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走了父亲母亲

爹你走了

父亲母亲

爹，你走了，在这个雨季正下着雨的时候。我没有太多的痛哭流涕，我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

去年9月之后，我记不得你这是第几次住院了，只知道7月2日，是你今年第四次住院。
爹，今年以来，我一直知道你情况很严重，又总是在每一次严重的缝隙里自欺欺人地觉得也许从此就好转了。
爹，在你所有严重的情况中最严重的不是长期卧床者或多或少都有的肺部感染、腹部积液，甚至不是最后诊断的肠梗阻，而是你日渐消耗后的弱。爹，一次次看似并不致命的病情将你消耗得如此之弱。冬天前，你还能经常坐上轮椅晒晒太阳，这又长又短的一冬之后，你的两条腿都渐渐地无法伸直了。由于吞咽困难，你几乎每吃一口已是流质的饭、每喝一口水都会被呛到；由于总也无法完全消除的肺部感染，让你总是不由自主地发出呻吟；由于长期便秘加之体弱无力，你每一次大便都无法自主排出。。。。。。想给你多吃点，又害怕你呛；想给你多补补，又担心你再次肠梗阻，最后，除了一日三餐的流质之外，唯一敢给你吃的就只是每天一个香蕉、一杯酸奶。
爹，你是那么的瘦，曾经帅气的双颊一天天凹陷；而一天天变细的腿上，膝盖却一天天变得粗大。。。。。。我不敢相信，是你的这双布满紫斑的又瘦又皱的手，曾经将我抛起又接住；我不敢相信，你那日渐突现的瘦骨嶙峋的锁骨之上，是曾经无数次扛起我的肩膀；我不敢相信，你那几乎皮包骨头的胸膛，曾经是我最安全的依靠；我不敢相信，曾跟着学骑自行车的我一路奔跑的，就是你的这双又肿又硬的脚，。。。。。。

爹，7月2日中午你再次由120接至急救中心，下午转入病房后医生将你的“十分危险”明确地告诉了我们，在问清了所有流程上必须的检查仅仅只能是对你病情的确认而无法再有下一步的治疗之后，我们决定不再给你插胃管、做CT。晚上七点多，你的监测指标稍显好转，于是我们又决定给你做了CT、插了胃管。爹，我不知道我们这样又那样的决定是否符合你自己的意愿。
爹，通过不停地补液，7月2日晚上直到7月3日傍晚你的情况没有明显好转但也基本稳定。但是3日晚上六点左右你的指标开始变化：心跳由130多降到100再降到70，呼及由每分钟40次降到20再降到15，同时血压血氧也开始下降。。。。。。
爹，我好象明确地知道什么事要发生了，我好象明确地知道我们不该再用电击地方式让你心脏复苏，不该再用升压的药物让你血压上升，我好象在心里明确地和你说着：爹，你太累了，别再挣扎了，别再难受了，别再用你瘦弱不堪的身心抓着这尘世的眷恋了。。。。。。
爹，我奇怪我自己为什么没有瞬间地撕心裂肺，只是当监测仪上只剩下几条直线的时候，我反复反复地问自己，直线就是没了吗？你就这么没了吗？瞬间前后，你真的就没了吗？而作为你最爱的女儿，在你最后的时光里，我究竟是盼望你久久地留，还是希望你就此安然地走。。。。。。
爹，你走了，就这样走了，而在你走的那一刻我竟分不清心中隐隐着的释然，有多少是基于你对长久以来痛苦的解脱，又有多少是基于对自己长久以来压力的摆脱。。。。。。
爹，你怪我吗？你怨我吗？你恨我吗？

爹，我眼睁睁看着你走，几乎没出一点声音，甚至希望周遭也寂然无声。爹，不知为什么，我会那么坚信只有安静，才能让你走得从容和安详。

爹，你走了，在我眼睁睁之下。。。。。。
爹，你没了，在我眼睁睁之下。。。。。。
爹，你走了。我不敢相信走了的你就是曾经的你；我不敢相信你没了就真的没了你。。。。。。
爹，我知道在你生命的最后时刻我都对你做了些什么样的决定，我知道我真的只会那么做，但是爹，此时此刻我还是后悔后悔了！！！！！！！！！！！！！！！！！！！！！！！！！！！！！！！！！！！！！

爹，在你生病以及病重的三年半里，我和你一起努力过，挣扎过，难过过，也开心过，也因此让很多人说我是个孝顺的好女儿。但是爹，我知道，我也知道你知道，我的孝和不孝都在哪里，只是你从来没有指责我。

爹，7月7日，没有浩大的场面，也没有满满的人，我们依然是用近乎安安静静的方式把你安放在了写着你名字的石碑下。静静地看着那块地方，我觉得土就是土，泥就是泥，而你就是爹，泥泥土土都和我心中的你没有多大关系。你是爹，不是土，不是泥，不是碑。。。。。。你是爹！

爹，你走了，我真的没有痛哭流涕。我知道你走了，就象你没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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