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桥

 二哥数学和化学学得差，然而语文成绩却在全校一流。他跟八中那连禄老师学得一手好书法，钢笔字和毛笔字写得非常好，尤其是毛笔字写出来跟那老师如出一辙。每到春节前，远近许多人家都请他写对子，一直写到步云山乡。

 二哥还是学校的板报设计者，他写的报道很有文采，得到全校师生的好评。再加上他口才好，更是学校里的红人。1977年，二哥毕业于庄河八中。那个时候，除了极少数人报考大学，其余都回家务农。二哥刚毕业，就被蓉花山镇宣传办录用。这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二哥兴高采烈地去镇上报到。他已经工作了一个月，他的才华，得到了镇政府同事的认可。可是好景不长，二哥去镇政府上班的消息传到村上以后，村委会书记冯桂轩坚决制止。他说：“这还了得？如果人人都去镇政府，生产队里的活谁干？赶紧滚回来，一天不回来，扣十分工。”二哥急坏了，他亲自去了一趟河北屯冯桂轩的家，给冯书记送了20斤小豆，冯桂轩二话没说，把小豆扔到院子里，说：“你送什么东西都不好使！你就乖乖给我回来种地！”

 二哥哭了，一再央求，但是丝毫不起一点作用。二哥还托了好多有头有脸的人去商量，也没办成。就这样，镇政府上班的梦便破碎了。

 在二哥的心目中，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个决定他命运的人。本来可以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吃饭，却落得个“泯然众人矣”的结局。这就是命。

 冯桂轩在刁桥村当了一辈子的书记，没有给群众做过一件实事。后来，他被镇政府调到文化站任站长，就再也没有实权了。二哥经常看到冯书记蹬个自行车去蓉花山镇上班，可是，他从不向站长打招呼，对方问他，他也不予理睬。

 再后来，冯站长退休了，人也老了不少。冯站长的老婆去小半沟的山上捡蘑菇，被几百只长腿蜂子蛰倒，已经休克过去。二哥和刘治学上山看见了，吓了一跳，不知道是谁死在这里。推开看时，才认得是冯站长的老婆。摸摸心口窝还有一口气，二哥就赶紧背起她，下山后给她服下两粒救心丸，然后打电话找到她的家人，家人把她送到医院，这才救了她一命。

 冯站长感激万分，给二哥二百元钱，二哥拒绝了。后来冯站长又送了许多奶粉之类的东西答谢二哥和刘治学，二哥勉强收下了。

 “对不起啊，当年我没有答应你去镇政府......”

“你还好意思提这件事？那是你一生当中最没有人性的事！如果我想跟你计较的话，我绝不会救你的老婆！记住，没有哪个人永远没有用！”

 冯站长羞愧难当，脸上、脖子上青一阵红一阵......

 二年以后的夏天，冯站长的老婆又上山捡蘑菇，这一次她又遭遇了蜂子，但她却没有再次幸免，当场死去！

 老伴去世了，冯站长在悲愤中发丧完老伴，便怅然若失。每天都面向西南，张望着小半沟起伏连绵的山脉，那里，是她老伴殒命的地方。

                                                           写于2015年2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