楷书鼻祖、隋碑第一:《龙藏寺碑》
书法欣赏
《龙藏寺碑》
楷书鼻祖、隋碑第一
书法史上的隋代,并不因为其年代的短暂而在历史上湮没。
恰恰相反,在仅仅三十八年的统治中,却出现了南北书风融合的新局面:一方面继承了右军的笔法,另一方面又保存六朝碑刻的雄强古拙,并开始向工整规矩技化的方向发展,为唐代尚“法”书风的顶峰造极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但当时书名盛者却很少,虽有智永,但他是由陈入隋的,且为南派;虽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诸家生于隋,而书名却都显于唐.因此,隋碑流传下来的也就寥若晨星了,比较优秀的当推《龙藏寺碑》。
《龙藏寺碑》在典籍中多简作《龙藏寺》,隋开皇六年(公元五八六年)十二月五日题刻,正书,碑高二点一米,宽零点九米;碑文分别刻于石的阳,阴,左侧三面,阳三十行,行五十字;阴五列,列三十字;左侧三列,上列八行,中列六行,下列二行,右侧无字,碑额楷书“恒州刺史鄂国公为国劝造龙藏寺碑”十五字,结合碑文研读,得知此碑是为恒州刺史鄂国公王孝伶奉命劝奖州内士庶万余人修造龙藏寺后所立的,原石今在河北省正定县龙兴寺(原龙藏寺)内。
《龙藏寺碑》有隋碑第一的美誉,虽碑未署书者姓名,但楷法精美,气象和穆,出自名人之手当是无疑的,故历来被书家们所青睐,前人大部分谈论《龙藏寺碑》承前启后的意义,存六朝之遗韵,开唐楷之先声。《龙藏寺碑》首先见著录于欧阳询的《六一题跋》,尔后有阮元,包世臣,杨守敬,康有为等诸学者,书法家作了品评。六一居士认为此碑“字法遒劲,有欧,虞之体”;阮元断为“直是欧,褚师法所由来”(见《南北书派论》);包世臣更以“《张孟龙》足继大令,《龙藏寺》足继右军,皆于平正通达之中,迷离变化不可思议”(见《艺舟双楫》)的评价极力推崇,并定其为智永所书.然而杨守敬以为智永名贵谨严,此则瘦劲宽博,故自不同;康有为对此碑评价最高,一个“隋碑第一”(见《广艺舟双辑》)的佳誉把它推到了隋朝书坛的泰斗地位.《龙藏寺碑》在他的《广艺舟双楫·碑品第十七》中列入“精品上”第五位,《张猛龙碑》第一。“《龙藏寺碑》秀韵芳情,馨溢时,然所得自齐碑出者,齐碑中《灵塔铭》《百人造像》,皆于瘦硬中有清腴气.《龙藏寺》变化,加以活笔,遂觉青出于蓝耳。”(见《广艺舟双楫·馀论第十九》)论述了它的师承,取法于齐碑.除此之外,评价《龙藏寺碑》的还有很多,现拈出数则:黄云认为观此碑,“知欧虞褚薛公衣钵相承”;莫友芝认为此碑与唐“王居砖塔铭皆一家眷属。前辈至谓砖塔乃集此碑字为之,固不必然,亦可见波澜莫二矣”。可见这些实言不虚的中肯评价是来自内心的体悟.再如张宗祥的“其拙处如小儿学书,其劲处虽善书者不能及”(见《书学源流论》).故知《龙藏寺碑》在整个书法史上的地位是不可忽视的,就连大名鼎鼎的唐大书法家柳公权所书的《神策军碑》也没有这份殊荣。
在欣赏和研习《龙藏寺碑》时,要达到更好地撑握此碑书风应注意以下三点:
一、方圆兼施,藏露合一,动静结合的用笔.《龙藏寺碑》出现在南北文化融汇的隋朝.在起笔上,已不再像《始平公造像》等诸北碑那样一味方正,也没有《崔敬邕墓志》一味的圆笔,而是把方圆更好地结合在一起,形成藏露合一的线条,使笔画显得挺拔劲秀;粗细变化恰到好处,为初唐诸家书风的形成铺开了先路.碑中时而出现行书的笔意,使《龙藏寺碑》的楷书静中寓动。
