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糖钱罐

                                                （一）

       三月中旬的下午阳光恬淡，春天已然来到。尽管还时有料峭，恻恻轻寒剪剪风，然春天来了就是来了，温暖和煦，人们的心情特别好。

漫步于街道上的年轻人，笑容尤其灿烂，笑得飞扬，而生命，当然应该是飞扬的，也完全没有不飞扬的理由。若让生命处处消沉拘谨，这个生命显然是有问题的。

生理学家说，人的一生是有阶段性青春期的。如果把青春分为两个阶段，则是青年青春与中年青春。

青春，多好。青春是什么呢？胡兰成在“遂志赋”文内轻轻说，“青春是感激，青春是记忆力好，青春是志气”。一叶荻花在《遭遇爱情》中言来春三月，要用储备一冬的绿色开出火红及绝艳…如若果然，胡之青春恰青年青春，一叶荻花谓中年青春说。

青年大多喜欢在青春前沿憧憬中年盛景，中年总是心有不甘地想在青春的尾巴上做点名堂。女人尤其比男人要不甘心的多，纵使不能再有作为。

“遂志赋”是胡兰成《世界劫毁与中国人》书稿的序，近日有了简体版，有不小删节，却仍动人，序文有很浓烈的个人感怀，彰显了一位走过毁誉的老文士的志气不坠。尤其关于老去，自概：我是不想要这样的，怎么也一道了呢，不愿呀不愿；老的一个字，我怎么的也不甘心呀。我的烦忧就像青春的烦忧，老死也可比年纪轻轻就夭折的一般鲜洁吗？面对贫瘠的青春尾巴，一叶荻花则试图动用闪烁在心底的梅红，饮马西风地重新铺陈晕染铅华已尽的青春。

 当风华止息，回看青春，是多残酷的事情。哀叹的何止胡一人？而唯一能够稍缓残酷的，恐怕是心气不堕吧，把余力鞭策出来，浑忘老去，在心气里重活青春。尽管到了最后，谁都终究没法不如一支风干的人参，水分，灵气，没了，就是没了。

                                                                      （二）

 网络近年悄然兴起了个“青藤”文学社，一叶荻花，青藤架上的一枝独秀，以她特有的态势，呈现在读者眼前。

是恰好时候了，太早过早，太晚嫌晚。太早品她，予以溢美之词，反而让人看不清，太晚又偏有点情绪寥落，而此时恰恰好，避开人到中年的强光，凝眸审视，发现喧嚣之后的女人更有味道，一如文字。

文字有灵。在她的眼里，一切可喜。春天、稻田，一切都可用荷锄来锄。桃花、爱情，一切都可用烟火烹煮。她觉得处处皆有可喜可爱之事，所以她把她的爱情所有都放到罐子里储存，用她的惯用语来说，便是“心下甚是欢喜”。

除了爱情，她家中还储存了数量相当的大米面粉，只不过米面是用来出售的，而爱情是不出售的。小女子生活有道，文字不能卖钱，米面却可糊口，物质豢养精神，精神物质双自给。

她的思维发散，但许是囿于家中固步自封，她的诗气势很大，范围却小，兜兜转转总是离不开，骨血、胭红，灯火、炊烟。有个段子，踏雪寻梅对心心相印说：去看，花又发诗了。心心相印说，不用看，我都知道写了什么，肯定又是三万家灯火，三万家炊烟…...

有人说，她的文字脱离实际，把自己构建在一个虚拟的爱情故事里，成天在兜她的框框，这个框框就是她一再重复的荻花梦，除了梨花蕊梅花白就是桃花劫。此话不无刻薄。想想，有多少女子是身体力行的，不是生活在幻想的爱情中呢。也有人说她的诗过于撕裂，一副语不惊人势不休的样子，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此话也有失偏颇。与前期的激烈相比，她后期的文字已趋祥和，散文《我的母亲》、《城里的月光》，通篇皆深情款款，又不失温暖爽朗。让人感受到她对亲人、对生命的挚爱。恰到好处地把握到文字的最佳程度。

尤其，在《城里的月光》中，她写：......那夜，吃了晚饭。独自一个人，揣着月亮，去看月亮。

也许是出去的早了一些，天气又有一点点阴，走了一路，也没见到月亮升起来。后来，接到一个妹妹从远方打来的的电话，问我看月亮了吗？我说正在看，可是只看到一两颗星星和路灯投注下来的黄黄的光晕。而这时，忽然一回头，就看见一轮红月亮就那么挂在天上。原来，她一直在我身边，跟我同行。

于是，我定定地站在那里，努力扬起头来，与月亮相望。她是那么圆，那么亮，那么大，又那么红。那一轮红，是真正的晚霞的红啊。她是撷了晚霞的红，在自己心里。再一滴一滴的透过月色，渗出来，给天涯的你我一抹无法忘却的记忆

后来，我隐在花树的暗影里，让月光透过树影，投下来，把一朵红，分成千万朵红，如彩霞流光般，照红我怀里的月亮。后来，我举起怀里的红月亮，站在空旷处，与天上的红月亮，相互辉映着，绚烂着。

那夜，我没问你有没有去看月亮。但是我知道，那朵红月亮，一定种在了我们心里，如一串风铃般，常常地摇响在冷寂的夜里。

后来我知道，城里的月光与乡下的月光，一样美。

后来，我再没见过月光。
      

如斯诗意文字，把忧伤淡化，把情愁模糊，一切超脱到有形无限的空间，让人沉浸在她浓得研不开的情愫中，仿佛又拓开了若干时空，在心旌摇动中，清冽地把玩她文字背后的玄空意趣。

更有趣的是，在《大约在冬季—香冷长风》的回复中，她也坦陈自己确是喜欢用血和刀，喜欢文字在死中求生。窃以为，一篇文学作品，无论诗歌也好，散文也罢，有些人喜欢用温暖，清新，柔美来掩盖内心的苍凉，或者呼唤人间烟火的芬芳。而她，却一直喜欢把春花明月和秋雨冬雪渐次安排，时而撕裂，时而安宁。

安宁也好，撕裂也罢，大姐大从来都不是好当的，一票人反对是必须的。多票追捧也是必须的。青藤当中，比她写的好的不乏其人。但她们的好是大众的好，可以赶超的好。与她们近乎泛滥的风格相比，她的文风与众不同，自成一格，可以模仿，无法超越。如果说她的诗歌有点略嫌惨烈，也只是稍微的倾向，没有喷发成灾。对于一些小资式的煽情，则起到了往大气方位拉扯的作用。

时而撕裂时而安宁是一种能力，花房专宠更是一种实力。喜欢就是喜欢，无关单一丰富。些许微词丝毫不影响人们对她诗文的喜爱与热衷。经典就是争议加上时间。一直以来，一叶荻花等人都在致力于扩大青藤的影响力，而对于青藤，有人走进来，有人淡出去，有人一直在观望，这个后起之秀，是否能开枝散叶，繁衍兴盛？爱者自然甘之如饴，不爱者总是我行我素。对于青藤，对于一叶荻花，看到最后，也许人们会明白，她之与她，一在吊脚楼，一在暗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