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谁之错

                                        
                                                                            2
不一会，马文文端出一盘热气腾腾的糖醋鲤鱼,笑呵呵说:
      “这回可以消停吃一顿了。这些天你光顾招呼人,今天我给你补上。”
       她夹了一块鱼肉放在丈夫高文彬的碗里。
       这些日子每次吃饭不是七.八个,就是四.五个,今天成了两个,高文彬觉得有点清冷。
      “我不明白,你说我傻，傻在哪里了？”他笑嘻嘻问。他还在琢磨她刚才说过的话。
      “你脑子死。”
       他拿筷子指了指屋子说：
      “人家给咱们帮了这么大的忙，应当吃一顿才对。”
      “你有完没完？”她竖起了娥眉。
       见她突然来气了, 他赶紧解释说:
       “咱们感谢人家没有错呀，……”
       “送了烟酒,不算谢？”
       “算。上午你说过，晚上给他们做你拿手的鱼。”
       “不想做了。”
       “为啥？”
       “你问得怪。”
       “总得有道理啊。”
        见她瞥他一眼，不啃声，他又说：
       “既然我们已经买了这么多的菜，让他们吃一顿,我们用不着送东西了。”
       “你算帐算的真好！”
       “不是算,你让我当着张师傅的面，给他的徒弟给东西，让他难堪了。”
       “我一视同仁不对? ”
       “要送，事情完了我们送给张师傅，让他看着办。小颜和小何是他请来帮忙的。”
       “今天你是咋的啦？”
       “你不该让我说, 咱们的娃子有病了，……”
       “你说咋说？”
       “实话实说。”
       “你想让我丢丑？！”
       “丢不了，你做的饭菜好吃得很。”
       “我说你傻，你还死犟！”她呵呵笑了，“好了，别扯没用的，快吃你的饭。”
       见她不理会他的用意，他不好再说,底头吃鱼。
       北方人的舌头没有南方人的舌头灵巧，被鱼刺扎了一下：
      “哎呀！”他伸出了舌头。
      “慢点吃。”
      “尽是刺。”
      “废话！”
      “防不胜防。”
      “是你不常吃的缘故。”
       他吐出嘴里的鱼刺，拿在手里，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说：
      “怪，比它长，比它粗的钉子，明晃晃的在板子上，没想到张师傅眼睛那么大，单单看不见。”
       她瞥他一眼：
      “怎么老说他？”
      “他的脚叫钉子扎了个眼眼。”
      “扎了个眼眼？”
      “是啊，我回来听小何说，下午他一脚踏木板上了，”他叉开了大姆指和食指比划说，“嚯，板子上有这么长的钉子。”
      “扎哪儿了？”
      “脚底子。”
      “利害不？”
      “他说不利害。我看够呛，走路一拐一拐的。”
      “哈哈哈哈……”她开怀大笑起来。笑得十分开心，因为中午她在火房做饭的当儿，他进来说她身后有一根葱皮子，不等她转过身，粗糙的大手在她脊背上扒拉了一下。女人经不起男人的手在脊背上既像扒拉又像抚摸地一摸，异样的感觉让她又气又羞，不好发作，瞟了他一眼。谁知这一瞟倒让他以为她领了他的情，咧开大嘴嘿嘿笑了两声，露出发黄发黑的牙齿让她恶心极了。好在老天公道，替她狠狠地回敬了他一下。
      “他为咱们扎的，”他过意不去说，“你还笑！”
      “怪他不长眼睛！”她收住笑说，“快吃你的，晚上我们去马丽家。”
      “她爷爷来了？”
      “是啊。”
      “为我们来的？”
      “可不是。”
      “那好，这回我们该知道买多少家当了。”  


