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与灵魂的流浪

记实文学

 
 

记得有句曾流行的话,是说身体和灵魂至少一个在路上。大概是过惯了世俗生活的人,写下了愤愤又无奈的句子,年复一年地圈在一个既定的环境当中,不愿却又不舍放弃,渐渐日子堆积,当身体和生活一样开始庸肿起来,当某一天忽地被自然的变化所感动,偶尔见到一朵花败,听见一声清晨的鸟啼,便会不知不觉地触觉了当初感性的自己,曾经自以为想要的生活,其实离自己很远很远,忽而才知道,麻木是慢慢瘀积的,青水煮蛙,终有一天会忘记曾幻想有一片天空是自己驾轻就熟的世界,可最终却心安理得地沉睡于与自己原初所愿背道而驰的路上。

 

我曾让自己的身体拖着灵魂,或灵魂带着我的身体走在山川五岳,荒凉和繁盛的世界里,感知城市复制的喧嚣,体会各地不同的风景,每到一处,日出或日落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在我的眼里出现,大漠的天空深远的让人窒息,星星明亮,有如冬天我曾用雪洗干我的手镯,挂在我的手腕处,有点凉,清新的却让我倍感欢喜。

 

陕西柞水

 

深山里的暮色有一股雾气笼罩着树林和稀稀的村落,洁白而透明的带子像女子的薄纱,环绕而轻盈,放养的牛三五成群地从一个山沟爬上另一个山头,露水长在它们长长的睫毛上,清澈而干净,它们自由地行走,在不需要劳动的时候,那一片广阔的森林便是它们安心的家园,心无所思,心无所累,有儿有妻陪着一起从早到晚来来回回,想想,做山间一头觅草的牛,或许比固禁于世间所有的礼套来的轻松些。

问过当地人,他们说山间大型猛禽已少之又少,所以对于家牛来说是比较安全的。那天我住在陕西柞水县山里的一个小镇上,这座小城共有人口仅七万,所以人烟稀少。

乡镇旅馆隐没在众山之中,小镇从这一条街的尽头到另一个尽头便充当了这个小镇的所有繁华街区,开门营业的也不过七到八九间,依山而建的木楼在风雨中被侵蚀的霉黑而朽亏,小店里卖酒,依然插一三角旗帜,紫红的底色,金色的字,大大的酒字在风中飘摇,老远便能看的见,或许这便是这里最招眼球的标志。

来此的人大多是散落在山里的村户人家,这里逢周一周三赶集,山上人家有需要的油盐,生活用品,农作物器具都从赶集这日来获得,也有拿来出卖自家养的鸡鸭什么的,也有从山间捉来的野味,我甚至看到一只我从未见过的动物,被关在笼子里,楚楚可怜,我问他们,他们说是刺猬,但我不信,我知道刺猬没那么大,后来他们用当地话说了一个名称,听不懂,说翻译成普通话就是刺猬。

而每逢这样的日子也是青年男女相亲做媒的好时候,他们翻过一道山或几条坎,可能花上几个时辰或一晌午的时间,从街这头到那头,干完自己所干的事,买完或卖完,便聚在一小饭店里喝茶聊天,先不吃饭也不点菜,老板也不赶他们走,似乎也习以为常了或都熟悉了这些人,待到饭时,自然会来上一碗面或小菜米饭,他们说说笑笑,抽卷着的烟卷,烟味呛鼻,甚至闻到人喉咙里都有麻辣的感觉。

饭桌很矮,凳子很长,能坐一排人,假如坐这头的碰巧看见另一头熟悉的或一个村里的,似乎是久别重逢,便高声打招呼。

 

我住的旅馆有三层,房东是一个四十开外的女子,从衣着打扮来看,不似山里人,后来才得知,早年她老公去南方打工认识她,结婚后便随老公一起留在他家乡了,老公跑起了运输,十天八日回不来,她闲着也是闲着,东凑西凑地盖了这三层小楼。她说的轻描淡写,但我知道,在她的世界里,所有的故事都是笔下无法描述出的精彩。

她们住一楼,客人住上面。

 

我住在二楼,窗台朝南,推开一看,山间景色尽收眼底,甚至不远处有一深渊,看不见下面的沟渠,密密葱葱的树木,满眼都是绿色,偶有行人从枝叶间探出个影子来,才会想象那里或许有条通往更深静的地方。

