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

              2012年4月2日

春天的天并不总那么明朗，只有很少的几个风和日丽的天气。春天的天常是灰蒙蒙的，有时是狂风肆虐的。有时刮起冷飕飕的风，让那些早早换上了簿衣的女人们瑟瑟的。短裙下的欲腿发着抖；粉面红紫的；纤手红红的。满脸怨色，盈面无奈，一眼苦相和无辜。偶尔一群寒鸦伴着旋风在半空中急速盘还。站在树稍的麻雀被风吹得象刺猬，摇摇欲坠。寒冷是难免的。

也有温暖、热烈、兴奋。生意兴隆的小饭馆里的大呼大叫、大汗淋漓、袒胸赤臂、兴致勃勃地推杯换盏不必说；门前贵乘栉次鳞比，灯红酒绿，容纳着无限风光的高级酒楼里，个个彬彬有礼，温良谦恭而又谈笑风生不必说；农家小院里，备耕的农人，拖着一身的疲惫、简单地抺去满脸尘垢，然后围坐在小饭桌边。一壶烫烫的烧酒，几盘喷香而又简单的菜肴，然后是绽开的笑容，也不必说。单看那南山上的松树，不知道什么时间萌出了新绿，枝头上悄悄地冒出了嫩嫩的新稍。脚下硬光光的冰雪，也蜂窝一样松动了，湿湿的。小草在润润的泥土里针一样地挺出来了。尽管风还是那么狂暴，黄沙还是那么铺天盖地，余寒还是那么不通情理，地下的生命们仍就不屑地按时序安排着未来。偶尔远处传来山鸡求偶的嘶叫。野兔在山林间跳来跳去寻觅着，似乎都没感觉到春寒残酷地小小伎俩。

春天里很惊天动地的一个节日，就是清明节。清明的祭扫亡灵冢墓，是不可轻弃的。周代晋文公定立了清明节也是因报恩之由，传至今日，那么这天祭扫也是要表达对故去的人报恩之意了，对故去的人报恩也不是无所求的，还要祈望在天之灵能保佑亲人们福寿绵长。

小的时候很企盼这个节日。这天可以吃到鸡蛋。鸡蛋在物资贫的年代是美味了。大人们为了生计，不会让孩子们常吃到鸡蛋的。小孩子们却想不了那么多，总是盼着能吃上香喷喷的炒鸡蛋。平日里被贫穷折磨得瘦骨嶙峋的小孩子，闻到香味都会流出长长的涎水，瞪着得两眼露出小狼一样的贪光。吃上一顿鸡蛋都兴致勃勃地出去玩了，见到伙伴总会炫耀一番，小孩子们玩也没有什么高级游戏。

冬天里玩得也最壮观的是有风的天气里，一帮小伙伴跑到山上，找那枯草浓密的山坡上，薅起一把高高的枯草，点然，象火把似的，然后弓下腰将火把帖地横跑开来，几个人同时做，一会就划出了几道火线，火借风势，顿时就造就了一片火海，火顺着山坡往上滚，小英雄们在山坡下欣赏，心潮彭拜，兴奋不已。不用担心会引起火灾，因为山上没有山林，山顶也是光秃秃的。玩这种游戏也有失手时，风向一转也会被火烟熏得炭黑，有时眉毛，头发也能燎去一些。回家要挨打受骂也是有的。

夏天里玩得开心的除去河里玩水外，就是上山了，找几个玩伴到远离村子的山顶上，把山顶上的大大的石头推下山去，滚石蹦蹦跳跳越滚越快，越蹦越高，一直跳进深谷里。制造这一壮举的人无比开心，异常兴奋。还有一种男孩子们玩得非常冒险的游戏。想起来非常后怕而惊心，几个男孩子到一个深深的沟壑边沿上，找到一条裂逢很深、很宽的边沿，然后坐下来一起用脚蹬，一会那揺摇欲坠的沟边沿，便轰然倒下去，小孩子们完成了惊天动地的伟业，便产生无比快感，也产生了惊心动魄。那种游戏是要十分小心的，稍不慎就会死无全尸。

秋天，是小孩子们最难过时节，虽然能吃得饱饱的，但是没有那么多自由了，大人们总是拉住你，干一些秋收时力所能及的活，决不会放过你的。

春天到来时，早春天气虽说不那么冷了，穿着厚棉衣，又热得难受，加之衣缝里的寄生虫也十分猖獗。到了清明就不得不换上单衣了。还寒时的春是难熬的，青黄不接，饥饿满面。小孩子们也依然去河里玩玩冰车，那时候的河冰上面总是流动着浅浅的水，滑动冰车是很自如而轻快的。然而也经常不慎坐到水面上，棉裤湿漉漉，或硬梆梆的而无怨无悔，只是冰凉裤裆里的“小小鸟”赔受折磨。但也无大碍，它受罪习以为常了。骑在驴背上，倔驴发了脾气，猛尥了几个厥子，在驴背上颠了几下就翻身落马了，那“小鸟”被瘦瘦的驴背咯得红肿而受裆下之苦；穿活裆裤子时，一根高粱桔，夹在裆下而呼啸着疯跑，自己便成了叱诧风云、万夫不挡的将军。稍不小心就会剌伤它而受胯下之苦。

清明的天总是阴蒙蒙的，有时也下雨或雪，下过后，去树林里玩一会还是有不同感觉的。树技条上膨胀了叶芽，树干也清新、碧丽了。柳条出现了嫩绿的娇苞，自由自在的揺着女人秀发般的枝条。风也轻揉了。有些好奇的鸟，随意鸣叫着，稍稍引出一点春的躁动。林边上一条小溪泊泊地，温顺地流淌着山泉水。太阳露出来，林间便会从松软的地上升起润润的稍嫌稀簿的云雾。忍不住吸一下满满地泥土气，神清目爽、心旷神怡。偶尔能看到几棵冒险出来山野菜，也能看到几只耐寒的小野花。不幸的是，它们有些也被饥饿戗害了，孩子们毫不怜惜地采挖出来，拿回家里做充饥的美食。也许这就是造物主的恩赐。

我经历了最悲痛的春天，经历了伤心的清明。

总难以结论出春天是喜还是忧，是苦还是甜，是寒还是暖。古文人骚客都多做咏春的诗文，感觉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到了春季他们会春心荡漾兴致勃然，犹如叫春的猫一样活跃。他们不想春天的人也有悲苦的，疲惫的。清明时节更有苍凉的、惆怅的。有农夫们耗尽体力，费尽精神在田间疲于奔命。还有善男信女们到碑冢前，哭天喊地，痛心疾首追念亲人的。阴界的人也许还会回来看一下自己经营过的家和亲人，所有的都无不充满了悲情。

我就没好好享受过春之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