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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表弟说起做梦的事

个人日记

我有个表弟，他生于两千年一月份，兔年。大人们常说，这个小兔子是个急性子，不然按捺几天，乘着千禧巨龙出世该多好。小兔子，招风耳，大板牙，走个路也一蹦几跳，没型没相。哪像人家龙崽龙女，不说别的，只听起来就够舒服了。听大人这么说得多了，表弟似乎也觉得没能成为龙的传人是一种罪过，本来只是不吃兔子的，现在也发誓不吃龙肉了。

     表弟学说话的时候，我常年因事滞留在外，一年才回家三几趟，所以我不知道他是几时学会说话的。等我终于听到他喊一声哥哥，他已经喊我的小姑作妈妈好久了。

     早些年我回家的时候也去过几次幼小的表弟家玩，在加油站对面隔了两条小巷的小池边。那时小池还有水有草有小鱼，表弟说他就是在那里跟他老爸学钓鱼的。我常怀疑这个大耳朵孩子会不会被鱼苗拉到水里去，担心，也曾问他为什么不把小池填了，他却很认真地说：还没钓到鱼，钓到了就填。

     后来我多了个表妹，又是在喊我哥哥之前，她已经喊我小姑作妈妈好久了。我没有异议，也不等我有异议，这个表妹就认我表弟作哥了。因为我这表妹很早就会说话，而且口齿伶俐，之后表妹就在小池旁边一边说话一边看着她哥学钓鱼。多了个异性伙伴，大概我表弟也不会再大喊超人变身向着那小池撒尿了。

     在我表弟表妹都上小学的时候，我小姑当保姆给人家带小孩。出于安全考虑，就把小池的水抽干了，还填上几车沙石。至此我也不知道表弟学会钓鱼了没，不过那里填上的沙石却只是把小池填小了一些，剩下的部分露出干泥巴的灰黑色，已经没有小鱼了。表弟脸上没有多少遗憾忧伤，大概忘了那曾经让我印象深刻的话。表弟不再超人变身了，小姑给人家带的小孩有时变身了，还被他嘲笑几句。

     记得一次我去找表弟玩是在他嫲嫲家里，说的通俗一些，就是在他祖母的家里。他嫲嫲和他爷爷在一家不小的五金厂对面开小商店，很多厂里的工人出来帮衬生意，加上两老不贪不奢，日子过得无忧无虑，算是早早享着清福了。那时他们家后面还有一片很大的荔枝园，是以前村里分的地，除了荔枝还种着很多芋头、番薯、菠萝之类的，加上养的鸡和飞来的鸟，简直是一个乐园。

     偌大一片地，冬天和秋天我没去过，说不上，可是夏天树影婆娑沙沙那个凉，秋天落叶满地唰唰那个爽，我是称羡不已了。那次去找表弟，表弟还小，才学会跑三几个月，他嫲嫲就让他带着我去荔枝园里挖番薯。当时我那个震惊，这小布丁？迷路了怎么办？见到蛇怎么办？看他嫲嫲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就把疑问压下了。后来，我迷路了，跟在表弟身后走了出来，那份惭愧直到吃饱了烤番薯才减轻一些。

     关于表弟的小事很多。三四岁的时候他在河边看我们游泳，忽然大喊超人变身就跳了下去，被人提着肩上的吊带拉了上来，哭了；过一两年他和老爸开的摩托车一头扎到水里了，他老爸连车都不要把他抱了上来，哭了；再一两年他和很多亲戚朋友到别的地方玩，觉得无聊自己走了几个小时路回家，被骂，哭了；再三几年，也就是前一阵子，他和很多大人去附近的山头游玩，走着走着大人们一个个都走丢了，他哭着把他们一个个找了回来。而现在，表弟上六年级了，似乎那被眼泪泡洗的日子也要结束了。

     傍晚的时候和表弟在聊。

     “你知不知道才上一个礼拜课就背了三篇课文！”我看着表弟一咧一翘的嘴唇，好像想起了那时抓着书本找小组长背书的卑屈过去，“哇！”

     “三篇啊！还有一篇是文言文！你说死不死！”稍意外，小学也恢复文言文了。转念一想，也应该，本来语言就没有难易之分。“那你们学了什么？”

     “叉叉叉叉叉。”没听清，却“哦”了两声，问：“讲什么的？”

