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诗漫语,评桑恒昌先生的《一株老树》

个人日记

                文/无涯子

  一 株 老 树

 

桑 恒 昌

 

被岁月还是被雷电

生生地劈开

血泪熬干

只见裂开的胸膛

 

像裹尸而还的马革

半张树皮

裹着

一具木乃伊

依然立在

日光下月光下星光下

 

皮之存生命存

既是树的脸

又是

树的心

 

20150606

 

     此桑老的一首小诗,桑老乃当代诗坛泰斗,吾辈妄自揣测诗之意以自娱也,仅此而已。

     此诗题为“一株老树”,何为老树?常言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树之成才,十年足矣,然为老树,必十年之过也!平心而论,树与动物和人有某种相通之处,树老曰老树,人老曰老人,马老曰老马等等,诸如老马识途,老滑头之类的词。道教传说,老子生于李树下,因为李为姓。见晋葛洪《神仙传.老子》。老子的大道是否与树有一腿呢?未可知也。此处为何探究老字呢?老乃树之本性也!犹如男人之“男”,狗熊之“狗”,本性亦其之真性也,真性必露出其真情矣。

老子以一“老”字,冠绝天下,而老树以其“老”存活于世,其理通矣。诗言志,歌咏言。“老树”在此不妨当做一“老人”看待,老人者勿以岁之高低论英雄也。废话勿言,且看正文。

 

被岁月还是被雷电

生生地劈开

血泪熬干

只见裂开的胸膛

 

像裹尸而还的马革

半张树皮

裹着

一具木乃伊

依然立在

日光下月光下星光下

 

     这是诗的一二节,写了树之老,也就是人之老。此处浓墨重彩地描写出老树衰老不堪的表象,老迈至极,犹如一老态龙钟的老朽,步履踉跄 两鬓斑白,也许等待他们的只是死路一条,又言道:生死路上无老少。我们每个人都面临着天命难违的法则,怎么能使有限的生命活得更有意义呢?这是一个大命题,作为人子的我们身处江湖,有时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又该怎样对待这样的老人呢?这又是一个大命题,暂且不论。诗首一句“被岁月还是被雷电/生生地劈开”,这里出现了我们经常谈到的痛苦,生命的痛苦无非有三个,一是天灾,一是人祸,一是主观的自我感伤,岁月无痕,它像一把锋利的斧子,把你的嫩,把你的绿,把你的红,把你的果,把你的壳儿,把你的灵魂,把你成长起来的结结实实,不留痕迹地劈成一地落红,劈成一塌糊涂的碎片,你的痛苦因此不找自来,也许这就是连帝王都摆脱不了的一大心病;“雷电”之痛虽不常有,但它给人的痛最为深刻,往往是毁灭性的,这就是所谓的人生不如意之事吧。山穷水复疑无路,当人真正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千万不要万念俱灰,有个词叫绝处逢生,此所谓天无绝人之路,霸王别姬或许换个季节该是旧貌换新颜未为可知。这一句有几处词用得特别好,单一“”字足见功底,“劈”得极为精彩,“劈”得有气势,“劈”出了活力,“劈”字道出了岁月的无情和灾难的残酷,“还是”看似是诗人在推测,其实成竹在胸,用词极为严谨,两个“”字写出了一种遭遇的无奈,这也许就是人生,“生生地”几字叠出了一种音韵感,读来简洁而有力。

“ 血泪熬干/只见裂开的胸膛”,这痛之重,足见可以致命,又有谁的血肉之躯能扛得起呢?“血泪”指带血的眼泪一般指极度悲痛而流的泪。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树无情,人有情,人生易老天难老,人老缘于煎熬,这一“”字,道破了生命的玄机。熬药,熬汤,熬,熬就是久煮;熬夜,煎熬,熬就是忍受人为一“情”字,竟“熬”成“血泪干”、“胸膛裂”的地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人若无情,岂能有义乎?既无义,何为君子乎?既非君子,则小人岂可与之共语乎?这血泪之痛,这剖腹之苦是果,是岁月结出的苦果,是自己酿的苦果,它像一苦瓜,是“老树”、“老人”之本性也,其情不外乎一“苦”字,简直是苦不堪言。

    像裹尸而还的马革”,马革即马皮。用马皮把尸体包裹起来, 多指军人战死于沙场。此处以军人为国作战,决心为国捐躯的英雄气节来写“老树”的豪迈。上文道出“老树”衰败的惨象,此处老树怎又显得如此英武呢?凡人和英雄的差别不在于嘴和眼睛,而在于骨头和血。“老树”历经生命的磨难,“血泪熬干”,以致“半张树皮/裹着/一具木乃伊”,“木乃伊”几字写出了老树的干枯,与“马革裹尸”的军人形似,军人虽死,军魂犹存,其气节长青,《后汉书·马援传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常言道:人活一口气,“气”在军人的字典里被诠释得极为准确,这木乃伊一般的活死人,它还在“日光下月光下星光下依然立着,一“”字尽显老树的英雄本色,老树在痛苦面前,在大灾大难面前,在身心煎熬,血泪熬干的时候,它“依然”“立”得英姿飒爽,它依然在日光下月光下星光下”活得风韵犹存,活得光艳照人,活出了一份坚强,活出了一份无畏,活出了一份自信,活出了一份大度,活出了一份坦然,活出了一份刚毅,活出了一种气壮山河的英雄本色,老树不老,它活得如此光荣伟大!

     上两节诗全为了下一节压轴诗而做了扎实的铺陈。一字不多,一字不少,言简意赅,韵味无穷。读来有种“常山赵子龙浑身都是胆”的感觉。最后一节:

 

皮之存生命存

既是树的脸

又是

树的心

 

诠释了一句老话:人活脸,树活皮,麻雀活的喳喳啼。树活皮,是生物学常识,树木靠树皮向各个部位输送养分,树皮被扒掉,树就“饿”死了,刨了根,树就“渴”死了。人活脸,就不一定了,有些人是属于给脸不要脸的,照样活得挺自在,人活着就是累,像歌词里写得一样:男人就是累。当然呢,像花木兰,穆桂英,秋瑾,宋庆龄之类的女汉子也不少。这也许就是人们羡慕麻雀的缘由吧。

    纵观此诗微言大义,信息量极大,这和诗人丰富的阅历以及个人的生命观、价值观密不可分。诗人以一种正能量歌颂了老树的精气神,意在弘扬一种生命观,全诗语言极为精炼,逻辑思辨力强,诗语间的衔接极为紧凑,此小诗看似字字朴实,娓娓道来,实则独具匠心,出语不凡,从“像裹尸而还的马革”一句看出诗人深厚的功力,可谓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此诗虽为现代诗,单从“皮之存生命存”一句足见桑老深厚的古文功底,以及古为今用的大家风范。

 20150624作于校

      

 

 


文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