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立(设计师)

      电话是打给兰妮小姐的。

      有人要看画，听说话的口气，看画的人好像和兰小姐相当熟悉！

     我等围坐在兰妮小姐旁边，电话用的是免提，指名要求购蝙蝠飞的得意之作《塞外风光图》、《犟驴拉磨图》等作品，当我听到兰小姐很平淡地与对方说着如果中意成交价起步价位是三位数简直是像在打发“叫花子”的时候，最后当对方说他马上来时，我紧张地甚至觉得心跳地都快要吃救心丸了，我们的蝙蝠飞兄此时也放下了画笔跑到外面，而且露出一脸得意之色！

      只有西装革履的张铁嘴面无表情，一副与已无关的神态。

     兰妮小姐放下电话，又进到画室里去陪蝙蝠飞兄作画去了。

    不多时，在门外的汽车声响处，一辆轮胎上打着补丁、外壳已经是七拱八翘、非常破旧的“夏利”车停在了门前，吱吱做响的车门打开处好像不是走下来而是滚下来一位西装革履的小矮个儿的胖子。

      小胖子简直像个圆球一样地滚进门来到我们面前，小圆脸上的一对小眼睛不停地打量我们好一会，才从手提的一个大黑皮包中摸出一叠名片，开始发话了：

      “你们哪位哥子是老大？”来人操的竟是地道的四川方言。

      此时，兰妮小姐和蝙蝠飞兄正在后面的作画室里亲热呢，前面只有我和张兄。

     “是我，有事吗？”西装革履的张铁嘴面无表情地说道。

      “哦哟，太幸会了！我一看你哥子就是个有大宝福像的贵人，好不容易地找到你这，可是找对头啰，这都是前世吃斋念佛修来的福份！这是在下兄弟我的片子！”小胖子一脸笑容，边说边用面包一样的双手分别把已经在手里的名片递到张兄和我手上。

这名片上的头衔好吓人：环球超时代新兴国际文化物流集团公司董事长  庞大海

      再看名片后面的业务的主、兼营范围，更是大的无边，好像除了没有贩毒和走私军火，其余的买卖好像都全了（业务范围里甚至好像还有婚姻介绍的项目）！

      这么大的公司地址却在一个小胡同的四层楼单元房内，联系方除了一个手机号，其他方式是一无所有。

真是个超级的皮包公司！

    “不知是庞董事长驾到，有失远迎，失敬！失敬！”我们的张兄扫了一眼名片，人连屁股都未动一下，只是动了动嘴皮，说的还是有点地倒的本地方言。

     看他开来的那辆破车，还董事长呢，恐怕连个出租司机都算不上！更别说他那从头到脚一身假名牌服装了，这可是骗得了别人，哄不了我的，我身上的假名牌，好像比庞董事长的档次还要高点呢！

我本想给他倒杯茶的，这时也懒得去倒了。

     “兄弟我听说张总经理有全权处理世界级大师劳先生的留下的几个“画张儿”，可否由我庞某通吃，兄弟我给的价钱可是打着灯笼全世界你也找不到的！”这小子说话间不停地摇着带了两个不知真假硕大金戒指面包一样的小胖手，还未看上一眼画毛呢，牛就先吹上了，张兄也成了带‘总’的人了。

     而我们飞兄的呕心沥血的作品在这小胖子嘴里竟被称作为“画张儿”！

     我忍不住问地这个庞董事长：“你是如何知道这个地方的？”

     “哟！外面都闹喧喧了，我还啷个不晓得！要知道兄弟我的信息可是灵通得很!”小胖子变戏法似地手上多出一张登有“犟驴拉磨图”的版画的当地报纸，报纸在小胖手中不停地挥动着。

     小胖子用很诚恳的语调继续大吹着法螺：“这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不是兄弟我胡扯扯，劳先生的那个“拉磨”的画下榻儿要是能让我来经销，我少说也能给你哥子搞他个一、两千元喝茶钱！”

期间我好像看见兰妮小姐从里间向外伸了一下头后就立即消失了，显然是她刚才接到的电话不是此人打的，她也不想和这等人物打交道。

    “能不能让兄弟我一饱眼福，就是这张张！”小胖子的胖手指着《犟驴拉磨图》报纸，满脸堆笑。

    此时的铁嘴兄不知动了什么灵感，站了起来，开始发话了，这次吐出的方言没了，用的是北京官腔：

    “好吧，那就让你开开眼吧，庞董事长！”说话间拉动了山墙边的一根小绳，墙上一个布帘一下子就双向打开了。

    “年代久远”镶在精美画框时里的地产名画《犟驴拉磨图》终于露面了！

     “咯老子附，我的妈吔！！这辈子不要说我能亲眼看到起，就是做梦也没得梦见起过这么高水准的画张子！”小胖子故作惊诧地发出呼叫，地道的川味十足。

     “张总，啥子也不得说了，两千元一张，我庞某包销了，我这就付现款！”这小子一副志在必得模样，说话间小胖手就向“犟驴拉磨图”伸去。

      比小胖子快高了两头的张兄此时发话了，操的也是四川味：

    “莫伸手，就你给得那点小票票，连参观费都不得够！”

