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烦人哥

个人日记

 

 

 

我哥今年四十九岁。每每在家里提起他的烦人劲儿,那真叫一个“地球人全知道。”
 

 

长我二岁的我哥正以一个娇儿的可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时候,让我爸妈倍感失望的丫头片子——我出生了。当时我哥仍在吃奶。在六十年代不像现在,讲究科学喂养。那时候孩子多吃一天奶,还合计着省点粮食呢!原本以为,因为我的到来,给尚在哺乳期的我哥生生断奶,是一件多么万难委决的事情。可结果大大出乎我妈所料:自从见了我,说啥那个曾经让我哥魂牵梦绕、无数次托起酣梦的乳房竟怎么也吃不出原来的味儿了。仅仅因为我极致的尊荣,吓得我哥是望“乳”兴叹,给都不要了。

 

 听我妈讲:我小的时候,长相极丑。具体丑到什么程度,因为条件所限,更怕晃坏镜头、赔不起人家,可怜的我十四岁以前愣没照过一张照片。可从这件事不能不说明我妈的话是真的。
 
 

 

自从有了我,不但剥夺了我哥吃奶的权利,还生生与我妈来了个生离活剥——再不能让我妈搂着我哥睡觉了。在我没记忆的时候,我哥是如何扯平这其中的纠葛,我就记不清了;从我有了记忆,我就感觉我哥再不是那个像我妈说的,见了我就吓得要死要活的我哥了,表现极其恶劣。
 

 

晚上挨着我睡的我哥,看见我妈搂我睡觉就生气。光生气也就罢了,还琢磨着如何收拾我:具体表现在不许我随便翻身。他如果脸朝东睡,我也得乖乖的脸朝东,往西瞟一眼都不敢;他朝西,我也得听他的,立刻大转身。反正不能与他脸儿对脸儿。当时虽然我小,但对我哥的无理要求也知道维权:干啥这天地都是你的呀?!尽管一字排开,我们都躺在了炕上,但为了扯平这心有不甘,我俩依然你瞪我一眼、我拱你一下,直到睡着为止。有时把我气的,睡着了还长出气呢!我妈说。
 

 

在七十年代,整个冬天吃的最多的蔬菜就是炖白菜。偶尔要是放上几片肉,我们的小心脏啊,那个纠结!不为别的,就怕摊上和我哥一碗。每次菜里放肉,谁要是倒了霉运和我哥分一碗了,哎!那表情,不用说也能猜出来!
 

 

也不怪我们都不爱和他一碗,听我说完他的吃相你就知道为啥了。
 

 

我哥小的时候,长得特别帅。肤如脂、脸如月,一双毛嘟嘟的大眼睛甚是可爱。可一到了饭桌上,原本那种外在的可爱便再也寻它不着。两只大眼睛直直的,跟掉到菜碗里了似的,再也无暇顾及其他。等你一碗饭还没吃完,他竟把整碗菜都翻了个遍。这时你再看那可怜的白菜吧,被折腾得跟浑身长刺儿了似的,再也趴不下了,每一片都立着。我爸的家教特别严,吃饭时谁都不许说话。但这依然影响不着我们宣泄心中的不平:只见一个六口人的餐桌,无声的吞咽中却各怀各的心事——有听之任之视而不见的;有一脸无奈使劲儿瞪人的;有幸灾乐祸猛吃的;有眼神儿横飞找肉的。但无论你的表情如何刁钻,都搅扰不了我哥的“让我一次爱个够。”
 

 

偶尔炸点辣椒肉酱,得,酱还没等炸好,我哥先把一碗凉水准备好了。还怕辣还想吃。这时你再看,狼狈的一幕又开始上演了:我哥那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抹挑肉夹。然后拿到凉水里涮几下再入口。即便这样,依然辣得他咧着嘴咝儿咝儿不停地倒吸着凉气。看着他被辣成的熊样儿,我和我姐们非但不表示同情,反而又是一番连剜带瞪的群起而攻之:该!怎不辣死你呢,烦人玩意。

