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短篇小说）

原创日志

        一
　　天空突然下起雨来，雨点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紧接着，一阵电闪雷鸣，吓得静茹赶紧关了电脑。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原来的位置，呆呆地望着已经黑屏的电脑，心犹如被撕裂般，阵阵疼痛。
　　大约从入秋开始，静茹就感觉到心里火辣辣地疼痛，有一种难言的欲望噬咬着她的心，甚至身体上每一个部位都万分地难受。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一种强烈地想要毁灭的念头。尽管心里很清楚很明白，有无数个理由在提醒她，无论如何是不能够有任何的非分想头，但是，身体总不听使唤，似乎有一个魔鬼蛇一般地缠住她，让她不能够呼吸。每到夜幕降临，就跑出来无数的妖孽，在她的脑海里蜂拥着，呼喊着，令她不能够安然入睡。
　　她希望那个身影早早出现，甚至只需要在微信里一闪，只要点亮了她面前的头像，她的心就会安定许多。她已经习惯了有他的日子，尽管不在身边，但是，只要他发来个拥抱，一个热吻，她的内心就会恢复平静。
　　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总是不按常规出现，甚至很长时间会没有消息。其实，她知道他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他的公司在南方的一个海滨城市，每周他要往返在上海和唐山之间。而她在昆明，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事业编制，收入较好，最主要的是经过这么多年的打拼，她已经坐到了一个很好的主管位置。这么多年，他们两地相思，聚少离多，也一直顾不上要孩子，两个人都已接近了不惑之年，什么时候才可以朝朝暮暮举案齐眉？他没有给出答案，而她也不去想这些。
　　他很爱她，有很多次，他说要放弃自己的事业，哪怕去做一点小小的生意，养家糊口便是，不要过这种东奔西走、停不下来的日子。她安慰他，男人的事业是最重要的生命支柱，即便放弃，也不应该是他而应该是她。他那么有才华，那么有想法，这么多年的努力，丢弃实在可惜。
　　她也很爱他，她很愿意回归家庭，到他的身边，作一个全职太太。虽然以前在年轻的时候，她有很多的想法，为了获得这份成就，她等待了很久，以至于耽误了本应该早早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也认为工作是女人最重要的保护屏障，一直坚持，不放弃爱情，不放弃事业，一定做最好的自己。事业型的女人冷落了爱情，压抑着自己的欲望，让个性不断地膨胀。
　　在遇见他之前，静茹的情感和身体一直被冰封着，不允许任何一个男人靠近。直到有一天遇见了刘治勋，她内心快要熄灭的爱情之火，一下子就被他点燃了。
　　刘治勋家在北方，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们在机场候车室遇见，刚好坐同一趟班机。最惊奇的是，刘治勋去南方出差的地方，正好是静茹的家乡，静茹正巧回家探亲。两个人一路谈得很是愉快，静茹又通过熟人帮助初次来春城的刘治勋协调了一些业务，使他很顺利就提前完成了工作任务。他空出的时间，就陪她，两个人一起在城里的风景点逛了一天。
　　他们的爱情始于一见钟情，到现在，他们的关系已经确定了五年，走进了爱的围城。在静茹的概念里，女人三十岁结婚，四十岁前要孩子都不算太晚。她一直这样坚持自己的想法，也得到了刘治勋的支持。
        静茹觉得自己的生活虽然平淡，却如阳台上的花花草草，散发出淡淡的芳香。
　　可是现在怎么了？怎么会变得突然不明白了，甚至于有些一塌糊涂。她的身体自从被刘治勋打开，就总是有一种无名的期待，让她感觉到奇怪。曾经那么喜欢一个人独处，那么喜欢安静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如今，却开始烦躁不安了，始终静不下心来。她内心有一种隐隐的不安，而最让她不安的是，这种烦躁不是来自于爱人刘治勋。
