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眼云烟

周六下午，天气忽然大好，秋高气爽，阳光普照，我们一行人马于近黄昏时分抵达西塘。安排好住宿，就随西塘人的领引迈出幽静闲适的庭院穿过狭长而又深暗的里弄，随之走进了千年的水乡，千年的画卷。

进入西塘主街，迎面就见一座拱形石桥，满满的半月牙形状高高隆起，两旁绿树成荫，柳枝茂垂，行人游客来来往往，热闹非凡。桥名唤“环秀”，大概是取石桥的形状合着江南的秀气吧。拾步桥顶，纵览全景，只见一条长河从镇中蜿蜒流淌，袅袅静静，条条乌篷船摇摇曳曳缓缓而过；两岸商铺林立，商旌斜挑，粉墙高耸，瓦屋倒影，繁华中透着恬淡，热闹里藏着宁静。

夕阳西下，晚霞渲染，水面上薄雾似纱，渺茫如画。人处其间，恍然间进入了桃源琼瑶，不知是人在画中游，还是画在眼前移。

朋友们都是摄影爱好者，个个马不停蹄争先恐后地选择了最佳角度架开三脚架神情专注地开拍起来，唯恐错失了日落时分的绝佳景致，竟然是忘记了饥饿，顾不了疲倦，沉浸在摄影世界中不愿醒来，那痴迷劲瞧得我哑然。我带了个小型相机胡乱地拍了几张照片，便东逛逛西看看，小镇里吃穿用商品花花绿绿，可谓是琳琅满目，迷失了自我。

正目不暇接时被那满街飘香的小吃牵住了视线，选中了我最喜爱吃的小馄饨拉上了好友坐在了摊位前，着着实实地消灭了我控制不住直往外爬的馋虫，鲜美的味道久久留在口中回味无穷。

暮色降临，家家户户檐前廊后亮起了高高垂挂的红灯笼，瞬时间，全镇笼罩在一片朦朦胧胧的红韵中……抬头，粗壮的大树上一串又一串；低头，过往的船只上一只又一只，触目满是飘摇着红色的灯影，回首尽是闪烁着迷蒙的光晕。

漫步烟雨长廊，月亮悄悄升起，星星晶亮，两岸灯影忽闪迷离，天上人间交相辉映，一时迷茫，是那唐宋的街？还是那元月的夜？闪过女词人朱淑真“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恍惚间就见寻不着心上人的她，失落在人群中，黯然神伤，美景于她又有何相干？惆怅满怀，沉迷了好久，才惊觉。

眼前，依然的灯红酒绿般的妖艳，熙熙攘攘，接踵摩肩的人流缓缓而过。现代的人，望着春秋的水，走着唐宋的街，探着明清的建筑，闻着氤氲的水乡气息，睡着百年的雕花床，再不会有那份缠绵无奈的伤情，寻着的终是那份沉醉与恬静。

清晨的西塘不能不看，天边还挂着疏疏落落的星辰，我们就早早地等候在环秀桥上拍日出了，东方刚刚才泛白，“咔嚓，咔嚓……”的拍片声响成了一片。远处淡红色的云霞渐渐飘进视线，水乡浸润在淡青色的雾气里如烟如梦。天色慢慢转亮，西塘的水，绿色的柳，河上的桥一一从睡梦中醒来，清晰的似一位淡妆素雅的少女，娉娉婷婷的二月花，叫人轻易不敢碰触，感觉那样脆弱，不堪一击。那是昨夜的嬉笑留下的一片狼藉如针轻刺，触着的心微微生疼。

晨雾中的烟雨长廊静寂而落寞，数着脚下的青石板，听着打在板上的脚步声，想起古老的传说，头顶上的廊棚真是那样“为郎而盖”的浪漫由来吗？爱的版本总是让人信以为真。

轻轻地拍，静静地赏，悄悄地行，唯恐惊醒了水乡人的梦。

终于遇见了西塘诗情画意的散漫与寂廖，白天的喧嚣烦躁一扫而光。耳旁少了吴侬软语丝竹声声，眼前净了秦楼楚馆式的胭脂媚红，剩下的就是碧波荡漾，柔美恬淡，虽没有品到预想中细雨蒙蒙的浪漫情致，也尝出了“多少楼台烟雨中”的真切滋味。

呼吸着新鲜湿润的水乡气息，踏着块块古老整洁的青石板，赏着层层叠叠白墙青瓦的古建筑，走在千米之长的烟雨廊堤，烦心嘈杂离我们越走越远……走回我们的纯朴，自然，回到生命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