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事

个人日记

 

夏已至,天气热得理所当然。走在路上上烤下蒸,多情的法桐叶也不能带来多少清凉。三步并作两步,两步并作一步,急急地往家赶。喉咙焦渴得要冒烟了,此时此刻,最想喝的不是冰水,而是一杯清香的绿茶。那感觉,百爪挠心一样。世上有“酒瘾”“烟瘾”的说法,难不成我患上了的“茶瘾”?

 十年之前,我对茶的了解,还仅限于茉莉花茶。过去,老济南人不管待客还是自饮,都是茉莉花茶。就是那种黑褐色的茶叶,里面散落着如夜空中的星星一样的白色茉莉花。冰天雪地的北方冬季里,母亲总是用高桩大瓷壶闷上一壶茉莉花茶,严严实实地捂在茶壶囤子里,等父亲踏着风雪走进房门时,浓酽馨香的茉莉花茶可以为他驱走一身寒气。茶壶囤子本来是用嫩玉米皮编制的,岁月的抚摸让它逐渐变成了棕黑色。茶壶高高壮壮,壶身上的李铁梅高举红灯闪闪亮,打不尽豺狼不下战场。还记得夏天的晚上,村西的党爷爷端着盛满茉莉花茶的搪瓷缸子,坐在桥头上“拉呱”,武松打虎,武松斗杀西门庆,武松大闹十字坡,那些古老的故事飘着茉莉花的香味儿,跟天上的星星一起落进我的梦乡。

后来认识了一位来济南做茶叶生意的福建朋友,喝了她家乡的铁观音,才知道茶可以分那么多种。有时候跟她一起去茶叶市场进货,沿着市场的店铺一家一家喝下去,红茶、绿茶、黑茶、花茶……每进一家店铺,都有热情的店主捧上店里的特色好茶。我们一路喝下来,直喝到弯腰捧腹步履蹒跚。我笑着对她说,我肚子里有七八种茶水在打架,此刻正杀得难分难解天昏地暗。也曾认真去寻过茉莉花茶,怎奈那青白的颜色加上过分的茉莉香,都打乱了童年的记忆,让我望而却步。变了颜色的茉莉花茶,堵塞了一条通我往记忆深处的路。

有一位相交十几年的网友,家住杭州,虽然一直未曾谋面,每年的春茶却是按时寄来的。炎炎夏日,泡一杯两叶一芽的龙井,看茶叶在玻璃杯中载浮载沉,逐渐将一杯透明晕染成浅浅的绿。轻啜一口,仿佛品到了江南春雨的味道,一个字:美,不胜收。如果说南方的绿茶如温婉的邻家女子,北方绿茶则带有一点豪侠之味。例如“日照青”,你仔细品一品,其中竟隐隐然有一股杀气,如刀枪剑戟快速扫过味蕾,让你在不知不觉间心满意足通体舒泰。五泡过后,杀气渐退,正如那行侠仗义之人办完了惊天大案,“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茶水润喉更润心。似乎有了茶做媒介,彼此谈话的时候就更容易畅所欲言。很想,在一个阳光淡淡的午后,泡一杯茶,与一个人对坐,用不疾不徐的的语调,说一些语无伦次的话。有没有这样一个人,愿意听我说说童年的蓝天和白云,蜻蜓和蚂蚱?听我说说母亲的围裙还有父亲手上的疤?听我说说上学时暗恋的那个男孩儿下巴上淡淡的胡茬?听我说说对家人的赞扬和不满,还有儿子在生日那天送我的花?不需要他点评什么,只要他手握一杯清茶,静静地听。

独处的时候,喜欢泡一壶普洱,摆两只杯子轮换着喝,真切体会一下李白的“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若能再听上一段程派京剧,那就真的完美了。窃以为,程派的婉转低回,与普洱茶的韵味无穷,倒是绝配。二家兄也是爱茶的。去年他去岳阳楼游玩,带了一百八十块钱一两的君山银针回来,分了三分之一给我。想起那日,兄妹二人相对而坐,看着杯中根根银针如旗如戟三起三落,听他讲岳阳楼讲范仲淹,听他讲颜柳欧赵篆隶楷行草,淡淡的茶香芬芳了那个秋日的午后。不知道二哥此时此刻在做什么,这样难得的阴雨天里,是在临帖还是在品茶?

再过些日子,朋友的茶社就要开张了。约上三两知己品一杯好茶,在茶香里假模假式地谈谈文学,聊聊人生,那也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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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评论

柳十七

看来真得想办法弄点安吉白茶了。

青青瑶草

茶自然是有瘾的,古人比今人更好茶,粗茶淡饭,平民百姓也不离茶。茶文化更是源远流长,博大精深,茶圣茶艺茶道,茶如同国外的咖啡,也是中国文明的符号。同酒相比,正如文武之道,茶更倾向于文雅,虽说喝酒也能赋诗,但只有酒壮人胆酒后闹事没有茶后杀人的。品茶需清净,畅聊是雅人。前年去日照,日照绿自然带回,杀气没觉察,山东人不会这么待客吧!门外汉,不懂品茶,姐要是送我十八一两的毛尖冒充一百八一两的银针,俺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