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童年（三）童趣何其多个人日记

穿越童年（三）童趣何其多

个人日记

文/吴明华（高山）

纺织厂西边有一片茂密的芦苇荡，连着大片瓜果飘香的蔬菜地，初夏时节绿意盎然，虽然离家有一小段距离，老二经常跑去玩耍。

这天下午放学，老二独自向校南边出发，徒步二十几分钟到达一渡口，乘小船摆渡到河对岸，再穿过一段翠绿凉爽的小树林，来到一片开阔茂盛的芦苇荡。眼前，成片高大挺拔的芦苇静静立在湛蓝的水域中，初夏的芦苇冒出长剑一般的绿叶子，叶片发亮，苇杆细高，绿如轻纺，足足有一人多高，柔滑的芦叶可以随意掌玩而不改本来形状；前方，河水在芦苇间默默流动，一条小河将两岸的芦苇轻轻隔开，两岸芦苇丛护送着流水一路蜿蜒向西，水中生活的小动物在芦苇丛中栖息安家，微风轻拂处鱼虾游弋，野鸭浮动，荡起一圈圈涟漪，哗哗的流水声伴着摇曳的芦苇轻声说着絮语；放眼看去，整片芦苇荡罩在蔚蓝的天空下，苇叶随风起伏似绿色海洋一般，芦苇荡深处飞翔着一群鸟儿，鸟窝扎在高高苇杆上，岸边芦苇丛接连大片的蔬菜地，菜地里瓜果长势迅猛，蚕豆饱满青亮，番茄红色欲滴。老二被眼前这靓丽的芦苇景色深深吸引，口中的唾液亦悄然涌动。

看着老二怡然的神情，我也全然沉浸在这片迷人的芦苇景色之中，是啊，小河水弯弯，芦苇叶洁净，飞鸟群翩翩，清澈的小河孕育着无数生机盎然的生命，几十年后这原生态的自然景色早已被钢筋混凝土和道路桥梁所掩盖，何处再觅这迷失的风景线？

芦苇荡北边的小树林繁茂静幽，有座黑色旧炮楼掩映绿树丛中，许是战争年代的遗留物，更为周边环境增添一丝的神秘色彩。鸟儿在芦苇荡上空鸣叫，唤起老二极大的兴致，穿过层层密密的芦苇丛，老二寻到一处架在芦苇杆上的鸟窝，仔细打量鸟窝的构造，轻轻抚弄窝里的雏鸟，雏鸟以为母鸟喂食，纷纷张开一张张稚嫩的小嘴，逗得老二哈哈大笑，转而又闭嘴静声，生怕惊动这安睡的雏鸟。老二在想，这鸟窝的构造也不是太复杂，何不照葫芦画瓢也建一个？于是，老二翻出书包里准备的棉花团、麻雀蛋，垫起脚在一根苇杆上搭建鸟窝。崭新的鸟窝很快建成，老二仔细端详新建的鸟窝，热切期待飞鸟能在自己的小窝里落家，更期盼落户的飞鸟能帮助孵化窝里的麻雀蛋。有了这样新的期盼，老二心里美滋滋的，脸颊溢出乐滋滋的笑。

夕阳红艳，照得芦苇荡映金黄一片，蛙声、蝉声、鸟鸣声纵然吟唱，歌声此起彼伏。菜地里诱人的蚕豆和西红柿催动着老二急切的脚步，猫着腰穿过芦苇丛，老二来到一片清香的蔬菜地。瞄一眼四周无人，老二匍匐在绿油油的蚕豆丛中，熟练取出书包里针线，从茎秆上摘下一把把饱满的蚕豆角，娴熟地剥开豆角，再用针线窜起一颗颗鲜嫩的蚕豆，最后打上一个结，将一圈蚕豆如同项链一般套在脖子上；继而，再光顾红红的西红柿，从压弯的茎秆上一边摘取西红柿，一边大口品尝着，将可口的西红柿装满了书包。见此情形，我问老二干什么呢？老二慌忙用手掩着嘴示意别出声。这时，远处有人大声呼喊，老二吓得拔腿就跑，书包里的西红柿在身后滚落一地。

