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流萤

个人日记

半夜从睡梦中惊醒,浑身大汗,睡衣全湿,梦到自己奔跑在到处都在爆炸的街上,各种招牌,电线,砖块随处砸落,还有火球一般的东西,像是冰雹一样径直坠落到房屋和路上,行人惊慌失措,四下乱窜,哭声哀嚎声吵闹声响彻双耳,我自己也不小心被绊倒,慌乱中用胳膊揽住一个人,用身体挡住掉落下来的火焰。虽然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愿在这个时候我的出现是有价值的。随后就感觉后背上像是火烧一样,一滴滴的火滴滴落到背上。

场景转换,我跑到一个丛林中,面前是一汪挡住去路的湖水,湖水的颜色像是铝水,银白发亮,湖面没有褶皱,感觉是高温,但是感觉不到。随后外婆的身影出现在湖面上,她的身影一点一点的融化,最后慢慢只剩下头和残缺的上半身,还在不停的滴落铝水……

然后我就惊醒了。那时候外婆已经去世了一年多。

这个噩梦在我脑海中久久不能平静,漆黑的夜里是满满的后悔和思念。

我5岁之前都是外婆带我,记得老家的大门口有一棵巨大的槐树,小时家里养了很多家禽,鹅,鸭,鸡,猪……有一天下大雨,我在屋里往外看,院子里的鸭子到处逃蹿躲雨,只有那几只母鸡,还在大雨中“闲亭散步”,东看看,西看看,外婆对我说,这就是为什么说有人晕的像“晕鸡子”一样……这个比喻被我记了很多年,也笑了很多年,但后来却很少听到有人这么形容别人的。

小时候我很少出去玩,家里的瓦房墙根,就是我一个人的天地,雨水滴落到那里,形成一条浅浅的沟壑,里面的石子也被磨的光溜溜的,我就蹲在那里自己玩,一玩就是一下午。我自己还烧香拜佛,在青石板上用几块砖夹住一根点燃的香,跪在它面前磕头,不知道在念叨什么,结果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头撞在了石板上,疼了一下,都感觉快要晕过去了。但是自己又不能说不能哭,忍着。想来也是可笑。如果打不过门口的小朋友,就气呼呼的去翻一本画有武僧棍法的书,这件事也被家人流传甚广,各种嘲笑和翻版。

记忆像是一个沙漏,金光泛滥,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是那一年秋收,门口的屋檐下堆满了豆茬,那种豆角是细细的紫色的长条,只留了中间一条过道,我从这条弯弯的小道里过去,看到外婆已经把所有的东西打理好了。

又是雨天,那是后来,陪房是黄土垒的,很多年了,也失修了很多年,我从小就爱看雨,那一次十足让我受到了惊吓,整个陪房在大雨中轰然倒塌,黄土和水汽弥漫四周,从此家里就没了院子。

夏天的傍晚,躺着麻绳编织的放在院子里的床上,和姐姐一起数天上的星星,听外婆讲月宫和玉兔的故事,还有一棵怎么砍也砍不完的月桂树。我在夜空中的月亮里找了很多年,也没有找到那个人和那棵树。

后来该上学了,离开老家,有时候会回家看看姥爷和外婆,那时候回平顶山只有早上6:00的一辆车,姥爷会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在大槐树下点一堆火,等着我们和车。我只记得很冷很冷。

有一年回老家,去了大姨家,那个时候也是下雨。大姨家旁边就是一个小湖,湖边是废弃的旧房子和矮墙,我和哥哥一起在那边玩,感觉要下雨了,于是找来木棍和瓦片,干草,利用矮墙搭了一间只能容纳我们俩坐下的小屋子。屋顶我们用木棍搭起来,放上更多的木棍和瓦片,还有干草,铺的密不透风。等我们房子搭好,坐在里面休息的时候,雨就下得更大了。在小屋中避雨,欣赏雨中的小湖,感觉怡然自得。但是不知不觉,房顶漏水,四周开始有水流进来,小屋子经不起大风大雨的冲刷,眼看我们的家园即将不保,于是我们马上钻了出去,冒着大雨跑回家,在钻出去的时候,我碰到了两遍的支柱,小屋子哗啦啦一声就灰飞烟灭了。我在大雨中看了看被变成一堆杂草木棍的屋子,带着可惜,跑回了家。