                                                3
       拜访了马丽的爷爷，马文文心里更有数了。她担心高文彬脑子死，心不细，第二天陪他去了日杂商店，挑选了锅、碗、水缸等不可缺少的家什，接着陪他到了家具市场，精心选购了新式的饭桌、凳椅。等一切摆放停当，她风风火火地去了马琳家，请她的爷爷过目，看合格不合格。爷爷是个虔诚的穆斯林信徒，为人和蔼，诚恳坦率，见同姓不同族的小女子聪明能干，对他十分崇敬，毫不迟疑地送了她三张穆斯林教徒信奉的壁画，让她恭恭敬敬地挂在迎面墙上，以示这是一家正宗的清真牛肉面馆。
      “马爷，我不是少数民族，”高文彬耽心他的馆子是个冒牌货，“挂上怕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马爷为咱们生意好。”马文文瞪了他一眼。
      “我是说，人家上告我咋办？”
      “哈哈，怕啥！”马爷爷说，“掌勺是我的绝活，路人一闻见香味，就知道你们做的是正宗的拉面，有我在,看谁敢捣蛋！”
      不等他们答话，他接着说：
      “这样吧，你们办理营业执照时，铺面名称一定要写上‘蓬灰清香牛肉面’,就不用耽心任何事了。”
      有高师指点,马文文心里更加踏实,但她担心高文彬说话不周，办事欠稳妥,第二天陪他到了工商所、防疫站等有关部门，笑容可掬地把办理必要手绪的人员请到现场。她热忱有加,能说会道,带着他们四处看了看，转了转，最后带到了大饭馆，嘻嘻哈哈地与他们推杯换盏。推杯换盏的结果，第二天就把各项手续领到了手。
       开张前一天晚上，马文文来到饭馆，见丈夫高文彬满头大汗地和一本正经的马爷爷正在熬牛汤，感慨万分。
       马爷爷名孝忠，父亲的父亲马祖德是国初年跟着马步芳从河洲来到金城的，后来弃戎从商，操起了祖传手艺，开起了牛肉拉面馆。因为牛肉香，揉面精，汤味正，生意日益红火，成了金城家喻户晓的牛肉面大王。大王的手艺传给了父亲马荫德，马荫德自然传给了他。因为他掌握了祖辈熬汤勾兑的密方和扯面如丝的绝活，加上他为人憨厚，被省政府第一招待所聘为特级厨师，专为中央来的要人和国际友人尝尝鲜。如今年他过六十，退休后享天伦之乐。看在孙女马丽的面子，加上高文彬是个老实人，自然竭尽全力帮他的忙。
      “马爷，你累半天了。”马文文端来他的盖碗茶说，“你歇一会吧。”
      “不怕累，就怕头一锅煮不出味儿。”
      “牛肉汤讲究一清，二白，三红，四绿，是这样吧？”
      “嘿嘿，那是面子货。一碗白开水，几片白萝卜，一撮蒜苗香菜，再调点辣子油，照样能做出那样儿。真正讲究的是汤，汤要熬到清香不容易，调料把握不准，味道不正，会砸锅的。”
      “你揉面跟别人不一样，有独特的揉法吧。”
      “那是。用篷灰揉出来的面精绞，耐拉，拉出来的面浇上牛肉汤，才能嚼出味道来，让人吃了上瘾。”
      “现在许多面馆味道一般，吃不出正宗味，问题出在哪里？”
      “原因很多。一般说来，勾兑汤的方法差别不大，差别在于调料。选调料要看调料的产地，不同产地调料差别大。拿花椒来说，文县产的花椒就比别的地方纯正，色红饱满，味道麻香，椒盐自己配，自己配的比袋装的好。”
     “嗯，知道了。”
     “河州县和平乡的马家村出产的小茴香就不错，味道浓，卤出的肉香，兑出的汤正。现在市场活跃，各地调料都有，以后你们选择要心细，亲口尝尝是否达到咱们的要求。”
     “马爷让我尝过了，”高文彬插话说，“没用我们买来的，用他带来的调和。你看，各式各样不少呢。”
      他说着指了指窗台上放的大包小包。
     “呀,多不好意思,让你费心了，这……”
     “费啥心，这是样品。”马爷爷做了不容她说谢的手势，接着说，“还要注重用调料的配比合适不合适，数量够不够，一点不能马虎。一马虎不正宗了。采购面粉更不能马虎，北山麦子是和尚头品种，看起来不怎么白，价格有点高，可做垃面绝对是上等的面粉，口感好，营养价值高。你们俩口子想要开好馆子，绝对把好这个关。”
      “我们会照你老办的。这个面馆火起火不起来，全拜托你了。”
      “锅台上的事你们放心。至于饭馆旺不旺，全看你们命里进不进财，要进，挡都挡不住哪。”
      “第一次做，我们没有一点点经验，“高文彬接茬说，”做好做不好，有爷爷把关，我有没有进财的命，我看难说。”
      “你会说话不？！”
      “我真的没底，你来做，你带财。”
      “嘿嘿，话不能这么说，你们俩口子你开他开一个样，没有取别，你带财她就带财，她带财你就带财。这些天我看得出来，你媳妇是个能干人，你高老板是个勤快人，里里外外忙个不停，什么活都着干，什么事都操心，就凭这一点你们起码不会赔本，放心好了。”
     “他没脑子，只会死干活。”她扭过头笑道，“是不是？我的大老板？”
      高文彬没有应声，瞥了她一眼，脸蛋绯红，象个少女。