　　难道是康宇的出现，打乱了自己的节奏？她想到了这么多年，康宇对她的默默关注，竟然演变成这样的一种纠结，这让她异常煎熬。
　　
　　二
　　静茹所在的部门，业务需要几个人联合完成，他们从事的是一项安全检测任务，每天要抄录很多的数据。静茹是这里年龄最小的，初来的时候，就受到大家的关注，她的热情活泼，她的清新亮丽，她的举手投足，总是令大家耳目一新。每天都在欢乐的氛围中，大家相互开着玩笑，甚至于有时候很露骨。
　　静茹不在乎这些，她知道只要自己心态正常，做事有分寸，相互开几个玩笑，干活更加有劲头。
　　班组里有六个男的，两个女的，静茹总是会受到格外的照顾，只要她一声令下，那些男同事都会乖乖地服从。甚至于那位领导，康宇，一个不爱说话的家伙，也总是默默地支持静茹，无论什么事情，静茹说的就是对的。静茹享受着大家带来的所有的快乐，也享受着领导特别的照顾。
　　在这个小小的部门里，康宇是最高领导，在局领导那里有很高的威信，他掌管着好几个检测组，负责整体技术和协调，他的技术权威甚至在这个南方开放的四季如春的城市，也是数得着的。
　　康宇平时很严肃，没有人敢开他的玩笑，他发起脾气来牛气冲天，六亲不认，谁要是惹着了他，那可是一件大事。但是静茹就可以在他面前随意说话，他一点也不恼怒，甚至于偶尔咧开嘴“嘿嘿”笑两声，这让同事们感觉到很纳闷。不过，静茹也实在令人喜欢，谁不想和她多说几句话啊！
　　每次需要集体行动，康宇简单一布置，大家就看静茹的脸色，静茹说，咱把这个设备移那里去，方便采集。大家就都来伸手，一二三！好嘞！领导笑眯眯地看着大伙，对静茹更是说不出来的那种赞赏，眼神里闪着不一样的亮光。
　　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去，很快就是五个年头，大家甚至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快，似乎还就在昨天。每个元旦，康宇都会让静茹负责安排布置一场晚会，大家聚餐，然后唱歌跳舞。静茹自然是晚会的主角，唱歌跳舞那是全公司最有名的，不过康宇喜欢看，他从来不会上场。班组里，那几个胖子几个瘦子，争相邀请静茹，静茹很大方很得体地应对。
　　可是最近出现的几件事情，让这些平静和快乐的氛围大打折扣。这是所有人所始料未及的。
　　
　　三
　　静茹一直开的那辆车有些破旧了，本来早就想更新，可是一想到刘治勋也要买车，又准备在近期内安排和静茹生活在一起，一切都正在设计中，静茹买车的计划暂时搁浅。如有可能，刘治勋要调到靠近春城的安宁，一个新成立的分公司去。那里的机构刚刚成立，是另外一个人负责。刘治勋因为熟悉上海和唐山的业务，上级叫他先带着前来接替他的主管熟悉一两个月，就可去安宁上任。于是，静茹决定暂时不换新车，将就着用到刘治勋来后再说。可是，这辆车偏偏不争气，就这样，阴差阳错地接二连三出事，有好几次车抛锚在半路上。最糟糕的那一次，发生在夜里，静茹无法处理，不得已拨通了康宇的电话。这一拨，谁也意料不到，改写了静茹、刘治勋、康宇后来的一切。
　　那是一个风高夜黑的晚上，已经很晚了，大约是夜里11点多。这天静茹加班，一直到天黑，才忙完所有的事情。在单位大门口，她正好碰到从另一个检测室出来的康宇。于是，和康宇各自驾车同行一段时间，到岔路口，相互道别，就分开朝各自家的方向驶去。
　　春城周边到处是工厂和开发区。静茹所在的单位是个高科技研究单位，因市政建设需要，就把静茹他们好几个部门搬到了北边的新区，大多数员工还住在老城区，这中间隔一条河流，要绕很多的路。
　　天上，连一弯月牙、一丁点儿星光都不曾出现。漆黑的夜，路边偶尔有人家射出的光亮，带着凉意向后划过，炽白的光亮是那般凄凉惨然。风，开始刮起来了，开始还让人感觉到几分温柔，丝丝缕缕的，漫动着发梢，到后来便愈发迅猛强劲起来，拧着劲的风势，几乎有着野牛一样的凶蛮，在新区到老城区的路上漫卷着，突袭着。
　　静茹刚与康宇分开几分钟，车子熄火了，怎么也发动不起来。看着车窗外又黑风劲又猛的样子，静茹心里突然害怕起来。
　　领导，坏事了，我的车停在了半路上！焦急的静茹情急之中只好给康宇打电话。
　　好，你等着，我还没到家呢！康宇调转车头往静茹家的方向来。