回到家，老二匆忙打开煤炭炉煮蚕豆，不一会有香气溢出，锅里的蚕豆熟透，老二赶忙捞出蚕豆，将一圈香喷喷的熟蚕豆套在脖子上，独自坐小凳上轻轻摘下慢慢吃，安抚一颗惊魂未定的心。老大、老三见状伸手围上来，老二只得分发几颗，老大、老三很快吃完伸手再要，老二不情愿地再分几颗。夜里老二翻来覆去睡不着，既有白天逃跑时的惊吓，更有对新建鸟窝的缕缕牵挂。几天后，老二惊慌的心稍稍稳定，接连好几天赶去芦苇荡，仔细查看鸟窝每天的变化，结果，挂在芦苇杆上的鸟窝依然空荡荡，窝里的麻雀蛋依旧，老二还就纳闷了，同样是鸟窝，这鸟窝的差别咋就这么大哩？

夜幕降临，空气闷热，邻居们纷纷在家门口摆上小桌，端上备好的晚餐开饭。小伙伴们端着饭碗，从一家家门口餐桌前欢快地荡过，邻居们笑眯眯地从餐桌上夹些菜放入孩子们的饭碗里。放眼看去，栋栋首尾相连的青砖瓦房前摆满了小餐桌，家家户户都在门前用餐，好似一个长条形的露天大餐厅。
晚饭后，邻居们陆陆续续地收起小餐桌，继续坐在门前木凳上挥着蒲扇纳凉聊天，张家长李家短、鸡毛蒜皮的事成为每天晚上聊天的主题，有时邻居们也会讲些小故事。每每这时，老二都静坐一旁认真听。薛家老头讲的反特故事《绿色尸体》，吓得老二夜里都不敢睡觉；吕家老婆大声讲着荤段子，羞得老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黄家老头讲的《梁上伯祝英台》，让老二印象最深刻。老二脑海中经常浮现这样的画面，当祝英台大红花轿经过梁山伯的坟墓时，祝英台要求下轿作最后一次祭拜，坟前祝英台肝肠寸断悲伤哭诉，瞬间，狂风卷起，天地黑暗，暴雨倾盆，梁山伯的坟墓被雷电一下劈开，悲恸欲绝的祝英台终身一跃，坟墓很快合二为一，天地全然放晴，一双彩蝶在坟墓的上空翩翩曼舞。对此，老二总是深深地遗憾着，“为何梁山伯、祝英台不能在人间百年好合？为何真爱要经历这么多痛苦和磨难？”此刻爱的美丽种子，许是在老二幼小的心灵间扎根。看着老二万般遗憾和无奈的神情，我默默点头不说一句话。

盛夏傍晚，老二除了在邻居中扎堆纳凉，最开心的莫过于看露天电影了。每每听说有企业单位播放露天电影，老二总是兴奋地拿起小板凳，跟着邻居们一同跑去观看，无论路程有多远，都挡不住老二看电影的热切步伐。
每到一处露天广场，总是人头攒动，欢声起伏，黑压压一片。白色的电影幕布早已高高挂起，电影机竖立在广场中央，放映员一丝不苟地换片播放，白色光束穿越空中射向前方的幕布，板凳上的观众内三层、外三层，将整个露天广场围得水泄不通。有时看电影的人实在太多，老二只能在幕布的背面观看，虽说电影人物动作反向，但故事情节一看明了。露天电影多为战争片和喜剧片，有时也有戏剧片或京剧样板戏，看露天电影俨然成了人们最主要的精神享受，老二看露天电影的足迹，也随之遍布纺机厂、农科所、建筑公司、汽车保养场、军人招待所和二零六车队。

