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光———走在异乡古老的街头

个人日记

      

      早上6点许,铃声惊醒了我的酣梦。说好今日去永康唐先镇的,没想到他们这么早座驾就到我家门口。神速穿戴洗漱,不到一刻钟整妥,飞车启程。


      唐先镇是与我们毗邻的赫赫的“中国五金城”永康市的一个乡镇所在地,距我们村30里地许。我们的村子是两市接壤地,距两市的离我们最近距离的乡镇一样远,且距两市的市府所在地也一样远,所以,早年我们村子里的人赶集是两边一样远一样需一样亲。我们都能流利说永康话。因是接壤地,故联姻颇多。小时候看着许多人相约着成群结伴浩浩荡荡地从我家门前过往永康的外婆家拜年,心里便十分羡慕。他们去拜年,都需翻山越岭或5里或8里或10里的。我们是山里的孩子,翻山越岭是根本不算什么。那时候特羡慕他们。而现在,已很少人再去翻越那六七里地的山岭山路,即使是往那边拜年走亲的,也大都更乐意驾车绕一个大圈子。
      由于是两个方言完全不同县市的接壤地,我们村子的方言便独树一职。我敢断言我们的方言即使是全国搜罗,也不可能找出第二个相同的版本了。也因是两市接壤地,我们的节日风俗便兼容并蓄,甚是多姿,尤其是节日的吃食方面。我特怀念那些节日的特色吃食。为再品尝地道的永康美食,数日前约好今日同往,并在昨日接到嘱咐今早赶至那边吃早饭,吃正宗的永康麦饼配江西馄饨。
      尚未8点,已飞车至目的地。已许多许年未踏上这片片曾经熟悉的土地,今儿一至,心里好激动,居然分不清南北了。停车先奔麦饼摊,来一通肉麦饼配小馄饨,那味道地道的,无以言道!那肉饼,肥瘦适中的猪前腿肉,拌上腌菜,香嫩咸鲜没个说,而饼皮上没沾半点油色,外素里鲜。一吃就知道,那自制的九头芥腌菜起了画龙些睛的作用。而那小馄饨,我们这称“江西馄饨”,即是在江西本土叫“清汤”的薄皮小馄饨。如桃花水母游移在水中那样清逸,上面漂浮着几星碧绿的葱花,让人口舌生津。这麦饼配馄饨,不离不弃的绝妙飨搭。
      




     填实了胃,径直上街买“sa”(飒),读去声,也不知这字该怎么写。自小认为这个“sa”就是“伞”,因为形如伞花。还有就是我们的方言“伞”就是读作“飒”的,而这叫法就是随永康的。这物什就是上图之物,采用红薯与糯米粉所制。制作过程有点烦琐,所以近年各家都不再自个儿做了。先把红薯煮熟,乘热扒皮,把糯米粉揉进,软硬适中,这软硬适中是很不简单的,必须把握好。晾凉,擀成薄皮,划成一块块约5cm见方的,而后折叠,用剪子剪窗花似的,用各种刀法剪出多种图形,再来个错位粘连,便成了一朵朵花。小时候,我能做简单的小花,栩栩如生的小鸟,还有繁复重叠的松塔球。成形后,不能重叠堆放。一旦叠压,无形也便无神。一朵朵间隔有致摊在竹簟上,风干,不可以晒太阳,怕太热烈的阳光把其烤裂了,一旦开裂,影响容光,油炸时吸油不均,其味大降!我从小爱吃这个。只是,现如今的生活节奏加快,大部分人失去了这种繁琐地弄点吃食的耐心,想吃,一个字:买!可本土的市集上难觅其踪,唯有永康乡下的集镇里犹见芳华!