文章评论

伊梦

牛哥真好！给我沙发了！[em]e120[/em]

伊梦

看马他俩吃的，给我谗四了。[em]e124[/em]赶紧去吃晚饭回头再来赏。[em]e192[/em]

风生水起

[ft=,2,]写文章不容易,三教九流都要懂一些,我才知道作拉面要加蓬灰[/ft]

伊梦

活该那张师傅被钉扎！真是个丑恶的嘴脸！ 男人太实在傻楞，女人太精明强干！

伊梦

看了半截说句话。这会看完问下牛哥，您咋把拉面说得那么细致生动，真谗四人了！牛哥会做拉面吗？

红袖听茶

[ft=#ffccff,6,]来牛哥家客串的妹妹真是豪放，占了这多的沙发位，牛哥和妹妹们商量商量么，可不可以给我滕出个角位？我也挤挤沙发。[em]e120[/em][/ft]

samoon

牛肉面我看跟水质也有关系，在兰州再好吃得牛肉面，只要出了兰州，味道就变了，很奇怪！

天天天蓝

[ft=#ff0000,,][ft=,4,][B] 这次我还不说这马文文是不是鬼精鬼精，只问问楼主一个问题，这个“马爷爷”是不是您家亲戚呀，[em]e132[/em]再不楼主就是一个“馋嘴毛”，嘴巴吃拉面都吃刁了，[em]e113[/em]不然他就不会知道那汤不好熬，还有也不会知道揉拉面还需要篷灰。[em]e112[/em][/B][/ft][/ft]

红袖听茶

[ft=#ffccff,5,]想请教先生，蓬灰 ，是啥东东？再，这兰州牛肉拉面馆啥时开展么，开展头天是不是免费招呼八方客？别忘了通知我哦，我可是美食王，就爱好吃的[em]e120[/em]我也是煲汤高手[em]e144[/em][/ft]

莲花

[url=http://b5.photo.store.qq.com/http_imgload.cgi?/rurl4_b=7e5c76577d673dcc822f10fb9f8d0bfabc6f8e593f55ff888429108e099047d238ca635800b77f2841c00f59cb7abd53421ca35601d5faebbb87686cd7c35db843dfea2e5d959b0ff3f8a91c36c236ac0758dd75][img,520,450]http://b5.photo.store.qq.com/psu?/7dba0bea-b582-4afe-aa2b-26357b74650c/nlAMVLqLdJfqgB4Lxbn.Hl2GF5No.P*Zofm6Maw*aMs!/b/YRmSAgPVDgAAYroNAQNFBAAA&ek=1&kp=1&pt=0&su=1254173109&sce=0-12-12&rf=2-9[/img][/url]

乐

我这里到处都有兰州牛肉拉面馆,我吃过一次五块钱一碗的,只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也吃过二十几块钱一碗的,味道就是不同,那些五块钱的只不过是打着兰州拉面的幌子而已,或许是好像火石说的,每个地方都有他的特色,

伊梦

[ft=#ffccff,5,楷体_gb2312]牛哥，蓬灰就是加在面的化学剂，是对人身体有害的。那马老爷怎敢大明大放标牌啊？[/ft]

初雪

读了牛哥的大作和看了你给网友的回复，感觉你真是一个才子老生，[em]e179[/em]又是一个幽默、风趣、热情的朋友。[em]e100[/em] 口渴了吧，俺请你喝杯热茶！ [em]e160[/em]

^_^水静风轻

看来拉面也有它独特的讲究啊！地方一绝！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