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木冲...

作者注：写这篇影评让我很纠结，因为我既不想复述原著或电影的情节，也不想说我已看过的那百十篇别人的影评中所阐述的感慨或观点，这便要求我必须要有我自己的见解，独到的。谈何容易啊！
   窃以为，陆焉识的悲剧与政治无关，他的悲剧出在他自己的身上。其实，这也是我写这篇日志的唯一冲动所在。我不想把这篇日志与政治扯上关系，也不想帮着刘浩锋摇旗呐喊，但也不想向斯皮尔·伯格那样，把《归来》吹得天花乱坠。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当代知识分子（或许还不太够格吧，嘿嘿），我倒是觉得老谋子为了所谓的商业利益，为了所谓的电影艺术，为了他心里的那些所谓的小九九，置文学艺术作品之天职所不顾，刻意选择性地攻原著之某一点，而肆意地搏取当今云云众生之一笑，实在是太过份了。我不屑！
 

  对电影《归来》我早有耳闻，但并未引起重视，更没想过去观看。是一位同事煞有介事地跑到我办公室，说他刚从党建网上看到的一篇评论《电影“归来”:以揭露的名义渲染丑恶摧毁主流价值》（亚洲新闻周刊主笔刘浩锋），并推荐给我。客观地讲，看过之后，确实一下子抓住了我的心。他甚至在文中把莫言等当下中国文学的标志性人物，也一同拉上了刑场。我不禁想了解，他所谓的‘解构学说’，和‘心灵殖民效应’真有这么严重吗？

  随后，我从网上把遍布各大媒体网站的《归来》影评一一找来，下载，整理，零零总总的，竟达百十篇。一部电影居然引来如此热议，且观点各异，相差悬殊，争论有如白刃见血，这可是近年来非常少见的现象。

  如果非要将这些影评归个类，大约不外三种。其一便是像刘浩锋那样骂的，骂得咬牙切齿；其二便是捧的，捧得顶礼莫拜，奉若上苍。我知道，这些都不理智，也不客观。其三是站在电影艺术的角度去评说，有褒有贬，有赞扬也有批评。我不好说啥，因为我还没看过电影，更没看过原著。用那位伟人的话说，就是咱还没有调查研究，当然就没有发言权。

  电影正在热映档期，说实在的，我舍不得那几十块钱去看一场被别人加了味精的所谓的‘艺术’，何况老谋子的东西我早有见识，虽也佩服，但决不欣赏。因此，我想还是先看看原著来得稳当。趁周末有空，我直奔书城，买了本最新版的原著《陆犯焉识》。相对电影而言，虽然价格也不便宜，但毕竟能反复地看，细细地想，之后还能收藏，于是心安。

  原著《陆犯焉识》的作者是严歌苓。她的书我看得不多，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她的《小姨多鹤》。当年也是因为它名字怪异，才出血购买的。看得也算痛快，故事性很强，能抓人眼球，但过去也过去了，不是我喜欢和尊重的那种类型。总觉得它的作品里有不少骄情和作做，联想作者的人生经历，我明白她的作品也只能这样子了。若干年后，由孙俪、姜武和闫学晶主演的电视剧上映，我只看了一两集就再也看不下去。因为，这新拍的电视剧把原著都一块拉扯成了垃圾！

  原著读完后，我又从网上把热映之后的《归来》，正儿巴经地、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有些情节还特别针对原著又反复地过了几遍。我发现，我连个泪毛也没掉下来。我弄不明白，那位据说哭了好长时间的大导演（斯皮尔伯格），是不是受了啥刺激。但我明白，老谋子和莫言又在连手忽悠大众了。

