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占军

拒马长虹：寻访中国最长石拱古桥

戴占军 文／摄

    相信和我一样，游历或收集“中国之最”，是很多人的愿望和爱好。对于桥梁，亦不例外。

    不记得是哪一天了，有朋友问我：“你对中国桥梁之最，知道多少？”

    答曰：“最长的桥——杭州湾跨海大桥，最长的铁路公路两用桥——南京长江大桥，最大跨度的斜拉桥——苏通大桥……这可全是我走过的啊。”

    “我说的是古桥耶，戴哥。”

   “ 这也难不住。”我说，“最长的——福建五里桥，最小的——苏州小拱桥，最美的——婺源彩虹桥……”

    “那最长的拱弧石桥呢？”

    “赵州桥！”我脱口而出，旋即意识到错，他问的是“最长的”，而不是“跨度最大的”，因而改口说：“那，最长的石拱古桥，应该是玉带桥或是苏堤什么的吧？”

    那家伙怪笑起来，“戴哥，看来你也不是万事通啊，瞧瞧，让我捏住命门了吧！”

    “你说是哪座桥？甭蒙我。”

    “是涿州的永济桥，古时候被叫做拒马长虹呢！”

    “瞎掰！”我笑起来，“你要不说它在涿州，还真让你糊弄了。涿州，我太熟了，那可是我家乡啊！”

    我老家在河北保定，涿州也是隶属于保定地区，只是离北京更近，据说从县界到天安门的直线距离，只有50多公里。

    对这样一个地方，不仅我这个家乡人熟悉，很多北京人或有些历史知识的人们，也不陌生。因为除了著名的央视“影视城”，它还有“天下第一州”的美誉，是中国历史名人涌现最多的一个州县。比如，三国人物刘备、张飞，宋太祖赵匡胤，北魏地理学家、良臣及文人郦道元，唐代大诗人贾岛、卢照邻，还有，我曾在博文《拜祖瞻楼爱在韶关》里介绍过的禅宗创始人六祖慧能，等等，俱是涿州人氏。另外，在历史上与孔家齐名的“范阳卢氏”，其根祖祭祀之地就在涿州，韩国的前总统卢泰愚、卢武铉，都曾来涿州寻根祭祖。

    我把这些如数家珍一般，一一道来，最后总结说：“我这不是蒙你吧？涿州，是我老家，的确人杰地灵，我也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可是，咋从没听说过最长石拱桥？还什么拒马长虹的？跟你说吧，老城里，有辽代砖塔倒是真的，桥？你歇了吧！”

   听我如此一说，朋友有点儿急了。      “戴哥，真没蒙你，就是涿州永济桥，我刚从报纸上看到的，说是新发现，号称中国第一长石拱古桥，有六百多米呢！我蒙你干啥？”

    他急扯白脸的，不由人不信。

    马上上网搜索，他还真没说谎。果真有报道，言之凿凿，准确长度为627.65米，始建于明万历二年，距今已有四百多年历史。新闻中还说，永济桥的名称，系清乾隆爷所赐，他老人家还曾亲笔题写桥楼楹联曰：“十八省通衢冠盖如云斗大一州供亿苦  两千年旧郡河梁落日停车片刻感怀多”。并说清末民初，永济桥为涿州八景之一，人颂“拒马长虹”。

    毫无疑问，永济桥卧波之处，应是拒马河上。为了增强新闻感染力，随文还附有画作（见下图），图文并茂，很能服人。

    我老家和涿州同属一个地区，我也去过不止一次两次，说“涿州是老戴家乡”，虽有“攀枝”之嫌，但对这块土地和历史、风物，比起“外乡人”来，了解还是要多些的。比如，除了上述我对朋友所数“家珍”之外，我对涿州的地理形貌，也算是了如指掌。新闻中所言“拒马长虹”，是很贴谱的。涿州地处北拒马河之滨，且离河口（大清河河口，是南、北拒马河汇入地）不远。拒马河原名巨马河，号称河北省内唯一一条长年不断流的大河，它发源于涞源县太行山麓，穿越紫荆关、野三坡、十渡等险山深峡，一路奔腾咆哮，在北京房山境内一流两分，形成南、北拒马河，分别流入定兴、涿州。此段流域为华北平原，河岸宽阔，拒马河流速减缓，但水面浩大。因此，形成了修建长桥的地利。照此推断，涿州北拒马河上出现“中国最长石拱古桥”，应是大有可能的。