后来夏天傍晚,去村南的小河边玩,河边的芦苇丛中,有三五成群的萤火虫在空中飞来飞去。夕阳的光芒洒在水面,红色的云朵渐渐消失,变成了没有色彩的黑云,萤火虫的影子更加迷人了。有很多人在河边散步嬉闹,哥哥帮我抓了几只萤火虫,放在一个白色的布袋里。只是等到第二天,这些东西死在里面,黑乎乎的,跟我想象中的萤火虫根本就是两个物种。

那几年,姥爷身体很好,闲不住,主动提出要修路,那一条村里通往外面的碎石小道,姥爷每天都起的很早来修。他找来河里的石头填路,又铺上土,久而久之,整条路都变得平整好走了。

而印象中,他总是翘着二郎腿,坐在树下安静地抽烟。外婆也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教我把两只袜子卷在一起存放,不容易丢,教我怎么把菜做的好吃的秘诀……

到城市中上学,从小学到高中,姥爷外婆几乎都在我的身边,虽然离得不是特别近,但是每周想去看他们,坐公交就到了。外婆的牙不好,我对她说过,等我长大赚钱了,就去给你镶一口超好的牙。那时候天真幼稚,但说的是认真的,她只是听了就开心的合不拢嘴。记得第一次坐公交车,还是因为家里没人,去找姥爷外婆的。

外婆慈祥和蔼,从不与人争论,眼睛青光眼手术以后,就一直戴着眼镜,她不弯腰不驼背,身体一直很好,逢人问到年龄,总是猜不到,感觉她没有那么大。而姥爷给我的印象,一直默默无闻,但是脾气火爆,待人友好,我们虽然不常说话,但是我知道他一直很喜欢我,说我将来一定会很优秀。

如今他们已经都不在我身边了,后来问到妈妈老家门口的大槐树,她居然告诉我,那棵树在我没有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被砍掉了。可是我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记忆,这个问题一直得不到解答。

初中姥爷因为食道癌去世,之前出过一次小车祸,伤到了腿,腿好之后,身体一直很好,但是就是因为有很多事情憋在心里,又被外婆照顾了一辈子的饮食,因为家里原因,忽然自己弄东西吃,很不习惯,多日积累成疾。最后一眼见到姥爷是在病床上,他已经瘦的皮包骨,心疼但是也无能为力。

外婆去年去世,之前的春节里,因为摔倒,脑出血。我不明白,为什么曾经身体那么好,到后来还是挡不住疾病缠身。而那个暑假,成了我最后悔的一个夏天。有时太想吃她做的蛋炒辣椒圈,但是却只能回忆了。

很多次梦到姥爷坐在那一条他修的小路尽头的树下,抽着烟,翘着二郎腿,默默不说话。也梦见过外婆打开老家的门,欢迎我回家。只是醒来才发觉,什么都已经变成了回不去的东西。

我们为什么会永远的见不到一个人。到底是因为不能够相见,还是不愿意相见。有很多的事情,矛盾,隔阂,都可以去探讨解决,唯有爱和生命不可辜负。如果是这样,人生短短几十年,到底还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呢。

那年夏天,看到妹妹空间名字叫做“童年流萤”,心生感慨,一直想要写写外婆和姥爷,他们是我童年的守护神,是我为梦想出发的起点,愿我不会辜负他们对我的期望。写了这么多,也不知道写的什么,半夜脑子比较混乱,暂时就这吧。

我写给我外婆的: 
忍踏漫天乡愁径,古稀蹒跚独步行。
 
2015.01.04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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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悔恨上年8月前没给姥爷好好说说话,现在想说没机会了[em]e105[/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