      
      今天是集市日,街上人头摩肩接踵。走在这曾经无比熟悉的异乡街头,不由感叹着时光慢老。这老街,廿多年来似乎无甚变化。依旧狭促逼仄而古朴。街道两边摆放的是山村农家纯手工的传统食品。
      那一圈圈白色如丝卷的面条,就是乡人甚爱的土面,也叫长寿面,贺寿的必须之礼。纯手工拉制,咸的。因为和面时加适当的盐,才能有柔柔生劲的筋道,拉扯成约1.5m至1.8m长短中间圆滚两头扁的咸面。这面吃起来咸香滑韧,与普通的挂面实在有天壤之别。价格嘛,翻两倍!
      那一小捆一小捆用棕榈叶掰丝条捆扎的装在竹篾编制的方箩内的是红薯粉丝,纯纯粹粹的有机食品,你根本不用担心内中有任何添加剂。前些年屡曝粉丝中含“吊白块”,与这些红薯粉丝没有丝毫的相关。当飨用这粉丝的时候,你会体味到食物最原始最本质的味,心里会由衷地升腾起对食材的敬畏和惜爱,体会大地的厚泽!
      

     这些口袋中五色的杂粮,是这方厚土的天泽之赐。所有的颜色是它们原生的面庞。
      

  
     看到这些手工制作的铁皮火炉,心里不由得暖温起来。小时候,这火炉是人手一个,烘暖寒天中的手脚和身体。也曾利用这样的火炉子中底部的热力,放在冰上,“切割”出一个个圆圆的冰饼,并在冰饼的边沿用炭火烫出一个小孔,拿细绳穿出,小手拎着晃荡,也几乎人手一个,嬉闹追逐。
     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几乎成一景。许多年轻人冬天回家,竟也抢着这暖手的炉子。他们嘴上叼着香烟,火炉子夹在双膝间,在牌桌上忘我“战争”,那火炉子就是点烟的火机。
     小时候食物匮乏,这火炉子也曾让我们“煎炸”过“美食”。那些“美食”无一例外,都会沾裹上一些草木灰,小嘴一吹,往嘴里一扔,嘎嘣脆香,实在美!
      


      这小摊上的若干物,都是手工铜制品。有铜火炉、铜烛台、铜汤肠、铜饭罐、铜门环,还有箱笼上精美的蝴蝶形铜扣。特别是摆放在中间的那个尚未安装手柄的铜锅铲和铜瓢,让我想起它们浇铸的全过程。小时候,看着走村串户的手工艺人把损破的铜制品砸成小块放进一个烧制粗糙的酒盅形的小泥钵里,架在炭火炉上,一炉子木炭在老艺人使劲抽拉风箱中很快化为灰烬,灰烬下露出那个通体通红的小泥钵和火山岩浆般的铜水。那个时候是围在炉子边的小屁孩们最兴奋的时刻。看着老艺人用铁钳夹起小泥钵,动作迅捷地把钵中流荡的铜水倒进泥制的铜瓢或铜铲的模具,紧接着老艺人拿一段一端削成子弹头型的木棒往模具口一插,小木棒马上冒火生烟。模具里多余的铜水经木棒极需巧劲的一摇转而被挤出来,旋即把孔洞口抹光整,一个安装手柄的孔洞圆润有形展现。这组动作不到十秒,十秒钟许,通红的铜浆已冷却成铜色原本的金黄。那铜水融化的火候与手柄孔洞的成形巧劲可非是一朝一夕能练就的。老艺人动作轻柔地把模具拆缷开来,崭新的瓢或铲灿烂然地被主人收归。
      那个像卖炭翁的老艺人,在我记忆里沉淀成了一座雕像。火光中那“两鬓苍苍十指黑”的满面沧桑的老男人已是“消失的老行当”中的浮雕。