 

 

不仅在吃食上,我哥在我们姊妹四人中占了上风,因为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儿,备受宠爱的我哥处处欺压我们这帮“无辜百姓。”那真叫一个“打遍天下无敌手。”最严重的是与我大姐的一次血战:打仗的起因是什么我都忘了,只记得当时我哥与我大姐一个炕头儿、一个炕梢,一言不合的我哥朝我大姐就飞起了剪子,正好刺中我大姐的小腿。血流如注的场景把我妈吓得腿也软了、声儿也变了,一个劲儿的转圈儿:“这咋整!”闻讯赶来的我爸还有几名知识青年成袋儿成袋儿的往我大姐的小腿上倒消炎粉,却依然止不住两个血洞的喷溅血流。那次,一向万丈豪情的我哥自知闯了大祸,跑到后院儿我姥儿家,愣是两天没敢回来。
 

 

一个人再横也有他的软肋,我哥也是。我爸妈曾给在家族大排行老三的我哥起乳名儿叫三虎儿;大名一个是按家谱排的叫少坡;一个是根据他出生在文革时期,叫宏伟。在这三个“响亮”的名字当中,我哥只认可宏伟,其他两个名字是嫌“文雅但不响亮”,还是“响亮但不文雅”我们不得而知。总之,只要一旦被人提起,就如同被骂了八辈祖宗,立马威风扫地、怒火中烧。然而这个被我们看在眼里的软肋竟成了打击猖狂的我哥最好的“杀手锏。”正当我哥盛气凌人、以其灼灼逼人之势欺负我这个弱小时,一肚子不服儿的我便开始了一个全新攻势:少坡儿、三虎儿!三虎儿、少坡儿!领教过我哥威严的我边喊边横垄八巷的夺路而逃,遭到轰炸的我哥紧追其后,恨不得把我撕碎才肯罢休。
 


即便这样,我哥依然是我爸妈难得的好儿子。一到晚上,提溜个黑膝盖的我哥刚一躺下,我爸便早有准备的一边戴眼镜一边抱起他儿子的臭棉裤,一顿连掐带咬。一个晚上下来,两个大手指的指甲结着挺厚一层血痂。
 

 

八一年分产到户。一向重视教育的我爸终没能以病弱之躯庇护住他的宝贝儿子,于万般无奈与不舍中结束了我哥的学业。

 
 

赶着一副驴拉犁杖的我哥,耕起地来,那真叫一个好把式!
 

说来也怪,一向与“人民为敌”、一身反骨的我哥,长大后,跟外人相处起来,却跟换了个人似的,一反常态。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凭着他的烟酒嗜好,很快“擂倒一片”。
 

记忆中,我家姊妹四人,最属我哥找对象不犯愁。别看我家条件不怎样,与那没关系!那我哥,来介绍对象的可是不少。一说起这事我大姐就生气。原因是,当时已经到了婚嫁年龄,本该闪亮登场的她,还眼巴巴的没有着落呢,谁知中间却杀出个程咬金来。烦人不!要说也不怪老大,这提亲的也是,不按套路出牌,还让人活不!
 

开始大伙给我哥提的几个,老大我们一顿瞎掺和——就不同意。具体原因也说不好。反正得顺眼。到底啥样算是顺眼,我们也不知道。眼看着来提亲的人把门框都要挤歪了,住在我家后院,我现在的嫂子坐不住了——再不下手,可是要没机会了!
 

于是乎,大大咧咧、排行老三的我哥首当其冲,“拔得头筹”——先把自己“解决”了。
 

苍天啊,大地啊,烦人的我哥终于算是尘埃落定了。再不,又有一个要疯了。

 

2015、3、9








文章评论

别再吃糖啦

生动,活泼,一个灵动顽皮的小伟如同站在我身边,美文呀!

西湖

姐姐的这个哥,咋那像我?[em]e120[/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