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军中士

                                                                                                                                                                                       ——引子
 
    第一章
   
    又到周末，本想一觉睡到自然醒，可是一阵急促的下雨声搅扰了我的好梦。我从床上坐起来，撩开窗帘，看着雨点落在地上溅起的水泡，心想：这种天气，除了睡觉，什么事也干不成，和同事约好的出行计划看样子也要泡汤。这样想着，我伸个懒腰，放倒身子，懒在床上继续做我的周公梦。半梦半醒间一直睡到下午，结果越睡越累，就从床上爬起来洗漱，想想食堂已经没什么东西吃，我从抽屉里拿出两袋快餐面当做午餐。吃完泡面，站在窗前发呆，一时不知该干什么，最后决定去网吧消磨时间。
    我的住处隔一条马路就有一家网吧。最近一个福建的网友和我打得火热，确切说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在纠缠我。自从我把以前Q号上的好友全部拉黑后重新申请了一个Q号，年龄写成四十岁。加我的好友还不少，多是三十到五十的中年网友。那时候我的感情正处于真空期，就和一个福建网友聊上了，当时只是想挑逗她，寻个乐子。没成想她却认真了，一定要来见我。有道是：老婆是别人的好，孩子是自己的好。在女人看来，老公也许是别人的好吧。吓得我再也不敢和她聊了。本来上网是为了摆脱无聊，没想到上网后更加无聊。以后便隐身上线，但只要打开Q，女友的头像就不停地闪动，搞得我不胜其烦，只好把自己的真实情况告诉她。我说你比我姑妈年龄还大，我叫你阿姨吧。女友不依不饶，说年龄不是问题，大海不是距离，高山也阻挡不住我们的爱情……我不想和她罗嗦，直接把她打入黑名单，屏蔽她的一切消息。谁知她又申请其它号加我，继续纠缠，于是我痛下决心：从此不上Q。
    我开始玩一款来自韩国的赛车游戏“泡泡卡丁车”，这是一款技术含量比较高的游戏，据说各国很多玩家都在玩这款游戏。因为下雨，网吧里人不多，很安静。我正玩得有趣，肚子却“咕咕”叫起来，中午两袋泡面没吃饱。我考虑晚饭怎么打发，忽然手机响了，一看是李四打过来的，问我在哪儿？我说正在网吧泡美眉。李四说他在金星酒店，王五也在，让我马上过去。放下电话，我差点蹦起来：这可真是‘刚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我离开网吧，拦一辆的士去约定的酒店。
    我不曾想到以后的故事竟由此拉开帷幕。而在过去的两年里，我一直生活在焦虑之中，这是我第一个女友离我而去之后在我潜意识里产生的一种负面影响。并不是因为她的离开，而是在她离开之后，又想回到我身边……
    写到这，我觉得有必要把我之前的故事做个大致归纳，也让读者对我有个比较全面的了解。当然我不是一个恋旧的人，大家都在为生存忙碌，没必要对过去太过计较。最好的办法就是边吃面包边流泪，然后继续向前……
    我叫张三，高中时在市一高就读。上过高中的朋友都知道，市一高一般是重点高中，能在一高读书，等于一条腿迈进了大学门槛。我父亲对我期望值很高，虽然不敢奢侈清华北大、阿拉复旦等知名学府，但南开、同济、哈工大之类重点大学还是有把握，如果运气好一些，爆出个“冷门”也不是没有可能。我父亲是大专毕业，在他那个年代，能上大专已经很不容易。那时候学生毕业包分配，我父亲进了一家大型国有企业，在机关做管理工作，而且娶了一个经理的女儿。我出生后我父亲就荣升科长，可谓双喜临门。不过他的仕途也由此止步，再也没有升迁，连高级职称也没混上。官场上不正当竞争已经令某些人的本性发生变异，他们对权力的渴望甚至超越了亲情和友情。我父亲为洁身自好，放弃了对权力的追逐，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
    高考之后，我估分只在二本线左右。我父亲气得脸色发青，整天唉声叹气，甚至逼我复读。有一天吃饭，我父亲又开始老和尚念经般给我说前途命运之类的大道理。我忍无可忍，把筷子摔到饭桌上，冲我父亲喊道：“老头，你遗传给我的是‘猫’的基因，现在却要让我变成‘老虎’，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我父亲当时愣住了。我母亲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不住抹眼泪。
    那一段时期，我和我父亲几乎不说话，一见面就像仇人。也许我父亲觉得我说的话不无道理，从此不再管我。录取分数线下来，我的分数勉强过二本线。我很为难，这样的分数，稍微好一点二本院校根本不会录取。我父亲暗自得意，他以为我会受不了打击而回心转意，重新选择回校复读。他对我变得和气起来，并且不住安慰我。“不必气馁，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他说，“知识要有一个积累整理消化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成绩会出现波动，你现在需要消化这些知识。”我明白父亲的良苦用意，但一想起“三更灯火五更鸡”那些令人抓狂的日子，我本能地产生一种逆反心理，说什么也不去复读。我父亲血气上涌，当时就流了鼻血，发誓从此与我一刀两断。
    填报志愿时，我在考生指南手册里找到一所位于省城的‘垃圾’学院。这是一所由成人大专学校刚升格为本科的院校，为了维护母校的声誉，学校的名字就不说了。在专业栏目，我填了一个冷僻专业：火工与烟火技术。将来如果混得好也许能去兵工厂造枪炮子弹或去鞭炮厂生产烟花爆竹，我选的专业决定了我今后的命运。选这个专业并不是因为我喜欢，而是录取的把握更大一些。这也是以后有人问我在哪所大学毕业，我推说是北大青鸟计算机培训学校或山东蓝翔挖掘机学校毕业的原因。