      什么时候，张兄也能操川话了，我们可是一点点都“不晓得”。

      庞董退了回来，满脸堆笑：

     “价钱嘛好说，这个样子好不好？这画我再加一千元，大家都成朋友了裟，再多要兄弟我可真的没得裤儿穿了！”

     就在这时，门外汽车笛声阵阵，我伸头向窗外一看，一辆白色的暂新的桑塔那娇车正在那破夏利车后面起劲的响喇叭呢！转眼就看到两个身着淡色西装的高个子的精干人已经下了车向门口走来。

     人还未进门，为首那位的叫骂声音先到了：“他妈的，一看这破夏利，老子我气就不打一处来！小贼胖子，我看你这狗东西今天还能往那里溜！”

    “哟！是你老呀，我的林大秘书，你老是从来都是“大人不计小人过”，大人海量！”小胖子抢先一下子窜到门口。

   “上次那张油画对你老来说才多大的一点点小事情，多少日子了你老咋个还与小的我过不去，晓得我也是有老婆娃儿的人，总不能天天把锅锅吊起唦！”，庞董事长说话的声音都在打抖抖。

    而那个林秘书年纪轻轻，在小胖子嘴里却变成“老”了！

     “狗东西，你倒说的轻巧！你他妈是不是天天吃的都是你龟儿子老家的灯草灰，放的尽是轻巧屁！”为首的那林秘书，边骂着又一巴掌拍到那破旧夏利车前盖上，不想那前盖竞是用一根细铁丝勉强给拧上的，一拍竟断了，那前盖突然翘了起来，带出的发动机里的脏机油一下子在林秘书的漂亮的浅黄西装前襟上留下一串黑色逗号，连胸前的‘金利来’领带夹上都来了大大一滴。

小胖子这下子可真是给吓得面色如土了！

    我隔着玻璃窗户看得直笑！

    “该死！该死！都是小的我的过！”小胖子不停的哈着腰赔罪：“小的我包陪你的衣衣！”

    林秘书的跟班这时发话了，声音也是阴沉沉地：“赔？这你他妈的赔的起吗？睁开你小子狗眼，看看这西服是什么牌子！真正进口的“花花公子”名牌，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哎！我说是誰呢！林大秘书驾到，我可是等你老半天了！”兰妮小姐在门口的出现，可是一下子给小胖子解了围了！因为这时的林秘书的眼球早叫兰小姐吸了过去！

    “我可是通完电话，你那个小表妹就把我往这赶的啊！要不是路上堵车，我早就来向你兰小姐来报到了！”林秘书一脸喜色地对兰小姐说着：“要不是倒了八辈子霉碰到小贼胖子这个丧门星，今天我可全碰到的可都是好事了！”

林秘书指了一下着小胖子对后面助手说：“油画和衣服的事，你先和这“小滚地雷”理论理论。小李子，这次再别让他给跑了，等我办完正事再和这小骗子好好地算算帐！”

       我知道了，那个不小的大个子姓李。

    “我早就说过，你林大首长不是凡人，什么事你来办向来都是马到成功！”兰小姐拉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这次你屈尊来我这小店，我那能让你空手回呢！”

      和林秘书一同来的大个子早就揪提着小胖子的衣领将他扯到破夏利车后面，车后立即不断地传来小胖子夸张的怪叫声！

      “你和这小胖子较什么劲呀！也不怕掉你林大首长的价！我这有点“丝毛净”，等会儿我来帮助消灭你那“花花公子”的脸上的小豆豆。”兰小姐半开玩笑地和林秘书一块来到那“犟驴拉磨图”面前，做了一个请看的姿势。

      不知何时，那“花花公子”西装和领带眨眼功夫已经到了兰小姐的手上。

      林秘书在画前看了足有三分钟，只有在接过张兄铁嘴敬递过的烟并点着时才分了一下神。

    “说吧，开个价。不过这一幅不够，那个《塞外风光图》也不要给我打埋伏！”林秘书吐着烟圏开始发话了，用的较标准的京腔。

     “看你说的，我表妹早就给我报喜了，下次我见你叫林大秘书后面可要加带一个‘长’了！这个《犟驴拉磨图》嘛，就算小妹我送你青云直上、官运亨通的贺礼了，还有那个《塞外风光图》你就随便给点茶钱算了！”兰小姐面带微笑地向林秘书说道。

“行了！你这也不是菜市场，我也懒得给你啰嗦，一口价！《塞外风光图》给你五千元，这点茶钱可不低了啊，两幅名画都打包了！”林秘书坐在我们唯一的一张圏椅上，淡淡地笑着说道，随手从公文包的几个信封中拿出一个甩到了桌子上。

     说话间，林秘书“花花公子”的脸上的小豆豆正在兰小姐的巧手下慢慢消失。

     我们兰小姐举着“花花公子”西装，对着林秘书笑骂着：“我们的名画是不是就像你这“花花公子”一样，讲的是个名气，要是你的“花花公子”只买卖20块，你还会穿吗？我们的一幅《塞外风光图》名画你才给五千元，一旦传出去，那还叫名画吗？当然它的作用可是要大大地打折地呀！”

   显然我们的兰小姐知道林秘书要画去干什么用的。

              （五）  大开张，勇兰妮小试牛刀（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