个性智慧。 

    舞会上，我紧盯着江南小女子，对她赞美她家乡的鱼如何好看如何味美，而且不断称道她江南水乡的风情和人情，从中借机表达我渴盼已久的真诚。而那江南小女子却总是面带微笑，对我所说的不妥处加以更正，不足处补上。我不知道是我把她灌迷了，还是她始终清醒得不为人所动，我始终寻不到她心猿意马的表情，而我却剧烈地心猿意马了。

    我依稀记得曾经问她：“你家乡有那么多的好鱼，有人钓吗？”她似乎说：“钓鱼者不乏其人。”我当时并未在意，只是后来方才觉得那是一种暗示，我还仿佛有意地轻声问：“你对钓鱼感兴趣吗？”她更轻柔地说只对航海感兴趣。尽管这也算一种冷淡，但丝毫也动摇不了我当时的进取心。每一次我总要用她家乡、水乡、鱼这永恒的主题将她围绕，而不带一点雷同以达到她被迷惑、津津有味的境界。 

    我的进攻无时不在，上课余闲，我不失时机地展开三寸不烂之舌对她教育、启发，不论是云里观花、隔靴搔痒，我尽力使她感到我的存在，并怀着崇高的情怀以与众不同的眼光扫射她，我的心窗大开，等待她的款步进入。我的情敌和朋友流寇不知道在怎样忙碌备战，他对我所做的一切，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坐壁静对或根本不屑一顾，实现一种圣人哲学——无为而治。 

    战争在慢慢地消耗时光。半年，我依然犹如飘起落下、落下飘起的浮尘，目标依然屹立，久攻不下。江南小女子含笑不语，只是不烦我了。 

    我终于知道，前面难见飘扬的旌旗，就在第七次舞会上于失望中落荒而逃，败下阵来。我只有向流寇拱手投降，不无醋意地恭维他说：“祝你战斗成功，走向胜利！”不料流寇也微笑着发出泄气的哀声，他在两周前已经偃旗息鼓，只不过不愿意影响朋友兼情敌的士气而未敢声张。 

    见我一脸疑惑，流寇说：“我始终进行着地下工作，战术虽与你不一样但战略却一样，无非是想俘获江南小女子的心。我总共有十六次约会，穷尽才智大唱江南水乡的风土人情，还有无坚不摧的甜言蜜语……”我暗想这位阴谋家取胜的招术与我一样愚蠢。 

    流寇继续讲到：“我最终知道了一切，而且我还被她认为是一个不坏的人。她说她早已有了意中人，读的是船舶学校。她最终将回到湘江里去坐那未来船长的轮船。我很遗憾，我的家乡——江南水乡的上游只有做她经过的码头，而不能成为她永久的归宿，这使我心酸。但我还是真诚地祝愿了她，愿她早日坐上她家乡那未来船长的船，我会在码头上看她美丽的笑容。想不到她最终竟哭了，感动地说她会永远地记住我的。她还说你的意思她早已明白，不过不愿过早地伤害于你，才会弄到现在，如果，她会很快地给你道明的。” 

    我恍然大悟：“流寇，怪不得我曾经问她喜不喜欢钓鱼，她说只喜欢航海。事情原来如此，看来我们之间的战争是决不出胜负了，不过，我会再请她跳一曲，我有话跟她说。” 

    第八次舞会上，我又一次迈动了舞步，与江南小女子共舞，我心中没有了鬼胎，舞步轻松潇洒，这该是本次战争最后一曲了。我望着眼前美丽得惊人不可逼视的面庞，真切地告诉她：“我一切都明白了，流寇都告诉我了，请你原谅我的冒昧，不过，你确实是我见到的最美最好的女孩子，我祝你幸福。”

    我看见她眼里闪动着一种光亮，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听见她喃喃地说：“我虽然不能属于你，或许这是缘分。但我非常想看见你的爱情，原本非常美好的爱情。你值得一个好女孩来爱你！”

    那声音空空悠悠，犹如天边传来，我遗憾而又无奈地把这个好女孩从我的命运中放跑，好遗憾。我眼睛里充满真诚地凝视她，似乎不甘心地用痴心唤回她的“悔悟”，我舞步旋动，直至曲终。

    这场战争终于落下了帷幕，流寇比我灵活，他坚信东方不亮西方亮的哲学信条，很快有一位痴心爱他的女孩在他身边，他是不会放空枪的。我该是领悟到战争的创伤，久久未从那份有过的兴奋中走向平静，那江南小女子依然如女神如座标照着我的求爱历程，所以我仍然很苦地寻觅心中的女神，孤独依旧，惆怅如初。 

    这场战争我们是徒劳无功地空忙乎了一阵，曾有失落，但我依旧是想我那心是纯洁的，仍是享受了给予与拒绝，获得与错过的美丽，那寻觅爱与缘的眼光依然机警! 

    面对前面模糊而又迷茫的爱情之旗，我不仅喃喃自问：难道我就永远这样空劳无功的忙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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