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语

 

初秋，万物的衣服还披着盛夏的光艳，不肯褪去，好似痴女子，不愿放下喜好的人儿，却不知道，那已经被时间踏过的岁月，再怎么任性地不愿放手，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了，只是暂时罢了，顶多再妖娆，也只是别人眼里的秋景。

秋景该是什么？

落叶缤纷，从有生命的枝脱离成一片能独舞的个体，唯一的仅有的一次舞姿，她献给了秋天。

秋若是个男子的话，应该能懂落叶的痴情，可惜，秋是个负心的人，总是不屑纷纷以身殉情的残片。

还有寒霜白银，那可能已离冬不远了，至少，现在还没有痕迹出现在满目里。

初秋，我想提笔记下些什么，却找不到可以润笔的红叶，我知道那满山满坡的枫林，是我再也看不见的过去，秋风一起，我便念那共踏山路随意歌唱的人。

喜欢踩在堆积的厚叶上，沙沙地在脚下相互低吟，我总是轻轻地寻找那叶丛里的声音，一只秋虫的跳跃，总是希望让更深的寒凉来的再晚些，躲在角落里的卑微，不再与谁争执高低，或许，从此便开始习惯从凉至寒，从生到死的过程。
 

 

其实，看到落叶，我想到消失，心有太多的悸情，而不可言说的是卑微的自私，不想相送又不愿相迎，我想，我呆在原地多好，不与世烦，不与人扰，清清淡淡，无欲无求。

可，我头顶白发正和时光一伙，共同毫不留情地侵犯我本该有的过往年华，对镜自揽，那银白的丝是秋霜还是寒露，可我还正当酷夏或暖春，怎的秋凉嗖嗖舞，我摆摆鬓发，那随风飞扬的梢端，翩翩起舞，是落叶的影子，还是残菊争艳的风姿。

唯有浅笑自嘲，想起风吹过我身体时，谁也不知她会停留在哪里，那青春的故事，想想，应该也老了，如我这般，不愿提起。

唯一能记起的是，在我留着乌发浪迹四海时，却怎能想到在偏远的荒凉地带见到你，岁月像对待我一样对待着你，恐怕我们都没有好好善待生活，所以她无情地将过往的美好斩断在相遇之后。

那年的秋风提前赶走了夏的世界，那片毫无生机的草原，黄沙漫天，你手中的糕点揉碎成一粒一粒的泪水，洒在我面前，我见你干裂的唇再也无力张开的等待，我曾用心用力不愿相忘的唇，却背叛着我，不愿恢复原来的模样。

你选择的生活，我在那年秋走进去体会，可我刚刚站在你的城池，便惶惶而逃，你不再是你，我也不再是我，却又怎的在他乡荒蛮的土地相遇，我不知道我的流浪，是否是这次相遇的安排，或是相遇安排了我流浪，那夜的风拂过我的发，我听的见它们在我的发根悄悄语，直抵头顶的血脉，然后走进我的脑海，在我的思维里上演幕幕悲喜，感觉冬天不远了，可我还单薄着上衣，回来后，便感冒的流眼泪，从夜黑到天明，一直不止。
 

后来我学习时间的样子，圈在一个圆里，周而复始地画着自己的生活，表面看是同一个我们，却一步一秒地将过往抛在身后，看不见，也不愿提起。

有人说，爱可以卑微到尘埃，也可以骄傲地忘记。

于是，我喜欢上了秋景。秋云漫天，是万马奔腾的浩瀚，有千山万岭的怪石，我常常在下班的路上停下来，任风撩动我的衣摆，看天空中的变幻离奇，流云没有家，如当初的我，随风而定，风去哪，便去哪，风说，我要去云南，然后云便涌向那山峦，风说，我要去天涯，然后云便马不停蹄去海角。

有时，一对从我车前飞过的鸟，我都得随着那影子，让目光追去不愿收回，天空成排而去的候鸟，什么时候停在我的城市，不再迁移，和我一起定居。

这座城市到处是长青树，终年绿叶不败，我忘记秋曾来过，或是否来过，寻找那最后一片飘叶跳出的舞蹈，也遍寻不着，风暖的如过多热情的站街女，到处涂满红色，夜晚的街灯让我找不到月亮的影子。

月在云里飘，洁白而透明，似女子披着纱在宇宙中妙蔓轻舞，千里共婵娟，唯我影独怜。

而我终明白，染去我黑发的，竟是月色包容，秋夜美，人儿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