    但是，我到过涿州数次，也曾涉猎涿州历史，却为何从没有听说过“最长古桥”或“拒马长虹”的传闻轶事？是该怪我“愧为家乡人”，还是该怪“家乡辜负我”？

    再说了，永济桥长度有六百多米，不是个小物件，新闻报道中只说是古桥被“发现认定”，并在2006年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目前正拨款上千万元修缮复原云云。然而，这么个大家伙是怎样被“发现”的？新闻报道却只字未提。

    我是干新闻出身的，老实说，如此重要的信息，在新闻中全无反映，这样的记者，是该打屁股的！

    因了“发现”这个问题，我对故乡的“最长石拱古桥”说，依然是将信将疑。看来，有桥是毋庸置疑的，但如何最长？果真最长？这让我不敢贸然定论。

    于是，打这以后，就盼着再去涿州故地重游，实地考察虚实。心说离北京就50多公里，又是家乡故土，还不说去就去了？

    谁知，这两三年来，我诸事繁忙，加上越玩越野，都往山南海北的远地方跑了，故地涿州居然未得踏访的机会。其间几次开车去保定、白洋淀、石家庄，都曾路过涿州，也是因这因那未得以入。想想乾隆爷他老人家，都能“停车片刻感怀多”，而我这个家乡人却不能把车停下来去欣赏一会儿“河梁落日”，真真是如那傻冒记者一样，该打屁股了！

    而这回终能涿州成行，专程踏访家乡古桥，包括拍摄古城区内的辽代砖塔，全是因了一次偶然的巧遇。

 涿州辽代砖塔（前景为某企业工业建筑）

    在芙蓉国里听到河北乡音，别提多亲切了，我主动招呼，两相攀谈，了了几句，乡情已浓。我递上名片，说“老乡亲啊，有机会联系吧”，就此别过。

    谁知，我回到北京不久，突然有电话打来，是个女的，浓浓的乡音，清脆而温婉，让我真格的想起确实有过的家乡的小芳——我那青梅竹马的她，真的就叫小芳，后来嫁给了别人！

    但她不是小芳，自称“小敏”，说：“俺（nan）是涿州的，开发区某某总让俺联系您，想请您来俺们涿州走走呢（ni）。”

    原来，到底是家乡人亲呐！我在岳麓山偶遇的河北老乡，就是涿州的，在经济开发区当领导，也是摄影爱好者。他们回到涿州后，按照我名片上的电话，联系上我，想请摄影界人士为涿州开发区拍些东西。

    这真是无巧不成书啊，我一直想故地重游的涿州，看来这次是不能不专程走一趟了。

    开发区领导们的热情款待以及我回到家乡的兴奋，就不多说了。总之，我在小敏姑娘的陪同下，终于实地探访了被称为“拒马长虹”的涿州永济桥——中国现存最长石拱古桥，并弄明白了它是如何被重新“发现”的。

    据小敏姑娘介绍，永济桥，原来也是有的，但由于河道壅塞，泥土堆积，加上私搭乱建，627.65米的石桥，只有一小段高拱桥面裸露在外，因此并未引起人们的注意（难怪我过去未曾听说过）。本世纪初，涿州建设提速，人们在扩建道路时，意外地发现了埋在泥土下面的古石桥桥面和涵洞、桥墩等，其结果是，越挖石桥越大，越清淤桥体越长，最终，这座乾隆赐名的中国第一长石拱古桥，在新世纪里重见天日了——那记者写不明白的“发现”，就是这么来的。

    我和小敏姑娘去时，永济桥还在封闭修缮中，围栏铁锁，专人职守，非施工人员不得以入。我是经过小敏和开发区领导反复联系相关文物管理部门，才被特别放行进入古桥区域的。因此，这“拒马长虹”，常人目前还是不能如我这般近距离亲密接触。

    哈哈，你甭嫉妒，谁让俺老戴是家乡人的呢！

    （附言：本组照片中，相同或相似景别，使用了不同拍摄方式，如不同的白平衡、风格设定、反差或饱和度个性设置，等等。因此，相似场景的照片，出现了光色、明暗、浓淡等画风的差异。读者不妨体味个中细腻之别，也可见出老戴对家乡风物的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