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杂记(又是桔熟时)
个人日记
又是一年桔熟时。
关于桔子的记忆确实是多,所以,行走在这街上,那一车车,一摊摊摆着的桔子,便是一串串的记忆。那些人与那些年桔子的故事。
最近的记忆,是二十多年前的了。那时刚刚读书出来,有了份活干,正好,干活的地方,年轻人也多,于是放假的时候,便总会由一个女孩子领头,三五成群的骑上车子,跑去别人承包的山里,果园里摘桔子。其实,摘桔子,不过是个形式而已,重要的是这男男女女的,都年少青春着,这一路去,便是一路的笑声,这一路回,便又是一路的笑声。这一来一回之间,便真的能成就了一两对。这便是摘桔子的故事。我呢,也青春年少,然而,我却不识情滋味,便没有谈情的份,大抵便是跟着一起闹。而真正摘到新鲜的价钱比市场便宜的桔,内心却是无限的欢喜。心底下,便承认了自已便是个真正的摘桔人。
那些年,承包了山种桔的人不少,用田地连成一片种桔的人也多,于是,足迹便遍及了附近的村和垌。到了目的地,看着满山满园都是桔树,一棵棵,树不高,挂着黄里略带着青色的桔子,沉甸甸的,亮灿灿的,于是便是欢喜。女孩子领去摘桔子的地方,都是三村六垌的熟悉的人,有时还有不经意的发现,这场主或园主,竟然是同学,大家欢喜,一边吃着同学摘下的桔子,一边便假意的讲了价钱。吃了个半饱,众人便“呼啦”一声,散开了各自摘桔。
树下摘桔,绝不清静。不时的便有伙伴大叫着“这棵树的果儿大。”“这棵树的桔子甜。”那喜悦,又岂是这桔子的大和甜呢?
摘了桔子,我大都是带了回家去,因为我知道得带给家里人吃。
记不清小妹有没有吃过我摘回来的桔子了。因为那时她还在读书,但是,仿忽间,却似乎是吃过的。
和小妹在一个学校读书,那时,两个人用一份生活费,艰难得很。有时,饭票不够吃,还是小妹省下来的给我。尽管不是食不果腹,但至少我们是没有余钱吃零食的。现在还常常想起,有一次两人一起到街上,偶尔狠狠心,便买两根酸芥菜来吃的情形。那时,这也已经是极为奢侈的事情了。如今,一大把年纪了,还会聊起吃芥菜酸这事,大多便当作了笑话,然而,也许是那个时候喜欢上吃芥菜酸的缘故,到现在,酸菜里,这芥菜酸也是一个独好。记得有一次,已经不读书了,和姐和小妹在一起,吃姐包的饺子。不知是什么事聊起来了,姐说:“什么时候也给你买一件花衬衫。”我脱口而出:“我才不要,姐要买了,我拿了去换酸菜吃。”当时小妹也笑着,估计她便知道我所说的酸菜是芥菜酸吧。
很清楚的记得,有一次,和小妹到街上去,路上正碰上几个同学从街上回来,手里提着一袋袋的水果,小妹好像说过:“细哥,我们什么时候也可以这样拿水果啊。”话只是大意,具体的字词已经淡忘,可小妹脸上那羡慕的神色,终生难忘。既然小妹喜欢吃水果,我就可以确信我会给小妹留下一份桔子,只是时间久远了,便真的记不清楚是否有留过。
姐呢,肯定是吃过我摘的桔子的。这点绝不会记错。尽管姐很早时候姐就说过她不喜欢吃桔子。
还在家里读初一的时候,语文老师要全班同学每人订一份作文周刊,一元几角的钱,这于别人,自然不是难事,然而,于我来说,却是极为难的事,但又不能不订。于是跑去同在一个学校的姐那里要钱。其实,我实在不肯定姐是不是能拿得出钱来,但姐却拿来了。她是从高中堂姐那里借来的。我犹豫着要不要拿时,姐便笑着说:“快去,订作文周刊才是最重要的事。等星期日我们跟堂姐上山割窑草,再还了堂姐的钱。”
割窑草并不是容易的事,尤其是桔子成熟的这个季节,山上的草不像草长莺飞季节时的又高又嫩,老了,草茎硬,所用的力气,当然便是几倍,手起了水泡,这是肯定的,被草茎刺破手脚也是难免的。我吃得了这苦,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拼命挥刀的姐呢,姐说:“我们多割点,下次再要订什么,就不用借钱了。”我看不到姐的倦态,但我看到姐也和我一样,满身的汗水,尽管是初冬时候,天气寒凉。几角钱的一份周刊,却是一担担,一担担,一担担的窑草。我便懂得了这周刊的珍贵。也懂得了我该好好的用这份周刊。