旅馆很简陋,一张床,一台连接卫星接收器的电视,十七吋的大小,打开来看时大多数是藏语台或听不懂的阿拉伯语,可能还有其它什么语种,唯一能看的就是中央一套,遇上下雨天,便窝在床上看国内国际新闻,其它也没什么事,山里去不了,又没有车出这座山。

在那个环境里适合看书或写作,而我将文字一个一个地打出来,喜欢周围一片漆黑,窗帘拉的死死的,将自己裹的严严的,以为这样我就在我自己的世界里了,可以想说我想说的话,写我想写的文字。

看书时,那滴滴水声能伴着文章的情节起伏,一点点地渗透进来,然后化成情绪,感染着自己。找个人聊天也不错,老板娘是个善谈的人,可住三两天下去的时候也无话可说了,这间旅馆里住下来的大多数是来自各地的背包客,他们是都有个性的人,不喜欢热热闹闹地跟团,一双鞋,一副行礼,一张地图便义无返顾地启程去往自己要去的地方。

有个浙江女孩,她说今年刚大学毕业,怀揣五千块钱,却信誓旦旦地要走遍中国,我在楼下的客厅里看她的长发有许多感性的东西蕴藏在里面,说的话如外面落在地上的雨声,让人觉的诗意却又离现实很远,可是,当你觉的世界都是理想化时,这位女孩却已经将她的诗她的生活带进了这座大山里了,且和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谈论她踏遍世界的计划,她还抽烟,烟味很纯,但我不喜欢尼古丁的味道。

上下楼道里很安静,我猜是否还有别的聊客,但大多数紧闭房门,也不便打扰。

山间的雨是有灵性的,我突然间感到一种孤独,在世间的寂寞,有如常年开在山崖的花朵,独自美丽,独自凋零。

 

 

 

甘肃玉门

 

看安妮宝贝的书,她说每到一处都喜看各地的日出,赶个大早,爬上山顶,披一毛毯,坐在雾水潮湿的草丛里,期待东方的光明。

 

我怕起早,梦总是留待我很长时间。在甘肃的玉门,我一直在等夕阳落尽,看孤鸟飞过流云的边缘,血色里渗透一个黑色的点,我想再伟大的画家都无法绘出如此美妙的景色。

 

春风不度玉门关,古人的悲情一直延迟到现在,荒凉成了主旋律,风沙漫过,空气中混杂的沙粒抽打在面颊,让人觉的疼痛。光秃的山岭远看就是一个历经风霜的老者,它坐在那里,迎风迎雨迎你。

 

春暖花开的四月,山下百花盛开。

 

我要上山去,坐要翻山的顺风车,却不考虑下来的途径,拖拉机巅巅地一路拉着黑烟向山顶而去,一面是悬崖,深不见底,一面是山壁,凌厉陡峭。路很窄,坑坑洼洼。好几次我都巅的跳起来,屁股离开底下装载的货物,会不由地将手抓紧一旁的司机,司机憨笑,一脸黝黑,高海拔的紫外线将这里的人们统统变成类非洲人,女人也无一幸免。当你习惯了看一张女人白皙的面庞时,一定要知道,这里的女人也会温情脉脉,柔情似水。

 

到了半山腰,四周飘飘起了雪花,季节一下子从暖暖的春便换了另一副面颜,好似换脸很快的情绪不稳定者。好在下的不大,路面仅是覆盖了薄薄的一层,白色有点暗的雪,不似南方的洁白。

 

我要求下了车,再往前走,我想我得和这雪一起守候这座厚重的山峰。司机放我下来,冒着黑烟向山顶翻越。我衣着单薄,看山下不远还有稀稀的绿色,而抬头处却是苍茫的雪山,我立在两季的边缘,极目远眺,朝阳正一点点地在雪色的薄纱中慢慢跃出来。我知道它可能是一个女子,害羞的不愿那么快出来,它拿四周团团云雾作面纱,晕红在宇宙深处而来,一直照在山间徘徊的我身上,有点冷,但我感知温暖。

 

陕西安康

 

在西安去安康的长途大巴上,全程高速八十公里远,要穿越全亚洲第二长的隧道,31.4公里。里面灯火通明,人造白云蓝天加点点星星流动,俩边有灯束打出的花朵,从窗户向外望去,有种置身平原的感觉。我将背包放在最后面的行礼架上。

 

靠窗坐着盘着发束的女子,短袖口绣着几朵淡粉色的花,浅黄的上衣有几分薄凉的感觉。

 

不到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她至少问过我三次你是哪里人?

