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沙疙瘩子(已发表)

个人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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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脱了鞋子光着双脚,和一帮小伙伴在老家门前的沙疙瘩子上玩耍,到天黑要回家时怎么也找不见鞋子,急得又哭又闹。这一哭闹,梦就醒了,再无睡意。

儿时的沙疙瘩子,并不是一个一个的小沙疙瘩,而是一个个比几间或是十几间房子还要大的沙丘。村里人管这些沙丘叫“沙疙瘩子”或“沙谷堆子。”他们把沙疙瘩子顶部修整得像场院一样平坦,在上边晾晒谷物、薯片、萝卜片,堆放玉米秆、麦草垛。可以想象,若干年前,沙疙瘩子其实就是河床的一部分。也许因为经历了太多风雨的浇灌和积淀,沙疙瘩子表层的沙子和小石子粘在一起,变得板结、瓷实。即使这样,沙疙瘩子上一年四季总是生长着一些低矮的花花草草,藤藤蔓蔓。这些沙疙瘩子呈带状连结着,顺着州河、顺着村庄的走势,像一条乳白色的长蛇,盘踞在村前的田野里。那时候乡村盖房子都是土墙、土坯,很少用到沙子。沙疙瘩子就这样存活于我们的童年,成为童年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那时候的功课很少,放学回家除了拾柴禾、打猪草,就是三五成群地玩耍。春天来了,我们登上高高的沙疙瘩子,在上边放风筝、转风轮。风筝是自己做的,有花蝴蝶、绿蜻蜓、小燕子、黑蝙蝠。风轮都是自己用纸折的,插个木棍握在手里顺着风向就能转动。我们在沙疙瘩子上奔跑着,戏闹着,嘴里哼哼着“小风筝呀飞得高,飞呀飞的高。我是小兔蹦蹦跳,蹦呀蹦蹦跳。”那时候总是无忧无虑,一个风筝,一个纸风轮,就能驮着一颗小小的心,自由自在地飞翔……

到了炎热的夏季,傍晚我们就去沙疙瘩子挖水井、开沙洞、采野花。或是挖一些能吃的芨芨根、茅草根,三三俩俩坐在一起分享。到了晚上,大人们都拿着凉席、蒲扇,到沙疙瘩子上纳凉,我们坐在大人身边,看着天上的星星、月亮,听他们讲故经、拉家常,那时候最爱听老人们说聊斋里的鬼怪,虽然有些恐怖,但那些狐狸精呀吸血鬼呀大都是些知恩图报、情深义重的角色,充满灵性与温暖。那时候也爱听老人们讲嫦娥奔月、牛郎织女的故事,听着听着,思绪就长上了翅膀,飞到了天宫,飞到了银河。

秋日里,天高云淡,一片片金色的稻田围绕着沙疙瘩子,大渠小渠清水荡漾,鱼跃水面,蛙鼓唱响,那是我们最喜爱的季节。我们常常在沙疙瘩子上搞一些“秘密活动”,从家里偷些油、盐出来,在水渠边采些野蘑菇,或是下到稻田、水渠里捉些鱼虾上来,两块石头、一把铁铲,几根柴棍,就能烧烤出香喷喷的“海鲜”。满足了唇齿之香,我们就和在沙疙瘩子上看护稻田、吆喝麻雀的老爷爷一起,朝着稻田里那些尖嘴雀们挥动手臂,摇晃扎着红布头的竹棍棍,在一声声长长短短的吆喝中,看着那些麻雀一群群“噗噜噜”地飞走、盘旋……

冬季来临,天寒地冻,沙疙瘩子像一个安静、安祥的老人,不动声色,默默地守护在村前。只有到了下雪天,小伙伴们会去沙疙瘩子上打雪仗、堆雪人,那清脆的笑声,欢乐的场面,点燃了整个村庄,也吸引着大人们纷纷来到田间地头,踩着厚厚的积雪,憧憬着雪兆丰年的收获场面。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故乡的土地在不知不觉中荒芜、减少。沙子和水泥钢筋筑砌在一起变成了一座座楼房。稻田早已枯竭,绿油油的庄稼地不见了;一道道亮晃晃的水渠不见了;州河干枯了,河沙也被淘空了;河堤上的杨树、柳树、槐树、榆树和桃李都不见了;孩子们不见了,他们都被困在家里,写着永远写不完的作业……和故乡的田野连在一起的沙疙瘩子,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开采殆尽,无影无踪了。村庄越来越大,楼房越来越多;树木越来越少,田野越来越少。留守空巢的大都是老人和孩子,谁来耕种那仅有的土地?

    我儿时的沙疙瘩子呢?我儿时的故乡呢?沙疙瘩子的消失对于故乡来说也许无足轻重,但是随它一同慢慢消失的田园风光,纯朴、温厚的乡音乡情还能再回来吗?这乌烟瘴气、尘土飞扬,正在加快建设,大搞开发的故乡,啥时候才能安静安宁,重见蓝天白云,秀水青山。

      







文章评论

大海

儿时的蓝天,长大后的烟尘,到老了难道是黑夜吗?梦中的生活真好,,,,沧桑的太阳,岁月的天,,,,

文若

“晾晒谷物、薯片、萝卜片,堆放玉米秆、麦草垛……”,20年前,我们那里也是这样,不过,不是在沙丘上晒东西。夏天,我们在麦场打麦子、晒麦子,此外房顶也可以晒麦子,打完麦子后的麦秸则堆在麦场里;秋季,成捆的玉米秸拉到家里,一般竖着堆放在院墙外边,也有放在麦场里的,堆在麦秸垛外围,为的是方便当柴火做饭用。

浮萍

自然的田园风光已被破坏不知是时代的进步还是退步悲哀

唐时明月

看完你的童年,开始怀念我的童年。逝者如斯,时光一去不返,呜呼!

逍遥

有些美好,只能住在心里了。文章所配纯音乐也是我特别喜欢的。[em]e142[/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