      “天地之间有杆秤,那秤砣是老百姓,秤杆子挑江山,你是定盘的星……”。看,长短不一粗细有别的一杆杆秤,在天地间挑量百姓生活的江山,那定盘的星点左右移动秤杆便上下沉浮。沉浮中见证丰歉,沉浮中见人间欢颜。曾一度,制秤的永康手艺人走遍全国各地。上世经六十年代出生的永康男人近乎有一半从事过这行业,走南闯北,提升着本土的GDP指数。
图片
      走着走着,瞟见一派红火。定睛看,却是书写春联的。一位老先生,在檐廊里挂卖。笔道遒劲龙钟,如他的年岁。新春近临,火红的春联最是应景应心了!
      我用地道的永康方言问价,问询我感兴趣的一切,走着看着问着……
       浓浓的年味扑面至,承前启后,皇天厚土。小老百姓,吸蕴着地气的脚踩在这方异乡的熟悉的土地上,一团柔柔的闲惬袭上心来……
       哦,这不是乡音的乡音,这异乡似故乡,是我的梦里家山!









文章评论

边城牧歌

南方人就是懂生活,会生活,精巧细致,不像北方人这么粗犷。莫邪妹妹情趣有加,玲珑可爱。即会美化生活,又会描绘生活,着实的让人喜欢啊!

草木一秋

[em]e124[/em] 这一大早的陪你逛了个年关大集,不错,有味道。年的味道,民俗的味道,文化的味道,当然还有肉麦饼小混沌的味道

宁静

你的文章勾起我对小时候的诸多回忆,仿佛昨日,历历在目。羡慕你还可以重温“旧情”而我再也找不回“那情那景”。不能重温只有回味也是别有一番滋味![em]e192[/em][em]e192[/em]

好有特色,领略他乡风景,年味到了。喜欢这篇。[em]e163[/em][em]e179[/em]

健心

欣赏莫邪笔下的风俗民情,如沐春风。如回到古远以前的家。如果我看见那些手工做的小物件,一定爱不释手,远隔千里也会带回家来,摆着案头,在一段静谧的时光里,默默注视两不厌。任岁月倒流、在古朴的温暖里念旧、忆祖。谢谢莫邪引领我们在 没有被现代化台风浪潮袭击过的永康唐先镇里,重温古老先民的生活气息,寻找天人合一的原风貌,看看那些木制的、铜制的、铁制的、玻璃制的器皿里盛装着土著之民什么样的希望和祈愿。多想回到从前!

霜梅傲雪

姐好,这一大早,欣赏你图文并茂,津津有味的演讲,惬意绵绵……赞赏!!!

霜梅傲雪

送去清晨的问候,带来愉悦的一天,南无阿弥陀佛!!!

霜梅傲雪

新年将至,在新的一年里,祝愿姐你,新年新气象,新年更健康!愿你和家人度一个快乐而开心的新年!!!

秋涛

用细微的笔触勾画了永康唐先小镇集市乡土文化风情。[em]e176[/em] [em]e160[/em]

蓝色巨人

哟!山寨里有这么多好东西呀!开眼界了。[em]e102[/em] 我喜欢铜饭罐,送我一个吧[em]e113[/em]

山云

在大年即将来临之际,妹妹机不可失,妙笔生花,如数家珍般为读者献上了家乡这么多品种齐全,花样翻新,令人望眼欲滴的特色美味,虽不能亲口品尝,但也起到了望梅止渴的效应……呵呵~~真有你的[em]e112[/em]

红荷谷

跟着莫邪的文字走在异乡古老的街头 ,领略了一番异乡的风土人情,真好![B][ft=#a7a7a7,5,helvetica neue, helvetica neue, helvetica, hiragino sans gb, microsoft yahei, tahoma][/ft][/B]

明玕

[em]e100[/em] 我一开始还以为你去旅游呢,往下看,才知道是去集市购物。字里行间,我觉得你是在用心写、用情写,写出了对山乡的爱,写出了乡民的智慧、灵巧与敦朴厚重。图文并茂的方式也特别好,让我特别长见识——那些秤的秤杆竟然那么长。

沙漠王子

和我们的北方大集差不多,好像比我们那儿人少些。但比我们北方环境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