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玉兔何时初望月(散文)

散文随笔杂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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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1986年夏天,在初中班主任带领下,我第一次进入了双桥沟。那时,对山区林木的采伐和销售正当方兴未艾。双桥沟里粗壮的松柏、杉树横七竖八地倒在狭窄、泥泞的道路两旁。也正是这种无限度地开采,才使得双桥沟逐渐为人所知。

2002年夏,天全老书记陪同来小金县调研旅游开发工作的陕西省留坝县政协领导。双桥沟内每一处景点的由来和传说,都由他亲自向客人们解说,给我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对双桥沟真正地认识和了解,却是2012年春节。正月初八,朋友独自驾车来到小金。初学摄影的我们,清晨进沟后就一直拍片到黄昏。回城到达沃日乡的时候,西面群山之巅已经燃起了半个天空的晚霞。

冬日的双桥沟游客很少,暖暖的冬阳并没能消减早晚气温的冰冷和一路风景的荒芜。朋友伤感于冰湖岸边一排排低矮的正在腐朽的枯树桩,那是双桥沟曾经的苦难历史——我们不能假设这些树木保存完好的样子,也不能假设人类贪婪的举动会因眼前的景象而从此有所收敛。

冬日里,万物都在萧索的时光里沉思着,孤独而宁静。

 

喜欢冬阳下双桥沟内的赤裸群峰,质朴、雄浑、孤傲、厚实,它们是理想中真正的高原男人。

喜欢清流河岸随处可见的年岁苍老的沙棘树。在我眼里,它们是雪域高原最高贵的行乞者。它们背负着一世的沧桑和坚韧,站立着不屈的铁实身姿,那曲结的枝杆永远向着湛蓝的天空恣意伸展,仿佛向上苍乞求着更多关乎精神或者宗教的赐予。

它们没有任何世俗的表白和诉说,却完整诠释着我们在物质世界逐渐失去的一种精神,那高原男人还未完全失去的勇敢和气度。与朋友作别时,那永远不愿让人知晓的潜藏在高原男人坚定厚实之中的艰涩和悲怆,与这里的孤峰硬岩何其相似。

 

(二)

 

七月盛夏应是双桥沟最灿烂、繁华的季节。一沟草木浓翠殷盛,一地夏花鲜妍热烈;几处无风的溪池愈加清远阗静,沟内连绵的岩峰,也在夜雨之后精神焕发地沐浴在艳媚多情的夏阳之中。

今年七月上旬,陪同几位医疗专家到达双桥沟口的时候,晨阳已经照亮了峡谷中央的五色山。五色山就像一枚刚被切开的纹路清晰的坚果,又如刚从酣睡中醒来的孤独游侠。晨雨过后轻盈的云雾在初阳的第一缕光线里洁净而明亮,它们飘浮在山脚的碧绿田园,那些清新的绿田在斑驳的云影里恍惚、迷离。

 

朝阳的光亮逐渐从人参果坪东北面的远方靠近我们。粉色、红色、紫色的夏花铺满了宽阔的草坪,焕映出无尽的亮丽。我们快速奔去,希望在阳光走过半个草坪之前用相机留住花海层次分明的美丽。踏进草坪,还没来得及举起相机,温热的光亮已经落在了我们身上。大家驻足怔在那里,我们跑不过时间,我们差一点就跟上了阳光的脚步。

有时,我们错过的美丽,就在那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

 

我们滞留在了草坪中央那块净湖旁边。几头黄牛沐着朝阳漫不经心地伏卧在湖岸,对我们的到来熟视无睹。

湖面如一块精致的明镜,倒映着蓝天、白云、绿峰、夏花,还有小湖对岸两棵挺直的野山柳树以及那只闲卧在湖边的花色黄牛。我们放轻了呼吸,水天合一,人景合一,天地人合一,这种用心灵才能触摸到的彼此拥有。此时,我触摸到了大地脉博和心跳里流淌着的无为与澄静。

雨后晨阳透明而温情。小江和小白经不住那一地夏花的引诱,从湖边树荫绕过湖畔走进了花海。爱美并与自然之美同行是被水泥高楼禁锢太久的都市人的向往。我默默关注着她们自由放飞的爱美天性和亲近大自然的那份惊喜。

清澈灵动的小河顺着谷底向西蜿蜒而去。晨光里的千年沙棘林少了在冬季岁月间的挣扎和艰辛。此时,一层层青绿的树冠已经包裹了内在的精气,在柔软的晨光里多了些丰厚和柔美。

 