 

我不想回答她,只是在翻阅我刚从车站买来的报刊,偶尔转头看到她眉头间的红痣,愰惚间发觉我们可曾在这之前的某个时间相逢过,或交集过,如今生与前世的问题。我闭目,不想考虑这太多虚无缥缈的问题。

 

她拿出烟来放在鼻与上唇之间,默不作声。

 

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她叫小雪,去安康山里寻自己遗忘的男友。她说她离开男朋友已经两年了,已记不得那个曾让自己心动的男孩面目的笑容,渐渐模糊的影子让她害怕,她不能就这样丢失他的理由是,他们曾经有那么多的快乐。

 

她口气缓缓,声音和隧道里明亮的灯火形成明显的对比。出隧道的那一刹那,外面正下着雨,高速路面黑而光滑。

 

她说,她不爱他。

 

她在安康车站点上烟,留给我电话号码,后来我忘记存在手机里,也没想过打给她,可能这是我们这辈子最短暂又是唯一的相遇。

 

离别时,我只给了她一个微笑,我说,我只是过客。

 

陕西延安

 

在去延安之前我对米脂县的兴趣更甚,源于那段时间在看一部小说《米脂的婆娘》。我很想去看看作者笔下六七十年代乡下纯朴的民族风情。后来查看地图,发现延安与其相隔并不算远。

 

延安,这座革命色彩浓郁的城市,自小便深植于骨子里,我想我应该先停留于此。

 

客车从西安一直向北,一路的风景由最初的春风草绿,渐渐看到俩傍低矮的平房,门前挂一白帘,进出的人总是先掀开一角,然后低头来回,一排房子后面便是风沙掠过的土地,灰朦朦而毫无生气。

 

我在延安车站不远的旅馆地下室找我的住宿,仅有一张床的空间,里面阴暗且潮湿,价格却不菲,八十一晚,不过和地面的房间比起来暖和不少。

 

收拾停当去外面吃晚饭,怎么样都找不着一家能吃米饭的店,最后还是在房东的指引下,去了一家羊肉泡馍店里,啃着碎屑掉落一地的硬馍,喝着腥味十足的羊肉汤,我差一点没狼狈而逃。

 

不过,贾平凹说这就是平民的生活,有馍吃,有汤喝,我们还要求什么。

 

第二天我一人独自搭公交车去枣园,免费的,我跟在一群旅游团后面,导游举着小红旗在前不停地演说,我们一路经过毛主席等各领袖人物曾经工作过的小屋。原始的桌椅,马灯,穿过的布鞋,无一不透露着那个风怒马嘶战争年代的痕迹。

 

有一位老汉恐怕七十多岁了,腰里扎着红腰带别着小腰鼓,头上扎着羊头巾,为来往的游客跳打腰鼓,脚步轻盈,打鼓有力,脸上一直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他说他曾在这里为毛主席打过鼓,参加过毛主席的队伍,打过仗扛过枪,杀过鬼子救过百姓,他不打鼓时就在那眉飞色舞地讲解。和进这枣园参观一样,免费的。

 

老爷爷和各领导人的合影,邓小平,胡锦涛等都曾与其在一张照片上。他很自豪,情绪感染着每个驻足听讲的人。

 

枣园内的松树挺拔,风吹过枝间,发出欢快的哨声。

 

我租车向榆林神木方向而去,开车的是位三十多岁的小伙,车子很破,开起来响的厉害,一路就这样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

 

车里放着歌,我问是什么歌,他一脸诧异,反问我这是超级女生唱的啊,你怎么不知道。我说我不关注这个。他自豪地告诉我这女孩是他们陕西的,已进了前十。我也不知道他说的真假,一路上听他说了许多关于超级女生的故事。后来我问他,你会打腰鼓么?他说当然,他可是参加过央视拍摄过的腰鼓队当中的一员。

 

车子上了一个坡,黄土漫漫,风一吹犹似浓雾而起。

 

