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爷的乌托邦(四)
个人日记
花开花谢,转眼之间,已经到了夏季,炎热难耐。这是个青黄不接的季节,也是每年粮荒袭来的时候。人们都要挽起半截肠子来,来熬过这段难耐的日子。
德爷给全族人开会,说各家各户粮食不多了,要尽量保障田地里、修围子上干活人吃粮。德爷说了是这样,他不说家家户户,也是这样安排。
老弱病残碗里的饭稀了少了。又在酷暑天气之下,这些人体质本来就弱,再加上吃不饱,营养不良,许多脆弱的生命就会在这个季节离去。残酷的现实考验着赵家峪的人们,或是信念的支撑,或是无奈的选择,或者是信念与无奈兼而有之,他们在艰难中前行。
在关东山这地界还有一个季节,就是冬季,零下三四十度,到处冰天雪地,也是老弱病残群体死亡率最高的时候。它的成因,有社会的,也有自然的。
石料山上陡峭嶙峋,赵家峪打石头的人像一片片树叶,粘在峭壁上,掌钎打锤,稍有闪失,就会坠崖身亡,一冬一春的工夫,打下了修围子盖宗祠所需的全部石料,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石匠赵宝生就是从采石场石崖上摔下来,丢了性命,撇下老婆美珍和孩子。赵进银被砸伤了腿,赵宝山碰断了胳膊。这对于小小的赵家峪来说,已经不是个小事了,对一个家庭来说,更是灭顶之灾了。
赵家峪人在图存图强的过程中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一次次撞击着德爷心弦,承受着难以承受之重,只不过他能不过分地表现出来,他知道如果那样,大家会随着他一起垮掉的。他心里的蓝图,就只能是蓝图,这是他不希望看到的。所以,他必须选择坚强隐忍。
大家都在起早贪黑,艰难地为赵家峪修围子、盖宗祠采动石材木料的时候,德爷的老弟赵宝堂把族里备的石材木料,偷偷摸摸运回家几牛车要盖猪圈用。打了德爷的脸,让他不能容忍。他晚上在宗祠开了族人大会,动用了家法,当场命人把宝堂按倒在板凳上,打了他二十大板,罚大洋二块。
下边的人议论纷纷,有的说,德爷不护短,良心放的正道,亲弟弟犯错也照打不误;有的人说,他是在做样子,杀鸡给猴看,吓唬咱们呢;有人说,德爷这人不可结交,当个小族长就六亲都不认,别人还指想他帮你什么。
筑围子的工程进展缓慢,首先是粮食问题,大人孩子都吃不饱,对谁都是一种煎熬。再就是缺钱,工程上需要钱,买粮食也需要钱。多数人能从赵家的大局考虑,想的是赵家峪的未来,能出钱的出钱,能出物的出物,家里有劳力的出劳力,为了赵家峪的安宁和明天在苦苦地坚持着。
总有那么几户,油盐不进,对德爷和大伙的做法不以为然,他们对募捐一毛不拔不说,还到处散布消极言论。
那一天,论辈分德爷要叫他三叔的赵进财在村东头的大柳树底下,说风凉话,给大家泄气,他又拍巴掌又摇头地说:“净瞎扯呀,花这钱出这力纯属大头,没有必要把大伙都搅和到一起,劳民伤财。古语说的好,挣来自己的饭儿,看好自己的院儿,比什么都强。胡子贼盗来了,出去躲一躲不就完了嘛,吴家沟、李家洼的人来欺负谁家了,谁找人托人给说和说和,说点好话,送点礼,做人低皮点,又不能掉块肉,总比花钱受累干这营生强。再说了人家也不会登鼻子上脸,天天来欺负你,何必呢?这一整可倒好,又修宗祠又修围子的,瞎折腾不说,给大伙的腰包刮个溜光不说,又伤人又死人还累人,图什么呢?”
二流子赵永田,平时就是个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万人烦,自己家里的活都不爱干,让他给族里出钱出力盖祠堂修围子,他一听骨头都疼了,更是蹦着高地反对,说风凉话。他跟赵进财身后一唱一和的:“三爷说的真对,赵宝德他们吃饱了撑的,要学秦始皇了,非要把咱们累死了搞穷了不可!有这钱吃点喝点多好呀,总比摆弄这土坷垃石头蛋子好啊!”
宝元、永发也随声附和。
正巧遇到德爷指派宝雨、宝春、永富、永光等几个骨干分子筹粮筹款从这里路过,听到他们的话,很是气愤,大伙为了砌围子的事,都是起早贪黑,累死累活地忙,筹集钱粮十分艰难的关节上,情绪都低落急躁。竟然听他们说这等涣散人心又没良心的话,都很生气。
永富年轻,是个暴脾气,从后边推了赵永田一把,给他造一趔趄,上前质问他说:“你个二流子玩应,懒的屁股都带不动,还在这唠什么屁嗑?”
永田先是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永富他们,本想夹尾巴溜了,可他又一想,有爷爷辈的赵进财在场,看他们还敢怎么样。转而,他对永富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涨洋了呺?推我干什么?我说不对吗?我是接着三爷的话头说的,怎么的了?”他说着,也不让劲地反推了永富一下子。
他们俩个人都不服气,都抓住对方不肯松手,支起了黄瓜架,像两头顶架的牤牛,在地上转起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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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淡风轻
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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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河
德爷这一家之主不好当啊!期待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