  写这篇影评让我很纠结，因为我既不想复述原著或电影的情节，也不想说那百十篇别人的影评中所阐述的感慨或观点，这便要求我必须要有我自己的见解，独到的，谈何容易啊！

l 老谋子借尸还魂，众看客乐不思蜀

  《归来》只保留了那个所谓的人物姓名，其它的似乎全被老谋子篡改了。

  原著中陆焉识偷跑回来并未直面冯婉瑜等家人，只是远远地、偷偷地瞧着她们，便满足了。随后，自己就回到西宁自首。但在《归来》中却硬被改成是由于女儿丹珏的告密，致使焉识被现场抓走，甚至还因肢体冲击使冯婉瑜脑袋受伤，或许这才是后来她失忆的主要原因。这场完全杜撰的桥段还被老谋子格外地从重处理，耗时整整5分钟。老谋子添油加醋地整了不少他幻想中的情节，显然是为了视觉冲击上的需要。取其一点做无限地放大处理（莫言言），观众便一下子被他强行地拉进了他设置好的心理陷阱而不能自拔。看过原著的人都知道，这只是老谋子的心里。但搁在如今这个全民浮燥的时代，十个看《归来》的，可能找不出一个人会回头去看原著，于是，老谋子便成功了。

  红色娘子军的几个桥段无意也是老谋子一贯的色彩夸张处理技巧之延续，特别是吴清华那身极其靓丽的“眩红”，与〈黄金甲〉中的满眼的 “金黄”，以及〈英雄〉中的满眼的“大红”，都是一脉相承的，都是老谋子摄影出身的抹不去的职业印迹。

  原著中，陆焉识真正平反回来时，他和冯婉瑜已经70多岁。其实，冯婉瑜失忆也属正常，不过是老年痴呆症的寻常表现（原著语），加上那种动荡的岁月，受到那样的冲击，就很可以理解了。但电影《归来》把她整的咋看也不过是50多岁的样子，再加上20多岁的丹珏一衬托，这强烈的视觉冲击便一下子出来了。各种感觉便强化并突出了文革对她精神摧残而造成的伤害。老谋子要的就是这效果，他非常清楚如何运用电影语言来突出他所想突出的东西。从这种意义上讲，我还真是服他，因为，我不相信老谋子不是故意这么设计的。

  原著中的陆焉识有三个孩子，两女一子。小女儿丹珏是个生物学专家，从没有学过啥子芭蕾，陆焉识最后平反回来时她已经40多岁了。但电影《归来》中，她只是不跳舞了，成了个纺织厂女工，看那样子，也就20多岁的样子。观众还沉浸在丹珏于‘红色娘子军’谢幕的悲情之中，老谋子就把陆焉识两次回来之间的16年岁月，只用一行字幕‘三年后，文化大革命结束’便一带而过。老谋子确实牛皮，陆焉识十多年的凄惨岁月他都视而不见，你还能指望他在电影中给你展示什么？

  原著中陆焉识和冯婉瑜的儿子冯子烨和大女儿丹琼，都有自己的家庭，且也儿女成群，但《归来》只留下了丹珏，陆焉识和冯婉瑜的那些亲人都让老谋子给有选择地抹掉了。其实，子烨和丹琼在陆焉识平反回来之后的生活中还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

  老谋子也不是只会抹掉原著中的人物，他也会杜撰人物。诸如，在冯婉瑜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方师傅（方妻即丁嘉丽）、在陆焉识面前班门弄斧地显摆法语名词的医生张嘉译、满脸严肃的工宣队长郭涛等等，便都是老谋子想象出来的人物，虽然看起来似乎也合情合理，但原著中确实不存在。老谋子把这些一流的腕儿请进来，精心设计个桥段，在里面小露一脸，有意无意地抖个包袱出来，回头送人家一瓶酱油钱，等电影放映时他便能轻轻松松地赚回百十车酱油钱，这生意经在老谋子心里面门儿清得很。

  原著中陆焉识最后又回到了大西北，因为冯婉瑜去世之后，他在家里找不到任何存在的价值。这根本与‘归来’有本质上的心理冲突。但在电影《归来》中，老谋子却让他与冯婉瑜一直沉醉于5号接站的‘死循环’当中，并让电影在这里戛然而止。其实，也正是这样的篡改，才使得‘归来’有了落脚点，并成就了老谋子心里面想说的那些个故事。