我很疑惑怎么看不见人家,他指给我看,那些从地下露出的一个烟囱就是一户人家,我们的车子有时就从村民的窑洞上经过。细细一看,果不其然,我们下了车来,去寻找村民的家。我不曾进去过的窑洞,很是好奇。在一个拐角,我们碰到一五十开外的大叔,独自一人坐在路边唱信天游,嗓音洪亮,胡琴在他手里流出古老的音符,黄土地的风沙扬在上面,被震的随风起舞。

 

窑洞的门很窄,乍一看去隐在山包内,很难发现,我们习惯了屋顶,飞檐,却没有看到,要不是有条白色的帘子垂在那,一定找不出杂草中的人家。

 

我找了一户进了去,里面却很宽敞,也很干净,地上有明晃晃的瓷砖,墙上挂着年历,堂屋正中央挂着毛主席像,卧室在堂屋俩侧,冰箱,电视俱全。

 

主人是三十出头的女子,怀里抱着娃,还有一个在院中不停地拍打泥土玩耍,弄的自己浑身是灰,却旁若无人地自娱自乐。女子很好客,听说是来参观的,领着我们进进出出,只说一句,住在里面冬暖夏凉,很好的,很好的。

 

娃娃一直用清澈的眼睛看我,头发奇卷,可爱的嘴里从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叫声,我伸手要抱他,他一扭头,不再理我。

 

我们到了榆林已经是夜里了,我留司机住下来,他倔强要回去,我无奈多付了点车资。第二天我又坐车一直向北,窜过神木县,到达内蒙的鄂尔多斯,去看中国古长城遗址,站在峰火台,听一种我很想听却不曾听过的声音,那就是历史。后来我很失望地在煤渣废堆下在当地人的指引下,捡拾了几块城砖,拂去尘埃,我看见古人枪剑留下的痕迹,和现代人漠视环境的对比,有些悲凉,却又无奈。

 

云南丽江

 

都说丽江是艳遇的好地方,我却在这里遇到了另一段姻缘。

 

那天下着细雨,丽江的夜真的是太美了,我随意串行在小巷中。不经意地在卖宠物的摊前停了下来,小泰迪很招人喜欢,可对于一个在外四处漂流的人来说,种种的不便还是让我放弃了,我怕我不能给它更好更安全的生活,反之会让它受到伤害,既然知道结局就不要开始,就和我们要经历许多的事一样,何必让悲剧在一开始便蕴酿起来。

 

可我还是忍不住买了一对宠物鼠,这个时间是在一一年的四月,我记得当时还写过一篇叫《我和小爱的爱情生活》,我翻了翻当时的笔迹,犹似当年幕幕可见,我给它们起名小爱和小纤,一个是我的名字,小纤是一个女孩的名字。

 

我把它们带进旅馆里,白天很安静,一直就钻在木屑里睡觉,无论外面多大的动静,都无法让它们出来看上一眼,偶尔也会伸个懒腰。它们相拥的姿势让独在异乡的我垂涎三尺。夜里从十点开始就不得安分起来,在笼子里嘻戏打闹的动静太大,以至于我都看不下去它们那种过分亲近的样子,还闹的我无法看书,无心写字,后半夜无心睡眠。或许这只是它们的本性所然,或许这是爱情的力量,谁让我凑合了它们呢,如果它们有思维的话一定会认为前生修成的缘,总有一天会相遇,就如我和小纤一样,有时人和动物只是物种的区别而已,无奈和被人摆布是相同的,世间所有,变幻莫测,谁会知道下一次相遇的人是谁呢,谁又会在下一次的路口相遇或分离。

 

我决定将小爱和小纤送给在丽江认识的网友。她在那里开了间婚纱店,我约了她在五一街大石桥附近的小吃街会面,从未谋面的我们显的很开心,不过我们已经有多年的交集,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知道我的漫游,我也知道她的近况,彼此相互在网上说早安晚安,却从不曾想过有一天我们会坐在丽江的街头面对面地聊天。

 

城市的灯火映在她较好的面容上,笑意一直荡在上面。我知道她来自经济条件相对稍好的上海,丽江就像她前世的恋人,看上一眼便再也离不开了。我们喝着茶,烟火在身后升起,光彩夺目却又瞬间死亡。

 

走时,小爱和小纤刚闹腾完已经睡着了。她送我去车站,然后在离别时抱了我,我发现她脖颈处玫瑰刺青很精致,像一朵妖娆而年轻的岁月驻在那里。我对她扬扬手,告别是一种必然。她说,我们相逢太苍促,相处太简短,她还说恐怕多年的网上相识,为什么只有这唯一的短暂相逢?