二、疏朗端雅,方正宽博的结体给《龙藏寺碑》的书风增添了几分魅力.它变北碑的欹侧为端庄,变右肩耸,左脚展的北派结体为基本保持均衡平直,左脚收敛,右肩自然放置有别于前代的形体.碑中字形较扁,长横平稳,有些字还出现隶书的雁尾如“方”。我国汉字的形体变迁到汉代的隶书,可能说是"赴便捷"了,由汉代到魏晋南北朝,是逐渐向楷书的过渡阶段,至隋代才基本完成,这样汉字形体就基本固定.这里所谈的《龙藏寺碑》就是一方不朽的代表作,中正宽博,和穆凝重,保存了六朝碑刻的气度.褚遂良《孟法师碑》敬客《王居士砖塔铭》甚至张旭《郎官石记》,都承延了《龙藏寺碑》的香火,它们在结体上几出一辙。
三、“寄灵秀于质朴,寓蕴藉于淡雅”(王壮弘语)的风度。以北碑书风为基调,融入南方遒润的《龙藏寺碑》,在书法发展史上别具一格,质朴之中有灵秀,蕴籍而俊逸,貌若温和宁静,行笔刚劲放纵,翩翩有致.继承了魏晋书法的洒脱俊逸,又存了北碑的质朴,可以说是既吸收前人之精髓,又开导了唐风的先河。
谈到这里,不妨略窥一下隋人的文化思想:在六朝时代,被后人康有为喻为“无所不备”的北碑诸造像,都是一般庶民崇佛思想的见证;而处于同时期的南方,则游学于大自然,谈“玄”论道,使其书法形成独特的晋韵.隋朝统一南北后,封建帝王为了维护阶级的统治,重振了长期处于没落的儒家思想,“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在这种创作思想影响下的短短三十八年中,就开创了一代文质彬彬的新书风。
“融南北之精华,以达到中和的境界”(沈浩《隋代楷书论》),《龙藏寺碑》就是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诞生的。端庄且灵秀,凝重而不板滞;宽博又紧约,疏朗而不显松散,“荟萃六朝之美”(见康有为《广艺舟双楫·取隋第十一》)所以它在整个书法演变史中有"上接两晋笼罩三唐"(见杨守敬《学书迩言》)的特殊地位。
《龙藏寺碑》在历来书家评论中,虽然各家所持的看法略有不同,“承上启下”的作用是无二致的。但《龙藏寺碑》并不仅仅是“承上启下”,则是它对当今书法创作有着更重要的意义:即它为我们作出了“碑贴结合”的表率。《龙藏寺碑》的诞生是有着它一定时代背景的,在隋之前的北朝工匠书法,已经把雄健恣肆的风格发展到极至,无论隋人无何在这方面努力也是无法逾越的;而在南方的尚韵书风里,文化思想决定隋人更不能跳出二王的桎梏.在这种困惑下,隋人选择是聪明的,他们“既没有沉浸在北方粗犷的书风里,又没有陶醉在南方秀媚的王国里”(见《书法学》,陈振濂主编)而是选择了“碑贴结合”的新道路,形成了中和美的隋代书法。
鉴照今日的书法创作,确实有几分“隋人的困惑”,碑在清季兴起,到民国则已创盛,走碑派也许只步前人后尘;经典的贴学,今人创作的行草风格往往又离觉斯,青藤,舟山等明清诸大家不远.在这种迷惘下,为什么不可另辟他途?痛快来一次重演“隋代书法”的绝技-碑贴结合,定能会给当今书法创作带来新的生息!当然,这不能只局限于外在形式的结合,更要挖掘它们内在的潜力,使其有机的融合.在这方面,《龙藏寺碑》给我们提供的经验是无穷的.希望造诣较深的书家为我们辟开先路,使这种风格能早日形成与成熟。(佚名)