  可惜的是，看过电影的人都知道，观众却把从对陆焉识与冯婉瑜的那份同情中，衍化出来的怨恨和声讨，对准了“谁”？我觉得老谋子明白这些道理，更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但如果我们只说他是在做对电影艺术的孜孜不倦地追求，那我还真是无话可说！

l 焉识虽遭遇可叹，悲情与政治无关

  平心而论，陆焉识确实没什么滔天的罪行，不论是1942年他在重庆入狱的那两年，还是在南京解放未几就因‘反革命’罪而开始的三十年牢狱之灾，其实，都是因他刻意追求所谓的‘自由’所致。1942年的起因，是他作为国民党统治时期的内迁某大学之教授，执意不写教案却在课堂上信口开河，惹人不快。其实，这种做法在任意一所大学都是不合适的。1949年入狱，却是因他与当权者（大卫·韦）用书信辩论知识分子的“精神”自由所引起的。陆焉识在给大卫·韦的信中说，知识分子的生命在于接受知识、分析知识和传播知识，甚至怀疑知识和否定知识，在他接受和分析知识的时候，他不该受到是非的仲裁（P267）。现在看来，这话没啥问题，因为今天开明，但问题在于他所处的那个时代不同。

  如果陆焉识是个自然科学家，那我也无话可说，但他恰恰是位语言学家（博士），这便意味着他应该对语言和文化有相当深入的了解，这便意味着他对历史应该有相当的感悟。遗憾的是，从他一生的所作所为看来，他身上最缺乏的唯独是对历史的认识和把握，特别是对中国历史。

  纵观中国的历史发展，凡是处在激烈的朝代更迭之际，当权者需要的不是各种肆意的学说，而是切实可行的治国能臣。而身处乱世的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知识分子们，倘若性情还刚烈异常，其结果就往往会相当凄惨。看看屈原，看看嵇康，看看方孝儒，应该啥都明白了，那叫不智。特别是那个方孝儒，别人株连九族就够悲惨了，他还要主动请樱，让人家株了十族。处在剧烈的历史动荡时期，最愚蠢，也是最可悲的就是那些不识实务的知识分子，那叫不自量力！若说他愚蠢，怕都是客气的。知识分子当到这等份上，留给后人的，无论如何都不是财富。

  陆焉识了解这些吗？没有。

  他的聪明全是小聪明，原著中挂在嘴子上的几乎满篇都是的‘盲写’，让作者严歌苓说的神乎其神，诱导着人们默默地、不知不觉地去拿盲写与盲棋做对比，似乎比盲棋厉害多了，不想到最后却因拿不定主意该给冯婉瑜背写哪一篇过去他曾盲写过的所谓的‘信’，而一夜下来还是几页白纸。严把大家都当成傻瓜了。

  陆焉识在国外浪荡了几年，别的没学会，到是追求帅性自由的心性被他领悟了个炉火纯青。也难怪当大卫·韦得知陆焉识把抠下来的自由派在了成天和那些诸如望达之类的女人身上时，忍不住恶心地笑出声来（原著语，P30）。浑身拥有着陆焉识看不清楚的宏大志向的大卫·韦当然会笑出声来，在国家和民族处于生死存亡之机，任意一个有志之士都会对陆焉识的花天酒地不屑一顾。可惜的是，在《归来》中，老谋子刻意地选择忽略这一切，这就难怪刘浩锋会对《归来》痛心疾首，咬牙切齿了。

  总之，我们看得出，陆焉识的悲剧与政治无关，他的悲剧出在他自己的身上。其实，这也是我写这篇日志的唯一冲动所在。我不想把这篇日志与政治扯上关系，也不想帮着刘浩锋摇旗呐喊，但也不想向斯皮尔伯格那样，把《归来》吹得天花乱坠。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当代知识分子（或许还不太够格吧，嘿嘿），我倒是觉得老谋子为了所谓的商业利益，为了所谓的电影艺术，为了他心里的那些所谓的小九九，置文学艺术作品之天职所不顾，刻意选择性地攻原著之某一点，而肆意地搏取当今云云众生之一笑，实在是太过份了。

  我不屑！

2014年7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