　　其实单位检验所里有自己的通勤车，可是静茹自己住的地方并不在家属区，这样上班就有些不太方便。静茹不喜欢挤公交，很早就自己买了车，上下班开着，她一直就这样。
　　康宇很快开车赶来。一看，是发动机坏了。好在这里还不算偏僻，正好是一个单位的门前。没办法，先扔这里吧，明天我找人给你修车，今晚先回去吧。康宇耸耸肩，无奈地说。他开车送静茹回到了住处。
　　这么晚了，要不喝口茶再走？静茹心里过意不去，礼貌地邀请。
　　康宇犹豫了一下，虽感觉有些不太合适，但还是同意了。静茹泡了普洱，两个人静静地喝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静茹一个劲儿开心地向康宇介绍自己家里的摆设，自己养的花草，自己喜欢读的书，还有很多自己喜欢的东西，甚至还拿出自己珍爱的音乐光盘，向康宇推荐歌曲。静茹快乐得像个小孩子，叽叽喳喳地说着。
　　康宇始终微笑着，不说话，静静地看着静茹不停地跑来跑去忙活……
       最后，他淡淡地说，休息吧，明早上我来接你！
　　一连几天，康宇都按时来接静茹上班，晚上送她回来。单纯的静茹享受着康宇哥哥般的温暖，快乐得不得了，逢人就说，我现在级别可高了，领导亲自开车接我、送我，却不曾读出别人异样的眼光。
       直到一周之后，车子修好了。静茹才自己驾车上下班。
　　
　　四
　　瓦蓝的天突然多云，风向也有所变化，就像一个人的情绪，悄然地起着变化。静茹突然发现康宇越来越沉默，上班的时候，总是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自己。偶尔一回头，就碰到康宇的目光，她感觉到他漆黑狭长的眸子里有一种异样的东西在闪烁。
　　领导，想什么呢？静茹逗他。
　　我在想，你这个小天使，我怎么早没有遇见你呢？康宇露出很诡异的笑容。
　　怎么啦？难不成有相见恨晚之感啊？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静茹笑了，笑容很澄净。
　　谁敢有想法啊？没资格了。康宇落寞地说。
　　谁说的？男人四十一朵花，像你这样的，那才就叫抢手，都是女士们仰望的对象，偶像啊！静茹像往常一样，开玩笑地说。
　　大家总是会开这样的玩笑，经常会有人向静茹建议，你那位跑那么远，远水不解近渴，不行换换得了。你看这里的帅小伙多得是，都有房有车，随便你挑选。
　　静茹笑了，她喜欢被人这样恭维，可是要她放弃刘治勋那个臭小子，她还真舍不得。那家伙不知道有什么魅力，鬼使神差，静茹就是喜欢。刘治勋也总是在忙碌当中不停地送来牵挂，每天会在临睡前给静茹发来微信，静茹喜欢文字，晚上没事的时候，就写字阅读打发时间，刘治勋和她一说起来文字，就会没个结束，他们沉浸在共同的情趣当中。
　　有时静茹会开玩笑，老公，你那边不会有什么红颜知己与你倾心交流吧？刘治勋就会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小丫头，你脑子里乱想什么呢？我心里装不下别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每这时，静茹就会一脸幸福的笑容。
　　领导，我的鼠标又坏了，怎么办啊？正用着呢！静茹给康宇打电话。不知道什么原因，静茹最近连续换了两个鼠标，都不好使，自己又不懂，超市买来的似乎都不行。她知道康宇电脑很在行，就问他。
　　哦，今天礼拜天，我正陪你嫂子买衣服呢，回去给你捎一个。康宇愉快地回答。
　　康宇是一个模范丈夫，他和妻子之间有很多典型的恩爱“案例”，所里的人都喜欢拿他们开玩笑，说康宇如何对夫人好，夫人如何贤惠，引出一段段的故事。他的夫人是当地小有名气的美人，年轻时候，也算倾国倾城，很多人追求，最后被才貌双全的康宇俘获了芳心。
　　下午的时候，康宇来了，送来了新的鼠标。康宇有些不能理解，静茹，你整天躲在自己屋里，要做宅女啊？没事该出去转转，那电脑有什么好玩的？
　　你才不知道！空间可好玩了，好多朋友，很开心的！能学习，能交朋友，使我身心很愉快。静茹快乐地回答他。
　　我就不信，生活中的朋友都没有时间好好接触，那网上的人儿，又不能见面，有什么好说的？难道你想网恋不成？康宇逗她，眼睛里飘动着忽闪不定的光芒。
　　哈哈哈！怎么可能？你以为我会是那种人？静茹迎住他的眼睛问。