隋《龙藏寺碑》,楷书,无撰书人姓名,开皇六年(公元586年)刻,碑在河北省正定县。有人说它“整密瘦健,为隋碑第一”,有人说它是“爽整精能,为隋碑之极则”。隋建国只有三十七年,在书法艺术方面的成就,当然不及两汉,唐宋那样百花争妍,蔚然大观,但是,它在书法发展史上所占的地位和功绩,还是值得一书的。这正是今天珍视和研究《龙藏寺碑》的原因所在。康有为曾说:“隋碑渐失古意,体多闿爽,绝少虚和高穆之风,一线之延,惟有《龙藏》。”
《龙藏寺碑》用笔沉挚有力,刚柔相济,结体严谨安雅,方整有致,已是成熟的楷书形象。杨守敬说:“细玩此碑,正平冲和处似永兴(虞世南),婉丽遒媚处似河南(褚遂良),亦无信本(欧阳询)险峭之态。”可见初唐诸家大多从此萌芽。其中受其影响最大的应是褚遂良。褚的《雁塔圣教序》、《孟法师碑》等与它似乎有着明显的渊源关系。因此,人们说《龙藏寺碑》是集北碑之众长,开初唐一代书风的“承前启后”的重要阶梯。
碑通高3.15米,宽0.90米,厚0.29米。碑文楷书30行,行50字,凡1500余字。碑为龟趺。碑额呈半圆形,浮雕六龙相交,造型别致,刻工精细,具有隋唐蟠龙的古朴风格。碑额楷书“恒州刺史鄂国公为国劝造龙藏寺碑”15字。碑阴及左侧有题名及恒州诸县名,分5截30行,行字数不等,亦为楷书。据光绪元年《正定县志》载:“龙藏寺碑并阴,张公礼撰并书,开皇六年十二月立,今在隆兴寺。”
窃以空王之道,离诸名相;大人之法,非有去来。斯故将喻师子,明自在如无畏,取譬金刚,信毕竟而不毁。是知涅槃路远,解脱源深。隔爱欲之长河,间生死之大海。无舩[同“船”]求度,既似龟毛;无翅愿飞,还同兔角。故以五通八解,名教攸生;二谛三乘,法门斯起。捡麁[同“粗”]摄细,良资汲引之风;挽满陷深,雅得修行之致。若论乹[同“乾”]闼之城皆妄,芭蕉之树尽空,应化讵真,权假宁实,释迦文非说法之□,须菩提岂证果之人?然则习囙[同“因”]之指安归,求道之趣奚向?如幻如梦,谁其受苦;如影如响,谁其得福。是故维摩诘具诸佛智,灯□之坐斯来;舍利弗尽其神通,天女之花不去。故知业行有优劣,福报有轻重。若至凡夫之与圣人,天堂之与地狱,详其是非得失,安(?)可同日而论哉?往者四魔毁圣,六师谤法,拔发翘足,变象(?)吞麻,李园之内,结其恶党,竹林之下,亡其善聚。护戒比丘,翻同雹草。持律□□,忽等霜莲。慧殿仙宫,寂寥安在?珠台银阁,荒凉无处。离离缀彩,宁劳周客;含含奏曲,讵假殷人。我大隋乘御金轮,冕旒玉藻(??),上应天命,下顺民心,飞行而建鸿名,揖让而升(?)大宝。匪结农轩之阵,谁侚汤武之师?称臣妾者遍于十方,弗遇蚩尤之乱;执(?)玉帛者尽于万国,无陷防风之祸。斯乃天启至圣,大造区域,垂衣化俗,负扆字民。昧旦紫宫,终朝青殿。道高羲燧,德盛虞唐(?)。五福咸(???)臻,众贶毕(?)集。低[艹邛]出(?)月,摇[萐?]含风。沉璧观书,龙负握河之纪;功成治定,神奉益地之图。于是东暨西渐,南徂北迈,隆礼言洽,至(到?)乐(?)云和。感天地而动鬼神,辩尊卑而明贵贱。而尚劳已亡倦,求衣靡息。岂非攸攸黔首,垢障未除;扰扰苍生,盖缠仍拥。所以金编宝字,玉牒纶言,满封盈函,云飞雨散。慈爱之旨,形于翰墨;哀殷之情,发于衿抱。日月所照,咸赖陶甄;阴阳所生,皆蒙鞠养。故能津济率土,救护溥天;协(餝[同“饰”]?)奖愚迷,扶导聋瞽。澍兹法雨,使润道牙。烧此戒香,令薰佛慧。修第壹之果,建最胜之幢;拯既灭之文,匡以(已?)坠之典。