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如风

那日在空间里读到转发的黎戈的《初夏心情无可说》一文，读过黎戈文字的人都知道，她长于写书评，此篇抒写个人心情的小文也有她对一些作者文字的评论。


文中写她在看叶嘉莹的书，是口述传记，兼有个人经历，老北京风情和诗词讲解，由三联书店出版社出版。之所以会记得这么牢，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我在看一些叶先生在各地给学员讲授诗词课的视频，在读根据授课内容的录音整理出来的讲稿，对涉及到叶先生和她的诗词讲解的评论文章也尤为感兴趣。


黎戈说叶先生的字是胖乎乎的，是亲切缓慢的。我理解她说的这个“胖乎乎”的意思是指文章内容详细，厚实，给人以丰腴、肉肉的感觉，而“亲切”这一点，也是叶先生的文字给人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我想对此多写几句。


叶先生擅长以深入浅出的文字，对中国古典诗词进行精妙的独到的探讨和诠释。她的讲学，不象是满腹诗书的大家在讲述诗词赏析及理论等一类艰深的课题，倒象是一位平易近人的博古通今的长者在和我们讲一些有趣的故事。


面对文化程度和古典文学修养上有着极大差别的社会上各阶层各年龄的听众，叶先生本人这样写她的讲课，“在这种场合中，我一方面既唯恐讲得过于专业、过于学术化会影响一般听众的了解和兴趣，而另一方面却又希望能讲得比较精致深入，不致辜负了那些对旧诗词有修养的听众们的期望，遂不得不在求精与求深的同时，也希望能求其尽量做到大众化。”而叶先生是怎样同时达到此两种目的的，则需要听众和读者从她的现场讲演，从她的录音整理讲稿之中细细地去体会，去感受。


至于说到“缓慢”，应该不是指行文节奏的拖沓迟缓，而是文字中透出的一种沉稳的品质，象是经历过岁月冲击后缓缓流淌的小河，再没有了惊涛骇浪的起伏拍打，有的只是去除浮夸躁动后的波澜不惊，静水流深。


叶先生在《唐宋词十七讲》中，讲到南宋豪放派词人代表辛弃疾时曾说，讲别的作者，他们的生平不大重要，讲辛弃疾就要对辛弃疾的生平作些简要的介绍。这是因为他的词是和他的生命连结在一起的，只有了解他的为人，才能了解他的词。


我的读书体会也有点这样的意思。读有些作者的书只读他们的作品就行了，不会想着去了解作者本人，而另一些则是在读过作品以后，对作者本人产生浓厚的兴趣，想更多地知道文字之外生活中的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有过怎样的人生经历？以一个读者的感受来说，这两类作者的区别，无外乎也就是他们是不是付诸了真心，投入了真情在写作这件事情上。


而叶先生，显然就是倾尽了她全部的心力在她的诗词研究、著述、传授、讲习之中的人。从她的著作中，我读到她对于古典诗歌的一份不能自已的真挚的感情，从她不顾年事已高，仍往返于各国各地，为弘扬中华传统文化，不遗余力的事迹里，感受到她作为一个老派知识分子以报国为己任的高尚的情怀，同时也被她淡泊无华，率真自然的学者风范所吸引，所折服，进而想更深入地去探寻，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精神力量支撑着她，以近70余年讲坛生涯持之不懈地做好一件事情，实践着中国的诗教传统，把诗词讲授之传承做到前人从未达到过的水准？


到网上书店查询后遂拍下这本叶先生的口述传记，过几日书就会送达到手中，读叶先生的文字，是这个夏天的心念所系，她的文字也是漫漫夏日里最深情的陪伴和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