　　怎么样？要不我请你喝一杯去？咱们一起这么久，还真没有请你喝过咖啡。康宇露出温柔的笑容。
　　好啊！正烦着呢！有人请客，好极了！静茹开心地跳了起来。
　　静茹佷喜欢领导那慈祥的目光，里面好像有无限的柔情蜜意，感觉很是享受，她觉得康宇就像哥哥一样，看到他那目光，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温暖。
　　
　　五
　　和康宇这样的领导在一起，是静茹最为开心的日子，做什么都很轻松，她忘记了和爱人分别的痛苦，简单地高兴着。可是她却没有注意，有人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背后有了风言风语。
        一朵宁静低调绽放的小花，快乐地开在尘埃，却被世俗的风吹伤了花蕊。
　　工间休息时，大伙儿在走廊上活动，或是几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如鸟儿叫一样，聊着。
　　康宇朝静茹走过来，在她身边停下。他闻见了静茹身体里传来的阵阵香味，有些呆呆地望着她。
　　静茹回过头来，看到康宇，高兴地说，领导，谢谢你，那鼠标挺好用的。
　　康宇点了点头，一副呆模样。静茹突然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想逗他一下。
　　领导，我爱人把我的工作安排好了，我要走啦！我要到上海浦东新区工作去，再也不回来了。谢谢领导对我的关照！静茹很认真地说。
　　令静茹难于置信的是，听完这话，康宇突然脸色发白，很快就软在了地上！
　　这突如其来发生的情况，让大家一下子惊呆了！
       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静茹，静茹说，刚才好好的，正说着话，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
　　有人叫了救护车来，把康宇送到了医院。原来是心脏病发作，好在抢救及时，没有什么大碍。
　　但这件事却犹如一颗炸弹，在单位里传开了，大家都明白了，原来，康宇心里有这么一回事啊！
　　静茹感觉到万分地委屈，自己可没有那个意思，怎么可能呢？康宇有自己的家庭，幸福的三口人，孩子是他的骄傲；静茹有自己喜欢的刘治勋，一个优秀的高管，马上就要到一起生活了。这事怎么会演变成这样啊？
　　第二天上班，静茹不敢看康宇的眼睛。康宇却默默地，仍然那样看她。静茹躲避着，感觉身上却是覆盖了一层又一层的目光，工作的时候，大家再不言语，静茹也不再招呼大家，就这样，都在忍受、等待，似乎在祈求什么，似乎又不希望有什么发生。这一切，竟是那么沉闷！
　　第三天，静茹实在无法忍受，那些目光带来的压力简直要让她窒息。不行，我需要找他好好谈谈！静茹心里想，她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置人于死地。
　　下班的时候，静茹故意留在了最后，等到康宇走近，她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开个玩笑，怎么会呢？我没有想到。
　　你知道，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我不能没有你，不能看不到你！你说要走，我无法接受。我……康宇柔柔地说。
　　我们不可能的，你明明知道，你有稳定幸福的家庭，我有我的爱。静茹冷静地说。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我无法说服我自己不去想你，我每天晚上总是做梦，总是梦到你。康宇似乎有些绝望。
　　天！都是一个玩笑惹的！希望你能够忘记，我们还做朋友，最好的朋友！说出这句话，其实连静茹自己也不相信，怎么可能呢？一旦捅破了某一层纸，实在是隐藏不住的东西，怎么可能继续来往？
　　静茹有点眩晕，晃了一下，康宇下意识扶她一把。奇怪的是，犹如一股电流，一下子麻遍了静茹全身。以前虽有接触，在工作中偶尔碰到身体，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是那种感觉！这到底怎么了？难道自己心里有了他？这也太可怕了……