忍辱之铠,满于清(?)都;微妙之台,充于赤县。岂直道安、罗什,有寄弘通。故亦迦叶、目连,圣僧斯在。龙藏寺者,其地盖近于燕南,昔伯珪取其谣言,□京易水,母恤(?)往而得宝,窥代常山。世祖南旋,至高邑而践祚;灵王北出,登望台而临海。青山敛雾,渌水扬波。路款晋而适秦,途通□而指卫。相如之落,矩步非遥;平原之楼,规行讵远。寻泒避世,彼亦河人。幽闲博敞,良为福地。太师、上柱国、大威公之世子,使持节、左武卫将军、上开府仪同三司、恒州诸军事、恒州刺史、鄂国公、金城王孝[亻零],世业重于金、张,器识逾于许、郭,军府号为飞将,朝廷称为虎(?)臣,领袖诸□,冠冕群儁[同“俊”],探赜索隐,应变知机,著义尚训御之勤,立勋功事劳之绩,廊庙推其伟器,柱石揖其大材。自驰传莅蕃,建旟作牧,招怀□逸,蠲复逃亡。远视广听,贾琮之按冀部;赏善戮恶,徐邈之处凉州。异轸齐奔,古今一致。下车未几,善(?)政斯归。瞻彼伽篮,非(事?)□草创。奉敕劝奖,州内士庶,壹万人等,共广福田。公爰启至诚,虔心徙石。施逾奉盖,檀等布金。竭黑水之铜,罄赤岸之玉,结琉璃之宝纲,餝缨珞之珍台。于是灵刹(?)霞舒,宝坊云抅。峥嵘醪葛,穹隆谲诡。九重壹柱之殿,三休七宝之宫,雕梁刻桷之奇,图云画藻之异。白银成地,有类悉觉之谈;黄金镂楯,非关句[同“勾”]践之献。其内闲房静室,阴牖阳窗,圆井垂莲,方疏度日。曜明当于朱户,殖芳卉于紫墀。地(?)暎金沙,似游安养之国;薝隐天树,疑入欢喜之园。夜漏将竭,听鸣锺于寺内;晓相既分,见承露于云表。不求床坐,来会之众何忧;□然饮食,持钵之侣奚念。粤以开皇六年,岁次鹑火,庄严粗就,庶使皇隋宝祚,与天长而地久,种觉花台,将神护而鬼卫,乃为词曰:
多罗秘藏,毗尼觉道,斯之不灭,凭于大造。
谁薰种智,谁坏烦惚,猗欤我皇,实弘三宝。
慧灯翻照,法炬还明。菩提果殖,救护心生。
香楼并抅,贝塔俱营。充遍世界,弥满国城。
憬彼大林,当途向术。於穆州后,仁风遐拂。
金粟施僧,珠缨奉佛。结瑶葺宇,抅琼起室。
凤甍概日,虹梁入云。电飞窗户,雷惊橑棼。
绮笼金镂,缥壁椒薰。绨锦乱色,丹素成文。
髣髴雪宫,依悕月殿。明室结愰,幽堂启扇。
卧虎未视,跧龙谁见。带风萧瑟,含烟葱蒨。
西临天井,北拒吾台。川谷苞异,山林育材。
苏秦说反,乐毅奔来。邹鲁媿俗,汝颍惭能。
惟此大城,瓌[同“瑰”]异(?)所践。疏钟向度,层磐露泫。
八圣四禅,五通七辩。戒香恒馥,法轮常转。
开皇六年十二月五日题写,齐开府长、兼行参军,九门张公礼之□。
宋 欧阳修:
字划遒劲,有欧、虞之体。(《六一题跋》)
明 赵 崡:
碑书遒劲,亦是欧虞发源。(《石墨镌华》)
清 刘熙载:
推之隋龙藏寺碑,欧阳公以为字划遒劲,有欧、虞之体。后人或谓出东魏《李仲琁》、《敬显隽》二碑,盖犹此意,惜书人不可考耳。(《艺概》)
清 莫友之:
置褚登善诸石中,直无以别,知即所从出也。(《龙藏寺碑题跋》)
清 杨守敬:
细玩此碑,平正冲和处似永兴,婉丽遒劲处似河南,亦无信本险峭之态。(《平碑记》)
隋代混一南北,其书法亦有整齐气象。《龙藏寺》、《贺若谊》已开虞、褚之先声。(《学书迩言》)
清 康有为:
即《龙藏寺》安简浑穆,亦有洞达之意。隋碑渐失古意,体多闓爽,绝少虚和高穆之风,一线之延,惟有《龙藏》。(《广艺舟双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