这天傍晚，听说建筑公司将要播放新拍摄的黄梅戏电影《天仙配》，老二早早就吃完晚饭，跟随邻居们一起来到建筑公司露天广场。整个晚上，老二双眼都紧紧盯着电影幕布，只见银幕上天空中的七仙女，踩着灰色云团凄然而去，董永在地面上一路追赶着，翘首呼喊着，无奈，董永伸出的双臂终是不能触及天边的七仙女，爱人一旦离去便成为永别，七仙女那悲伤欲绝的眼神重重撞击着老二的心扉。一个多小时的电影很快结束，观众们陆续离开广场，独老二留在广场上坐在原地不动。见状，我轻声问老二为何还不走？老二抬眼看着我，难过道：“《天仙配》肯定有下集吧？七仙女不会这么离开的，她走了董永怎么办？下集七仙女一定会回来的，我在等着看电影下集呢！”看着老二天真难过的眼神，我知道电影已走进他内心，老二心目中的电影神圣而充满魔力，已然化作了一朵梦，老二总希望能见到演员真人，更幻想着哪天也能成为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长时间不知肉味，老二腹中的油水少得可怜，有时连做梦都在大块大块地吃肉。邻居周四家在老二家的后面，隔着一条清澈小河，周四经常在河边的码头上钓鱼。
星期天上午，老二顺着家东边的小路悠然逛到周四家门口，推开周四家的小院门，见周四正在厨房边小河码头上钓鱼。老二默默静坐一旁观看，周四娴熟的钓鱼动作很快映入老二眼帘。河面上，鱼浮子缓缓移动着，周四当机立断举起鱼竿，鲜活的小鱼从水中钓起，老二兴奋地张口大叫着，抢着将活蹦活跳的小鱼放入河边水盆中。周四一连串潇洒的钓鱼动作，亦是让老二深深地折服。整个上午老二都盯着鱼竿、鱼线和鱼浮子，目光一刻都不移开。

午饭时间快到了，周四起身去厨房做饭，吩咐老二帮着照看一下鱼竿，反复嘱咐鱼浮子一动就举竿，老二兴奋地连连点头，心中早就盼着这一刻了。周四离开后不久，老二侥幸地举竿从水中钓起一条小鱼，赶紧跑向周四处欣喜报告，老二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钓起鱼，成功的喜悦强烈刺激着老二。午饭后，老二赶紧上街用零钱买来鱼钩和鱼线，并取出家中撑蚊帐的小竹竿，扛着鱼竿一路狂奔，赶往家北边的大河边钓鱼。忙碌一个下午，老二没有钓起一条鱼，傍晚灰头土脸地摇着头回家。到家后老二并不甘心，再次到家后面的小河边，有鱼虾在小河水面上游动，老二认定是下午钓鱼的地方选错了。想到这儿，老二干脆脱掉衣裤下河摸虾，天黑时终于从岸边捉到一条虾，赶紧回家煮虾汤。小虾煮了整整一锅汤，老二兴奋地吃虾，老大、老三开心地喝汤，一同分享这收获的喜悦。虾汤真的很鲜美，老二牢牢记住了这个味道。一旁，我侧目微笑。

空旷成熟的麦田上空，漫着一股股诱人的麦香，引得群群麻雀结队飞过，继而坠在田埂小树林歇脚。每每这时，老大都带着老二赶往家东边的麦田里打麻雀。一进入小树林，老大就取出口袋里的弹弓，填上准备好的泥丸瞄准，是事先用泥土揉搓晒干的小泥丸。随着老大弹弓里射出的泥丸，一只只麻雀应声落地，老二快速地将战利品装进背后的小竹篮。半天下来，老二背后的小竹篮早已满满。
打完麻雀，老大领着老二赶到家北边的大河边，先将麻雀拔毛剖腹，再用河里清水洗净，然后回家打开煤炭炉油锅煎炸。很快，炭火上飘出阵阵香味，老二看着香喷喷的油炸麻雀，早已垂涎欲滴，抢着大口吃肉，老大一旁提醒说蘸着酱油吃，味道更加鲜香。“蘸着酱油吃，味道更香”，这句话已然成为饥饿中老二“望梅止渴”的美味。