　　静茹赶快躲开，飞一样跑回自己的车里，一溜烟回到自己的住处。
　　静茹睡不着觉，她躺在床上，身上一阵一阵地颤抖，她真的希望康宇出现在面前，拥抱她，亲吻她，她想像着他的热情覆盖到她的全身。
　　她又看到康宇那愁眉不展的样子，看到他美丽的有些衰老的妻子，她感觉他的嘴里有一种不好接受的味道，她在心里拒绝。
　　她的身体越来越发烫，她不知道自己属于谁，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飘在哪里，就好像她的灵魂在天上飞，她的身体在另外一个地方游荡。
　　难道爱情会不属于这个实体？或者是，这个实体完全脱离了情感？这是两种东西么？是可以分离的么？她不知道，她只是想要，想让身体充实。就这样辗转反侧，一夜没有合眼睡个安生。
　　静茹决定不再和康宇说话，或许这样康宇就会慢慢平息内心的情感。
　　上班的时候，她远远地躲在一边，不看康宇的眼神。可是，她明显感觉到，无论走到哪里，那双坚定的有力的带有穿透性的目光，总是如影伴随。她感觉到颤抖。
　　如果，她想，如果他要在这个时候有什么动作，她是抵抗不了的。她会倒在他的怀里，任凭他随意发落。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尽管她心里明白，但她指挥不动。
　　康宇没有行动，仍然是那样看她，他的目光总是那样不远不近，就在她的周围扫射，几乎要把她身边的所有都摧毁掉。
　　
　　六
　　秋天，总让人想起那句话，“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秋”字加上“心”字就成了愁，静茹就是这个状态。她几乎受不了啦，再这样下去，会要了她的命的。从那次以后，她再也没有与康宇说过一句话。可她仍然不断地感受到来自于那个男人的关切的目光，处处给予的照顾。她不知道如何处理目前的感情状况。她心里是住着一个人的，那就是自己的爱人刘治勋，可是，心窝里总会又翻出另一个男人，一想起他自己就会脸红心跳，甚至情不自禁，夜不能寐。而以前，每当想起刘治勋，自己会睡得很踏实，心里很安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静茹不敢承认，她已经爱上了康宇。然而，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自己的情感状况就在那儿。自己朝思暮想的就是他。
　　不行，他是有妇之夫，自己也有爱人，而且是一起生活了五年的爱人。他爱自己，自己也爱他，他就要来到自己身边了，那样日子就会越来越好转的。静茹想起一句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必须与康宇摊牌，断绝这种不正常的关系，结束这种会断送自己也会断送康宇前程的关系。
　　天，又下雨了。雨纷纷扬扬地下着，一下就是一整天，时而细雨纷飞，时而倾盆大雨。今天是静茹的休息日，她趴在窗前，身体缩成一团，嘀咕着，好冷，刘治勋，我好需要你的胸膛。可是不知为啥，出现在她脑海里的却是康宇。这令她烦躁不安。她干脆下了楼，在雨中漫无边际地走着。
        静茹走在路上，雨滴溅飞起的水珠，溅湿了她的裤脚。
　　此时，静茹全身湿透了，连心都是潮湿的。突然，一股熟悉的味道从身后传来，一把黑伞撑在她头顶。她没有回头，她知道是他。她心里涌起阵阵感动，这个时候只要他从后面抱住她，她的内心世界就会顷刻间崩塌，她会毫不犹豫听命于他，任由他摆布。这时，迎面走来两个大人一个孩子，看样子是一家人。只见男的抱起那孩子，那女的挽住男的胳膊，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静如突然想起他在家的妻子，孩子，他与他妻子的一件件一桩桩，在单位被美传，静茹也想起自己的爱人刘治勋，为了她，甘愿放弃一切。
　　她突然头也不回地对他说，你走吧，我们是不能在一起的。你给不起我幸福，我也给不起你一生。你和我原本就是平行线，我们只能在各自的轨道上延伸，握住手心里的幸福。说完狂跑了起来，顺着自己住的小区，绕了一个圈，回来，一头扎进卫生间，洗了一个冷水澡。