 

我说人和风景一样,放在心里,遇见了相互微笑,没有刻意地强求才会更加于人心动,淡化相遇的结果,缘,向来便是如此。

 

外面依然下着雨,俩旁的绿化带开满了我叫不上来的鲜花,五彩缤纷。丽江到处都是色彩,这里气候宜人,山峦下有水流而过,山峰不算高,没有连绵起伏的险,却有一座一座相互对望的等待,和后来我去的桂林差不多,山清水秀,就连水里的鱼都是灵动的,很深的水都能看的见它们游来游去,不为觅食,只为嘻戏。

 

有许多景色是偶然相遇的,就如我们偶遇有缘人一样。

 

在贵州时我已经买了小车,横穿国道时,突然前方路边大大的广告牌上写着黄果树瀑布景区欢迎你的字样,一下子便惊了自己。这和我在湖南的凤凰古城不一样,那一次我去凤凰也是开车,离城一百公里开外高速路边的广告牌上就写这座古城已等了你千年,就像是久违的人久别重逢的喜惊与激动。而在贵州,我还来不及做好去与它相见的准备,甚至我都没想到在旅程中会碰到瀑布,当时已近黄昏,立即就近找了旅馆,等待第二天的相逢。

 

在云南的普者黑景区呆了一夜,用我曾在那里时写下的句子来说,青山下有河,河里有路,路边有莲,莲下有鱼,鱼与小舟共戏。落日时,夕阳挂在俩山垛之间,染红一片。

 

福建南靖

 

去南靖是因为那里的土楼,据说那里有世界上保存最完整且又是规模最大的土楼。土楼这样的建筑在网上看外形就似一个个没有顶的碉堡,据说在过去是一个家族或整个部落为了抵御外来侵略而修造的这么一座建筑,建筑四面围墙坚固耐用,只留一扇大门进出,居民环绕而住,中间院落供娱乐休息所用。这些都是网上介绍的,我想去看看只是想体会几百年来的历史痕迹,听听那个时代留在这建筑之上的声音,了解闽南文化久远而深厚的魅力。

 

要去南靖,从苏北没有直达车,须取道漳州留一宿,然后搭班车前往。

 

漳州,在我求学期间有一次看焦点访谈,说这里是全国110学习模范的榜样,出警与处置非常迅速和快捷,后来才在全国推广开来。

 

我在漳州火车站下了车,有位一直看我文字的读者来接我,当时是在暑假当中,她是一位中学英语老师,我在电话里再三推脱都无济于事,只好任由她安排。在等待她的间隙,我坐在车站外的花坛上百无聊赖地看这些生长在这里的花朵,其实大多数不认识,在风中摇曳,然后相互碰撞,小虫在朵蕊内爬进爬出,甚是忙碌。

 

后来渴了,去隔壁的商店里买水喝,中年店主坐在一套茶貝后面饮茶,从烫茶,干壶,再自己品茶,看的我眼花缭乱,且他是独自一人在自品自饮,一副清闲不闻窗外事的姿态,好一副悠闲自得。见我傻站着在看,立马请我坐下,一套程序从头来过,烫茶,干壶,然后奉茶,我先闻了闻,一股清香沁人心脾,再品一口,从舌头开始,顺着茶液流动,一直经过喉,香气不断,再暖暖地入肚,我惊问这是什么茶叶?回复说,铁观音。

 

来接我的那位朋友过来要请喝咖啡,我坚持一定要到一个地方喝功夫茶,没想到她就是功夫茶好手,在一间茶艺吧里,她亲自流程,细致入微,要是说在等待品茶的结局,还不如说沏茶的过程让人享受其中,加上其知识分子所特有的气质,混合茶香,以及她娴熟的操作,让我深醉而不能自已。

 