(这份周刊,二十多年前,我还记得存放着,只是又隔了二十多年了,恐怕早已不在。但是,那份周刊,却永远在心里。)
那些窑草,我只挑了两挑,姐就不再让我挑,叫我先回去,我不肯,她便只要我在路边等着,这期间,我第一次听到姐说不喜欢吃桔子。那时,姐放下一担窑草,笑着向我招手,等我走近了,才塞给我一个桔子,说:“堂姐给我的,你吃吧。”我拿了,我记不清当时的心情,但我知道绝对不是惊喜。那时,我要把桔分了,姐说:“你吃吧,我又不喜欢吃。”我吃着,姐站在旁边欢喜的看着。拍拍我的头,说:“甜吧,喜欢吃吗?”我点头。“喜欢就好,你等着,姐很快的。等你吃完了桔子,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姐说。
我清楚的记得,那个桔子,我吃得很慢,剥开皮,一瓣一瓣的吃着,桔子的味道现在也还记得,又甜又酸,也和现在的桔子一样……
桔子带回家,自然也是要给姐吃的,姐大多时候便笑着拿了,取了一个黄橙橙的,在我眼前晃着,说:“我又不喜欢吃桔子。”我从来不管姐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桔子,只要摘了桔子,每次我便执拗的给姐送去。姐也从来没有回绝过,拿着桔子,脸上便是一份温馨的笑意。
二十多年了,这笑意一直都在,每当这桔子成熟的季节来临,那笑意就更深更浓。和同伴们一起采摘桔子时,我很明白,他们有他们的欣喜,我却有一份独我自享的欢喜——为那份温馨的笑意。
和同伴们一起采摘桔子在二十多年前戛然而止,从此不再。即使后来桔子成熟时,同伴们时时劝说一起去摘,我却总是淡淡的笑着回绝,他们也许知道某件事是为某人做的,但是他们绝不知道,我又是为谁做的。
外甥女小的时候,我常常用自行车载着她玩,每到桔子成熟的季节,也会给她买桔子吃。一瓣一瓣的撕下来,塞到她嘴里。我低声对她说:“你妈妈不喜欢吃桔子呢。你喜欢吗?”外甥女不懂事,她当然不会说喜欢与否。然而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心里便是一阵欢喜一阵凄凉。如同这桔子的味道一般。
如今,外甥女早已经长大成人,她恐怕也早不存舅舅塞桔子的记忆。我愿意她记不了那些记忆,我却不愿意自已便忘记了。
二十多年了,许多人与记忆都不敢轻易的去触碰,怕只怕又轻易的让自已陷入。如今写着,我便陷入了。眼前晃着黄橙橙的桔子,心里便是那桔子的味道。其实,写不写都没有太大的关系,每年这个桔子成熟的季节里,那满大街的桔子,那一个又不是沉甸甸的记忆呢?
我还是很喜欢吃桔子,有时吃得很快。有时却又不觉意的吃得很慢,大多时候,跟回忆没有关系。吃桔子就是吃桔子,只是那又甜又酸的味道,永远如同那年割窑草吃的桔子一样,桔子不会变味,那些关于桔子的人与事早已远去,回忆却永远不会变味。
又是一年桔熟时,我不知道自已还能回忆多少年。时光逝水人老去,记忆依旧人当年 ……
文章评论
维生素B
都说时间是剂疗伤的良药,每每回忆起20多年前的伤和痛,依然泪眼朦胧。
小石
吃个橘子都能扯出这么多回忆来,不知道你吃的是橘子还是回忆呢!回忆就像橘子吗?有酸有甜有涩,,,,,
小牛
你真能“吃”橘子。
小牛
每每一段时间,这个无法老头就写一段回忆录。
花落春不在
说的是桔子,看到的却是物是人非。时光流转,唯有真情不变。 写的真好,拜读。
踏踏踏踏踏歌
你姐真好。我哥从小就和我抢东西吃。那么吃得苦,应该成为人上人了吧[em]e120[/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