国营大众饭店在市中心广场的东南边，夏天售卖着各式各样精美的冷饮，吸引无数路人的眼球，也强烈刺激着老二的味蕾，激起浓浓的食欲。下午放学后，老二和小伙伴们再次来到大众饭店，隔着饭店的木窗仔细打量店里正在吃冷饮的人们。柜台上，摆满各种冷饮和美食，凉面、凉粉、赤豆汤、茶叶蛋应有尽有，阵阵香味越过木窗飘入老二鼻翼。这时，老二想起了几天前在饭店地面上捡到五毛钱，然后大吃一顿的情形，硬是将流出的口水往嘴里咽。
关键时刻，老大来了，是老二心中的大救星。迎着老二渴望的目光，老大潇洒地从口袋掏出一沓钞票，手上兴奋地甩出哗哗声，这是好几块钱的大票子！然后，领着老二到饭店柜台边，一样一样地品尝美食，将饭店里冷饮悉数都吃个遍，最后，还不忘捎上几个五香茶叶蛋，领着老二到后面体育场的跑道上继续吃，慢慢品尝。

幸福时光缓缓流淌着，过足嘴瘾后，老二才想起问老大哪来这么多的钱？老大狡黠地笑着说是奶奶给的，老二才继续放心地品尝手里剩下的半个茶叶蛋。吃饱喝足回到家，见母亲一脸的严肃，老二心生不详预感。老大终被推进里面的房间审问，家里的粮票究竟哪里去了？

老二独坐在外屋板凳上，内心惊恐无比。随着内屋传出老大“拿粮票换钱用”的交代声，母亲的巴掌雨点似地打在老大屁股上；老二在外屋木凳上闻声一惊一颤，老大屁股上的巴掌犹如打在了自己屁股上，腹中的美食再没有那么香了...

(未完待续）

文章评论

高山

[em]e160[/em] 推出《穿越童年（三）》，欢迎新老朋友阅评！

紫薇（暂离）

是啊，在那个年代，对人们来说，吃顿好吃的都是一种奢望；尤其是小孩子们见到好吃的，那更是欢喜的不得了，哪像现在的孩子，天天跟过年似的。

紫薇（暂离）

童年趣事还真是不少，一个真性情，调皮可爱、有爱心、懵懂少年跃然纸上.......

如玉

高山友辛苦了！[em]e160[/em] ，忆起那逝去的童年，无论是苦是甜，依然令人眷恋。。。。

风中影

静静地读完了《穿越童年（三）》，只感觉心中有很多话想说，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很多相似的场景勾起了对童年生活的难忘回忆，东奔西跑看露天电影的一路兴奋、夏日纳凉听恐怖故事，完了不敢独自回家的那份忐忑，还有和邻家孩子一起去摘槐花，粘知了，完了眼睁睁地看着小伙伴将知了烤熟了，尽管闻着很香却不敢下口的那一幕幕又重新浮现眼前，当读到老二摘蚕豆、摸河虾、搭鸟窝、打麻雀以及看完七仙女赖着不走那段时，忍不住为老二拥有丰富的童年趣事而叹服，俨然一个顽皮、淘气、机灵而又颇具仁心的野小子形象即刻浮现在眼前……[em]e120[/em]

月魄

那个年代的那些生活又回来了，好似生在其中。可爱的老二！虽然物质的匮乏没能阻挡爱与美的种子在老二心里播下。没有那时的老二，哪有现在的美文。期待下一集！

彩霞

曾经的景色，童年的乐趣，最美就是这夏日的景致。那茂密翠绿的芦苇荡，是孩子们娱乐，嬉戏的天堂，最惬意的是坐着小船，畅游其中，各种水鸟身边飞起落下，幸运之时，还可以捡到鸟蛋，然后去岸边捡些枯枝，燃起篝火，烧鸟蛋吃，那种美味，时至今日，也未曾有过。我的家乡在嫩江之流，焯儿河边上，经常河里游泳，钓鱼，捞菱角，再有就是穿芦苇荡。熟悉的文字，熟知的场景，夏日晚上的露天电影，傍晚的热闹餐桌，依偎在大人身边，听那些久远的故事，还有张长李短的细碎日子，听着，听着，就进入到了甜美的梦乡。高山友，感谢你，让我又听了一遍，我自己曾经的故事。

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