     接着表弟就叉叉叉、哗啦啦地背了一分多钟，期间只有一两个地方迟疑了一点，也不管我有没懂。“哇，这么厉害。”

     “当然啦！噢，这是什么？粉？”顺着表弟指的方向，一袋面粉。

     “是，面粉。”忽然想起粉尘爆炸，就随口说：“知道吗，面粉会爆炸的。”

     看他明显在听，却似乎觉得不可思议，就不等质疑，继续说：“在一个房间里如果你把几袋面粉倒出来，让它们飘起来，然后用火一点！”

     我停了停，看着表弟，做了个用打火机点火的动作。

     “嘣隆！就会爆炸是不是？哈哈哈！”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表弟的反应跟粉尘爆炸那么剧烈。然后指着楼上我的房间激动又兴奋地说：“如果在房间点个火，就嘣隆一声！”那手猛地一甩，摇摇指着公路对面，“把人炸到对面，啪一声粘在墙上！噢一声滑下来！哈哈哈！”

     看他摆手弄脚翻白眼模范滑落的动作，我凑兴在笑，表弟笑得更欢了。接着表弟重复了两次如果和动作，一次同样是啪在墙上，一次是创造性地啪在灯柱上。

     忽然他妈妈在那边问我们在说什么笑得这么厉害，表弟头也没回，意犹未尽地说：“你知道什么，反正很好笑！”

     小姑似乎没介意，笑着嚅嗫两句在说什么，也很乐呵。

     表弟没去注意背后的表情，更很激动继续说：“如果是在你房间爆炸，那就是凶宅啦！你敢住吗？你敢住吗？”“敢啊。”

     “凶宅啊！凶宅啊！你敢住！”说着边笑边装作很恐怖那样，“哇！哇！晚上就有东西抓着你的脸睡觉了！”说着两手凑到我脸上猛搓猛搓。

     我搓！太狗血的想象了，晚上真有那东西它凭什么搓我撒！

     当然这话不能说，表弟还不知道多少网络语言，不能这么说。只好一边笑着往后抽出我可怜的脸，一边等着表弟换话题。这年纪的孩子不缺的就是兴致，不用刻意去说什么，稍微撩拨一下就有很多笑的了。

     果然，表弟接着又说：“如果它还跑进你的梦里，你就死定了！”

     “怎么会，梦是我做的，我最大。”

     “噢噢！那就是说它打不过你喽！”看着表弟眼中的惊喜和脸上继续兴奋的表情，我暗喜，继续拨。“是。我想怎样就怎样。”

     “哈哈，就是想变超人也可以喽！”噢，我意外，原来表弟心中还是有着超人情结的。也是了，每个男孩心中，超人情结永不凋亡。其实，那叫自由，我知道。“是啊，变超人也可以。”“哈哈，变超人把它打得一噗一噜！”

     “你试过在梦里想怎样就怎样吗？”

     “没有啊，我没试过。我……”后面半截，我知道表弟是想说做梦怎么恐怖怎么害怕怎么无能为力了。听说有一次别人在看恐怖片，他在边上听声音，吓得一个星期都不敢自己洗澡。笑。这种害怕，以前自己也有过啊！

     不等他说下去――也不知道渐渐学会顾虑的他会不会说不下去，但我觉得让他少说几句否定自己的话会好一些，毕竟不是所有的自我否定都是谦虚、自嘲――我打断说：“你能想象一个画面吗？”

     看到他思绪被打断了，就随手指着不远处桌子，说：“你看那张桌子，你能不能想象课本在放在桌子上的画面？”

     “课本？像桌面那么大吗？”我笑：“不是。课本怎么会跟桌面那么大呢？这样，你记得要背文言文的那本课本是怎样的吗？”

     点点头，“记得。”

     “那你现在试着想象那本课本，把它想象是放在桌上的。可以吗？”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以。”“哈哈，就是这样，做梦就是这样，要什么有什么。”

     “噢！这样！”话刚说完，门外表妹叫表弟回家，表弟应了一声赶忙往外跑去。跑出去了又跑回门口往里喊：“哥哥，明天又来跟你说这个！”我笑笑，没说话。

     对了，以前老师教我们，写作文要点题吧？这个题，该怎么点？

     或许没有那么多标题目的，一起玩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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