我在南靖看土楼时,就如我在西安看兵马俑一样让我有点惶惶不安,看着俑像的眼神与土楼的缝隙,我对望着它们,有一种悲情于怀。如果说俑有情感的话,那么它做了帝王的陪葬品,是一种难以反抗的宿命,而土楼的坚决抵御却是自我保护团结对外的精神,两者虽不在同一个年代,却都是中华儿女在不同时期所表现出来的不同状态。

 

我又去了永定,永定和南靖一样,都是土楼保存最完整的县市,而事实是,一路上我都看到许多土楼是新建或正在建,用黑色的砖块磊起来,烟熏成古褐色,然后对外宣传是某某年间的土楼,吸引游客的注意。土楼内依然住着原居民,但已商业化很浓了,每个人被利益驱使着,而失去原有的纯朴味道,进大门五十元,里面无非就是商店,小吃,和街道无什么区别,要说不一样的,站在院子中间,可以一眼环顾所有房间,门口挂着红色的灯笼,除此之外,包括内饰,都是我们所见过的,和自家没有区别。

 

中国大多数的游点可能都被商业化了,去很远的地方和在自家门前看到的景色基本上都是一个样,没什么稀奇。在湖北的赤壁,沿着江边,一眼看去都是古战场时的阁楼翘壁,全是现代建筑业的成果。唯一能听到的依然是长江混浊的水流在不停地喘息的声音。

 

在永定,那位漳州朋友在夜里十一点打电话给我,我听不清她向我诉说什么,可能是情绪激动的缘故让她无法完整清晰地表达,我想,也许是我和她离的太近的缘故,以至于让她想对我说许多心里话,又或者是夜太深了,有些寂寞就会很容易在黑暗中蕴育出翅膀来,然后飞起,寻找可以宽慰的人。我无法宽慰她,我知道,围墙内的爱情不见得会保持多么,大多数是在不知不觉中就变成了亲情,当自己还在为爱情作幻想时,另一方早已经过度到亲情一面,没有激情,没有亲昵,却有了太多的计较与区别。

 

我只能当个听客,听她在夜里一边说一边抽泣,外面似乎在下着雨,水滴在窗台边发出咚咚的响声,有似一个不相干的人在敲我的夜梦,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睡着了,梦里见她站在土楼的门边穿着闽南特有的服饰,对我微微含笑,月亮的光芒照在她恬静的脸上,犹似一朵花在夜色里静静地开放。

 

因为一直钟情于观音茶,我又辗转去了铁观音的特产地——安溪。那里有个市场,叫茶都。很有诗意的名字。

 

第一天晚上住在茶都酒店内,设施豪华不说,只有桌上的茶具和茶叶吸引了我注意,试着把玩了几杯,兴致很高。

 

第二天去乡下找茶园,观音茶对气候及海拔均有极高的要求,安溪所有自然条件正好满足了铁观音生长的必备条件,我在茶都打听了一下价格,从八十到过万一斤的都有,最后我坐在一茶农的园子里,和一位老人家聊起来。我们从最关心的价格谈起,他说从七块到几百不等,这就是批给茶都的价格,我略一思量,心底还是冒了一下冷气。临走,老茶农送了一包给我,说这是他家的上等茶,我过意不去,以批发价又从他那买了几斤带回来分给了朋友及家人。

 

福建还去过沙县,去时当地正在搞小吃节,全城大小旅馆爆满,没办法,只好在沙县街头游荡,和来自全国各地的摊贩聊天,直到天亮。

 

 

凤翔县

 

凤翔县是全国四大名酒西凤酒的故乡,是陕西省离甘肃不远后一个小县城。从西安东站下了车,问了路才知道要去西站换车,西安古城真的是大,问了的哥价钱,是八十左右,一旁公交站台阿姨提醒我说,小伙子,公交二块钱,方便的很。想想也是。

 

西安其实是一座很幽静的城市,道路俩侧有高大的法国梧桐,抬头可见阳光从树叶的缝隙处偷进来,洒下斑驳的影子,随风摇动,变幻无常。整个路面都被浓荫所覆盖,来往车辆喧嚣的声响不知是被树木所吸附,还是市民习惯了静默而行,整个街区并没有和南方大城市一样的拥挤不堪或吵杂混乱,各行其道,道路宽阔,中间也无隔离设施。

 

