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正经

                                文/渴望正经  


    假如你有大把的时间可供支配，你不妨就多看看正经几眼，好好甄别一下，我是否有做贼的天赋。阅兵的盛举已经过去了，别总盯着器宇轩昂英姿飒爽的兵儿发呆，擦擦口水，重睁慧眼，我在这正百爪挠心呢。这个事关清誉的问题已经困扰了正经好多年。

  还未长大成人时，我是短暂从事过这项事业，业务范围也仅限于村子里的瓜果梨枣。况且以我当时的认知能力，也只是感觉那不是做贼，只是趁人没看到我拿了而已。那时候出于对未成年人的保护，大人们都可善良了，从不拿我当贼看待，逢人只说：“这孩子手脚不干净”，虽然我一再强辩，个人卫生方面，我从不含糊。

  随着年龄的增长，不干净的手脚从内心里得到了彻底的清洗，尤其是眨眼间就到了谈恋爱的季节，我更是抱定了“宁失贞节，不失气节”的决心和一切作贼的行为做了彻底的了断。可偏偏令人恼火的贼帽就在这个吃劲的当口扣在了我的头上。我被以贼的名义请上了警车。如果无法证明清白，在女友面前，我将铁定会气节不保而贞节安好。真发生了这种状况，心情会痛苦到不如坐牢。

  和诸多热恋当中的男女一样，当年为爱情付出多少辛苦都觉得是幸福，离女友的驻地虽有几十里之遥，我还是选择了骑自行车前去嘘寒问暖。有足够的爱情作动力，距离压根就不再是个问题。没有爱情，嘴和嘴哪怕都凑在一块了，舌头都懒得过去。我承认我有做贼的聪明，自行车骑了没多远，我就思量着“好钢要用到刀刃上”这句话到底有没有道理，我虎虎生风地过去了，见了面烂泥般瘫倒在女友面前，恋爱还有什么谈头？有这力气不如省着，关键时刻咱在猛虎下山，那该多好。想想女友的清纯可人，自己若是能失去点啥，饭熟了以后的幸福可就没跑了。真刀真枪的爱，世上再没有哪种失去比这个更让人期待和高兴的了。想明白了这过硬的道理，我立刻就毫不犹豫地将自行车锁在了公交站旁，省下了大把的力气坐上了公交车。

  女友在恋爱方面，是个彻头彻尾的顽固保守派，谈将起来，一板一眼，一切犯虎的谈法都被迅速喝止了，自己不但没有任何底气反抗，还要搭上一堆的山盟海誓，我想倘若你们是过来人的话，定能充分理解我当时的心情，谁让女友的爱总是供不应求呢！时间一到，就立刻被扫地出门，不容有任何迟滞不归的念头产生。

  也许是憋了一股子牛劲无处宣泄， 下了返程的末班车，掏了半天也没能从兜里掏出自行车的钥匙，我气急败坏地用脚蹬住车身，试图用蛮力将链子锁拽断，谁知我的举止惊动了黑暗处的一个男人：“嗨，哥们，干嘛呢？”

“你管我干嘛呢！”我头也没抬就没好气地回应了对方。

“那是你的车子吗？”男人不依不饶地又抛个问题过来。

“管那么多干嘛？”我蛮横得不近半点人情了。

“我说，不是你的，就给人家放下！听到没？”男人丝毫没被我的蛮横吓住。

“少管闲事，又不是你的！”仗着车子是自己的，我想，即使我一把火点了，也碍不着他任何屁事。说完这句，我又蹬又拽的动静更大了。

  “咔嚓”一声，我的右手腕子被不明的铁物砸了一下，同时眼前也被伸过来的一个小方本挡住：“我是警察，我们已经蹲守很久了！”我因疼痛本能地撤手回来已经来不及了。这才知道，扣在我右手腕上的是一把明晃晃的不锈钢制式的手铐，手铐的另一端已经被男人牢牢地控制在手里。

“我靠，真拿我当贼了？”

“自己往枪口上撞的，就别那么多废话了！” 男人恶狠狠地扥了扥手中的铐子。“盯了你半天了，贼眉鼠眼鬼鬼祟祟假装掏钥匙的动作表演得还挺像！没少偷了吧？”边说边拽着我朝着远处的警车走去。看到这一幕，我才彻底相信自己碰到了货真价实的便衣警察了。

  路过明亮的路灯处，才看清男人和我年龄差不了多少，一副人赃俱获的表情荡漾在脸上。没容做任何辩解，我就被塞进了吉普车的后座上。副驾上蜷缩着一个一脸头儿像的警察：“这就逮到一个？”“可不是，还挺横！”便衣警爽快地回答道。

  如此武断地就将贼帽扣我脑袋上，我是一百个不服。做贼就该有个做贼的样子，没有贼眉鼠眼的外部特征，但至少也应该有起码的做贼心虚的谦卑态度，如上所述的特点，我一点都不具备，却照旧被当做贼，这越发让我怒不可揭。连这点常识都没有还做警察呢，看我这一身的浩然正气，跟偷车贼能有什么关系，我也就在阳光灿烂的时候有过三角眼的表示。怎么能把贼眉鼠眼的词用到我身上，并且是在那漆黑的偏僻处，明晃晃的手铐我都觉察不出来，便衣的火眼金睛就能把我看得那么清楚？头儿一句“用的是什么作案工具”把我俩都问愣住了，对啊，偷车哪有赤手空拳的？听到警察头儿一句罪证坐实的疑问，反倒让我的清白名声前景一片大好，我反呛起便衣警来更加火药味十足。

  到此为止，谁都会明白，我只是半夜被赶，负气归来，不慎弄丢了钥匙，而赌气似的企图拽断锁链，自行车压根就是我的，只是鲁莽的行为惊动了一旁蹲守的警察而已。大小警察似乎也意识到了这就是一场误会，只是出于我的态度盖过了他们的嚣张而故意要打压我一番，无聊的讯问一直持续到了手中的对讲机响了起来，XX工地突现大批工人讨薪，请求支援！车门打开，我被一把推下，一时间警灯闪烁，笛声刺耳，眨眼间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悻悻归来，对着镜子左瞅右观，终有点不放心自己的嘴脸，难道长得真是贼眉鼠眼？许多年过去了，真正的答案没得到，倒是养成了照镜子的习惯。只是这“镜子”已经慢慢幻化成形形色色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