    我父亲知道我的选择后，一言不发，望着天花板，紧闭双眼里竟流出两滴眼泪。后来开学报到也是我一个人去的学校。我母亲不放心，一定要和我同去。我父亲说：“你去吧，去了就别再回来。”
    我母亲在一所小学做后勤工作，那时候才四十多岁，风姿不减当年，却比年轻时更有韵致。良好的家教和自身修养，让她养成了温柔贤淑的秉性，从小到大，从没听她骂过我一句。我母亲把我送上火车，流着泪说到了学校就打电话。火车站人山人海，送学生的家长很多。我有一种自由了的感觉，浑身一下轻松了。我向母亲挥手，让她回去。
    到了学校我才知道，学校根本不在省城，而是在离省城二十公里的学院路。这是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学校向东十多里有一个叫将军寨的大镇子，据说汉代曾有一个将军屯兵于此而得名。一到周末，我们就去大镇子喝啤酒吃大排档。
    大二的时候，我和经济系的系花谈起了恋爱。我们是同城，她在县城一高读的高中。那时有很多学生家长认为城里的高中学习氛围不浓，学生早恋情况严重，纷纷把子女送到去县城读高中。当然这是一种偏见，如果心无旁骛，纵是千般诱惑又能奈我何？
    为了避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我给女友起名叫丽莎，取蒙娜丽莎后两个字，不过现在只能说是前女友。我们报到时在火车上就认识了，当时是她父母送她去的学校。每年假期我们一同回家，有时一起看个电影，去大镇子吃个饭，交往很平淡。第二年我们才确立恋爱关系。那是晚上，我们过完中秋小长假坐火车回学校。火车比平时晚了两个钟点，到学校时天已经黑了，我们在大镇子吃了饭，我说坐摩的回学校，她提议散步回去。我们手拉手往学校方向走。十点多，我们回到学校，快到在大门时，我猛拉她一下，她一下就扑到我怀里，我们紧紧地拥抱接吻。
    我母亲说我继承了父亲身高的优点，光脚1.77米，喜欢骑自行车，爬山；五官随母亲。我母亲眉毛比一般女人稍浓一些，大眼，似乎能看到人心里去。我女友身高1.65米，两条长腿托起丰满的屁股，结实有力，就是罩杯不够大，总是戴着垫了海绵的胸罩，夏天也是。我一直为她的两个乳房感到憋屈。
    毕业那一年，省安监局到我们学校招聘毕业生，只要火工与烟火技术专业。我和另外一名学生很荣幸被录取，还分了一间房，没有厨房和厕所那种。女友也留在省城，暂时没有工作。
    我第一次把女朋友哄上床时还在上大三，我们在大镇子旅馆开了一间房，我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一定凭自己的努力买房买车，风风光光将女朋友娶到家，当时把胸脯拍得通红。女友意乱情迷，竟然害羞起来，拉拉扯扯中和我一同钻进了被窝。从大三开始，我们在一起三年，车房没有踪影，银行卡月月花个精光。省城开销大， 一个人工资不总不够花。这时女友的父亲在家里给她找了一份工作，女友就走了，我们的关系也就到此结束。
    我伤心了好久，我是真心爱她。可靠工资买房简直是天方夜谭，每月存的钱赶不上房价上涨，女友家里条件不差，自然不愿跟我受苦。
    我招聘上公务员后，我给母亲打电话，母亲在电话另一端不住地说：“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我父亲在一旁笑道：“兔崽子硬是走狗屎运，哈哈，你告诉他要低调，别撅尾巴。”母亲没理她，说：“家里还准备一笔钱给你跑工作用呢。”我告诉母亲过两天带丽莎回去。
    到六月初拍完毕业照，我和丽莎回到家里。我母亲弄了一桌子菜。我把学位证书和头带学士帽、身穿学士袍照片给母亲看，母亲连声说：“好，好，我儿出息了……”父亲和我碰了杯，气氛很融洽。我父亲喝酒之后满脸通红，他抹了一下嘴说：“你个兔崽子走了一步险棋，却歪打正着。以后你得更加努力才行，机遇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你也不可能每一步都会如此幸运。”然后又看着丽莎，“丽莎在省城暂时没工作，不如考研吧。”丽莎悄悄冲我撇撇嘴。我和父亲喝了一瓶酒，脸也有点红。我放下酒杯对父亲说：“老头，我们刚从学校解放出来，再也不走回头路，当初要是听你的话，现在还不知怎么折腾着找工作呢。”我父亲“嘿嘿”笑道：“兔崽子翅膀硬了，把老子踹一边了。”
    晚上母亲把床铺好，让丽莎和她睡一张床。丽莎说：“阿姨，你先睡，我一会儿再睡。”我母亲先睡了。丽莎在我屋里聊到半夜，要回母亲屋里睡，我把她按在床上，扒光衣服，丽莎争不过我，就在我屋里睡了一夜。第二天母亲做好饭喊我们起床，丽莎躲在屋里不敢出去。一直到他们去上班，丽莎才从我屋里出来。
    丽莎和我分手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我把她的手机号也给删了。一年以后，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接通后对方半天不说话。我一猜就知道是丽莎，我说：“再不说话我挂了。”电话那边才说：“张三，我要结婚了。”声音很小。我一听，心里一痛，就像有人把伤口结的疤又给撕下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是吗？”我说，突然就有一股怒气涌上来，“你结婚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给我打电话？你他妈什么意思……”话没说完，那边把电话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