走过枯树滩、猎人峰、企鹅嘴岩,我感受着他们和冬季不同的身影。在“猎人峰”和“布达拉峰”之前驻足流连,已是每次进入双桥沟的习惯。在他们身上,我一次次地感受着自然的阳刚和唯美,这个时候不懂宗教和没有信仰的人最少也得作出一些类似于宗教的出尘般地思考。这些雄奇的山峰是有生命的,他们有着人类现在正在缺失的特殊的精神和气韵,至少那些关于神山的古老传说记载了他们的人性和神性。

管那些裸岩、荒崖、险峰如何的沧桑、孤立,我总能从他们不凡的精神和洒脱的风度里,看到他们的无畏坚韧不屈向往

我一次次地尝试着能够和他们走得更近。

 

(三)

 

在漫长的人生之途一次次地走过双桥沟的春、夏、冬季,唯独缺了秋的缘分,虽然我无数次憧憬过他的模样。

今年秋季的双桥沟《草地》笔会,我为着两个人而去。她们都是诗人,一个是一直关爱我的长辈,一个是一见如故的文学导师。在这样一个浪漫的深秋陪着她们走进双桥,仿佛冥冥中某种刻意地安排,弥补着我的缺憾。

 

秋气已经把双桥熏染得一片金黄,除了湖央站立着的几株沙棘枯树和那远方披着薄雪的琼峰。杉树是金黄的,晨阳是金黄的、沙棘果是金黄的……它们用温暖的色调映染着沟内的每一处景物,还有行进在这里的文人诗友。

经过南面巍峨的“狮身人面”时,几束射向天际的亮光拢在了“人面”头顶,蓝天作衬,“狮身人面”深沉而神秘。此时,我已早早地念想着双桥沟尾两峰之间的“玉兔望月”了。

每次面对那只向着天空孤零零地仰着头的“石兔”,脑子里都会飘出嫦娥垂着水袖慢慢飞向月宫的样子,心境也会像那落魄的后羿一样仓惶起来。“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沈。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凄楚的离殇跟残留心底的孤独,一次又一次将自己带进了渺远的另一个时空……

 

回转的栈道向着西面不断地曲折延伸。两个着古嘉绒装束的女孩子一直不远不近的走在我的前面和谷内浓郁的秋色融在了一起。

孤傲的“猎人峰”和沉睡的“渡母峰”一直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或者说我一直都在它们的目光里向前游移,我的闲散身影一次次试图走进长长的弯道躲离它们的视野。我知道,我是不愿让它们,也不愿让任何人看到我此时真实的心境和那满目的忧伤无绪。

在烂漫的秋色、秋光里,我一步步的靠近了似远似近的“猎人峰”。去年那个冬季,我亦如今天这样行进在回家的暮色里,那首几个月后填写的古词,依然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江城子·双桥冬行

 

猎人峰下草间坪,季冬晴,壁悬晶。

枯树湖心、疏影过离亭。

昨日旧人消黯路,相思意,已冰凝。

 

楚天闲淡负苍鹰,蜀山暝,暮光盈。

好景依然、今岁更伤情。

玉兔何时初望月?孤远处,落霞横。

 

 

2014113日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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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伤感于冰湖岸边一排排低矮的正在腐朽的枯树桩,那是双桥沟曾经的苦难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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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到达沃日乡的时候,西面群山之巅已经燃起了半个天空的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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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飘浮在山脚的碧绿田园,那些清新的绿田在斑驳的云影里恍惚、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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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眼里,它们是雪域高原最高贵的行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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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头黄牛沐着朝阳漫不经心地伏卧在湖岸,对我们的到来熟视无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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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江和小白经不住那一地夏花的引诱,从湖边树荫绕过湖畔走进了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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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转的栈道向着西面不断地曲折延伸。两个着古嘉绒装束的女孩子一直不远不近的走在我的前面和谷内浓郁的秋色融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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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天作衬,“狮身人面”深沉而神秘。


 


文章评论

芒子

处处美景!欣赏书生笔下的花。[em]e181[/em]

水晶

美景中漫步,的确很惬意,但愿有机会再走进这美景!

雪歌

在你清新的文字里总能看见一些童年的时光,那时光很远,很亲切。。。。

西窗花影

春夏秋冬给双桥的山峰编织五彩斑斓的外衣。金黄色的沙棘果是童年时的回味。嚼在嘴里是酸涩中的甜!真诚的祝书生开心快乐![em]e160[/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