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uanjun

端午节到了，屈原老先生被满街的粽子香味和艾草味熏醒了。他戴上高高的帽子，佩上长长的宝剑，飘飘荡荡地行走在大街小巷中，很满意、很知足。“牺牲我老屈一人的性命，换来全国放假一天，值了！”又看了龙舟竞渡后，他就准备回去了。

这时见岸边坐着一人，这人白净面皮，戴一副眼镜，上衣兜里插着一支笔，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屈原老先生对知识分子一向比较看重，引以为同类。于是上前拱手问到：“先生如何称呼？为何在此闷闷不乐？”这人一见屈原，赶紧起立还礼：“屈老先生，晚生有礼了。在下姓舒，名庆春，字舍予，笔名老舍。北京人氏，一九六六年“文化大革命”开始时，不堪忍受红卫兵的毒打，愤而投太平湖而死。”屈原赶紧又作揖：“原来是才子老舍先生，闻名久矣，我俩都是文人，又都是悲愤投水而死，是一路人哪！幸会，幸会。为何不乐？”老舍说：“晚生一事不明，请教于老先生，可否？”屈原说：“但说无妨，何言请教。”老舍道：“我很羡慕你老先生啊，楚怀王不听从先生的良策，甚至把先生放逐。先生不忍见楚国之灭亡，愤而投汨罗江。楚国百姓纷纷到江上去打捞，而且还投粽子。可见楚国百姓怀念之深。我虽然没有写出像《离骚》、《九歌》这样伟大的诗篇，我也写了《骆驼祥子》、《四世同堂》、《龙须沟》之类的大部头著作。况且我是被周恩来特意从国外请回来参加新中国文化建设的，为什么“文化大革命”开始时竟然被一群毛孩子痛打？投水之后也不见有人划水来救，更没有投粽子的事？我心里有点不平衡。”

屈原哈哈大笑，“情况不一样，结果也不一样。楚怀王虽然后来不信任我了，但并没有要置我于死地的意思。只是把我免官、放逐而已。投江后，百姓救我也不至于获罪。投粽子是因为家有余粮。你就不一样了，虽然你放弃了国外的优厚待遇，回来要建设新中国。但你的领导，“伟大领袖”要求你无条件唱赞歌，你唱得不十分令领导满意。“反右”时没整你就让你多活了八年。“文革”开始，不整你整谁？像郭沫若那样的软骨头文人，就不会挨整。百姓也是没办法呀，去救你，回来也得挨整。粮票、布票都在领导手里，给你扔了粽子，自己就没饭吃。文革中死了那么多的人，难道他们不知道跑吗？跑了就没粮食吃，也得饿死。”

老舍说:“难道我就白死了吗？”屈原说：“何出此言？正直的文人永远是我们中华民族的脊梁。正是我们这些壮烈死去的生命唤醒了千千万万的民众。楚国虽然被灭了，但秦国很快不也被楚国的刘邦、项羽灭了吗？如果秦国不灭六国，自己也不会被灭。给别人留活路，就是给自己留活路。看看天底下现在还有一个姓赢的吗？迫害你的人不是连自己的老婆都保不住吗？千千万万受到迫害的人把怨气都发到江青的身上。江青被判了死刑，最后不是也自杀了吗？“伟大领袖”最得意的笔杆子张春桥、姚文元这些文人中的败类，不也是遗臭万年吗？不尊重别人生命的人，别人也不会尊重他的。”

老舍问到：“像“文化大革命”这样的浩劫还会发生吗？”屈原回答：“只要将来还有人搞个人崇拜，形成个人的绝对权力；只要还有人控制住了百姓的生活命脉，就有可能发生。中国社会的规律是每隔二百多年就大乱一次，治、乱交替。”

老舍又问：“三十年代苏联的大清洗是不是与文化大革命有一比？”屈原说：“你分析得太对了。斯大林形成了绝对的权力，他可以随便决定某一个人的生死，江青的最后一任丈夫也是形成了绝对的权力，悲剧就是不可避免的了。今后一旦形成绝对的权力时，人们就要提高警惕了。”

屈原又说：“端午节不应只是纪念我一个人，应该纪念那些千千万万为民族而献出生命的知识分子。”老舍说：“那就是后人的事情了。”二人相视大笑，携手飘然而去，消失在青山绿水里，竟然不知所终。
                           (歌曲：重整河山待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