我喜欢在这样的环境里幽闲地散步,不想什么太多的心事,只要脚踩在落下来的叶子上,听沙沙的声音在我的脚下缓缓传出来,迎面从树旁经过的风,正好撞上来,轻柔而多情,偶尔有遗漏的阳光落在发隙,那是一种温暖,一片内心涌过的感动。

 

公交车摇摇晃晃把我拉到西站时已是上午十点光景了,去凤翔只有上午九点一趟班车,正犹豫时,工作人员告诉我说可以从宝鸡转过去,宝鸡离那近,车多。

 

又上了宝鸡的车,出了城便是山路,天下起了雨,是那种只有在南方夏天才可见的瓢泼大雨,外面雾茫茫一片,山路有些巅,俩旁也脏乱不堪,宝鸡是重工业城市,污染很严重,在效区更加严重,这与神木和榆林开采矿业不一样,那里是乱采造成生态灾难,宝鸡是工业生产所排放的污染太严重,以至于空气中到处是机械铁器的味道。

 

半路上阻车,后来我们的车经过事发地时看到一个骑摩托车的女子倒在路中央被红色雨衣盖着,已经死去,大雨冲洗着她已经苍白的脸,鲜血顺着水流一直向路基涌去,在排水沟里行成一条绵绵的小溪向下而行。是否,那山脚下有她疼爱的孩子或眷恋的丈夫,以及不能释怀的苍苍双亲?警察不停地挥手让过往车辆不要停留观看尽快通过,一旁的摩托被对向而来的面包车撞的面目全非。

 

让我想起有次在贵州的大山里见到一位驾驶超重的货车司机冲下悬崖的事故。山下是一条溪流的缓冲地带,货车已经支离,驾驶员正被救援人员从山底拉上来,小伙子顶多就二十来岁的样子,我清楚记得他穿的球鞋的前端有个小洞,没有穿袜子的脚趾头露在外面,一定是一个农家的孩子,贷款买车,家有新婚不久的妻子,或才满月的孩子,有年迈的双亲,这些都可以想得到的牵挂都在一瞬间与他无关,原来人一旦绝情,什么都可以抛弃,我没敢去看那张脸,匆匆离去。

 

到了凤翔雨还没停,凤翔是一个落后的北方县城,我不知道西凤酒如何在这样的小地方能够飞出去而成为全国名酒,全县正在进行道路改造,将城市道路挖的伤痕累累,加上雨水湿润,到处是泥泞的水洼,站在车站的出站口就后悔来这里了。我叫来黄包车到处找旅馆,可让人遗憾的是,全城白天停电,晚上六点后才会有,我抓狂的要疯了。最后找了个小旅馆,电视机都没有,老板说有了电视也没台,全城都是这样。外面下着雨,我找到新华书店,买了那本《爱情是狗娘》书来看,现在这本书还在我的书柜里,可能是书名让我有了要发泄的冲动,还是我本郁闷的心里一直对爱的惧怕?

 

那个旅馆的住宿费是十五块一晚,独间,睡炕,晚上照明是十五的白炽灯。

 

那雨下了七天,七天后我仓皇而逃,去了甘肃陇南,那里有我一亲戚,我想温暖的被,浓浓的亲情,还有我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贵州茅台镇是茅台酒厂的故乡,那里的每一个人都受这一家大型企业的福利,凡是本地人,只要你愿意都可以申请进厂做一名普通工人,帮我开车的大哥是茅台本地人,他老婆在茅台酒厂工作,福利待遇甚至超过我们沿海一带经济较好的省份。只要你一进入茅台镇,到处都飘着酒味儿,十里飘香名符其实。在江苏双沟也是,只要你一进入双沟地界,特有的酒糟味立马扑面而来。其实这些酒厂在自身利益最大化的同时,还带动了其它产业的兴隆,形成逢勃向上的产业链,造福一方百姓。

 

幸福许多人有另一种定义,就是要有一场说走便走的旅行,和爱自己的人去看不一样的风景,我携着简单的行李,看世界山高水浅,和爱着的人走走停停,生命的元素里便有了一种阅历的东西,看淡人生风云,倍感珍惜当下生活与情感,往后虽要走很远且很久的人生之路,再多陡峭山壁,波涛山河,都或都是云淡风轻的景,而当我就此终老,再也不必有憾事,因为,我流浪过。

 

 图片

 

 



文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