　　静茹感冒了，发高烧了，全身肌寒怕冷，酸软无力。她决定不去上班，她打电话请了假后，给刘治勋打了电话。当晚，刘治勋飞了回来，发现她烧到三十九度八，吓坏了，赶紧送进了医院。
　　过了两三天，静茹好一些。同事们来看她了，言谈之间，似乎支支吾吾。终于从一个挺好的女同事那儿获得一个让她猝不及防的消息，康宇自杀，幸得他妻子发现及时，送到医院抢救，生命是保住了，人却糊涂了，痴痴呆呆，不言不语。全单位的人，已经知道他们的事，康宇是为了静茹而自杀的。她担心的一幕最终发生了，发生得如此惨烈。
　　爱情之神奇感天动地泣鬼神，爱情之毁灭摧枯拉朽伤断魂，成就不了前者，便造就了后者。康宇的选择无疑是决绝的，时光冷漠，岁月悠长，太多求而不舍，是苦！
　　送走了同事，静茹关上了门的那一刻犹如脚踩浮云，整个人没有了重心，若不是刘治勋扶住了她，可能就会晕倒在地。
　　静茹，你的脸色很难看，是不是很不舒服？刘治勋脸上的表情满是心疼和焦急。
　　我没事。静茹勉强挤出一朵虚弱的笑容。此时，她心乱如麻，太多的画面一起挤进她的大脑，她无法思想，痛于心却不敢露于表，如果可以，她情愿痴傻的是自己，就不会如此清醒接受道德的拷问。
       静茹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出现了！
　　静茹，刚才我隐隐约约听到你们同事说，仿佛是哪个同事出事了吧？刘治勋看着静茹关切地问。
　　不过是刘治勋一时好奇才问，可静茹却浑身颤抖起来，脸色苍白，治勋，治勋……我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话没说完，精神极度紧张的静茹还是晕了过去。
　　刘治勋一把抱住她，静茹，静茹……
　　
　　七
　　小区里高大的梧桐树下，满地都是枯黄的落叶。静茹踏在上面，听见破裂般的声音，止不住泪眼婆娑。
　　静茹，你的身体还没恢复，不适合吹风的。刘治勋为静茹披上风衣。
　　静茹回过头，抬头看着他，刘治勋平和的笑容是那般温暖，仿佛在一点点驱赶着她的失意和落寞。
　　治勋，你回来一周了，那边的工作怎么办？静茹担心地问。
　　多重要的工作也比不上我老婆的健康重要，静茹，我休年假，你别担心，我要陪着你。
　　静茹的眼泪又簌簌而落。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独立、内敛、坚强的女子，所以，可以忍受孤单寂寞，可以忍受聚少离多，甚至可以忍受长夜漫漫。在人生最低谷的时期，刘治勋的一句我要陪着你，却如此温柔地暖着她那颗几近崩溃的心。世上爱人之间让人动容的语言很多，但一句“我要陪着你”却胜似万语千言。
　　治勋，对不起，我，我不值得你为我付出这么多。静茹再也忍不住，这几天的煎熬，她的心理防线已经被击垮，她承受不住，再扛，她会被压倒的，她要全盘托出，至于何去何从，任刘治勋选择。
　　静茹，你别激动，你怎么会对不起我呢？我们之间的爱情牢不可摧，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刘治勋把静茹拥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抚摸着她的长发，深情安慰。
　　静茹的眼泪停不下来，最终哭出声。我是个坏女人，辜负了……你的爱，你走吧，去找……一个更好的女人去爱吧！静茹泣不成声。
　　我得把你抱进屋，你不能在风里哭泣，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刘治勋说着，拦腰抱起静茹，向着家里快步走去。静茹像个温顺的小猫，虽然还流着眼泪，却格外贪恋那个温暖有力的怀抱。刘治勋把她放在沙发上，转身想要去倒一杯茶。
　　治勋，别走。她拉着他的手。
　　好，不走。他顺势坐了下来，拦着她的肩，将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
　　治勋，那个出事的同事就是康宇，我的领导。静茹缓缓开口。
　　康宇，我听你说过他，这个人对你很照顾，你们单位的迎春晚会上我也见过，看上去很内敛的一个人，他怎么了？
　　他，他自杀了！静茹声音颤抖。
　　自杀？什么解决不了、看不开的事才会逼着一个有身份的男人自杀呢？刘治勋同样很震惊，使劲拥了一下颤抖的静茹。
　　静茹含着泪，讲述了这两年来的点点滴滴，然后她像是一个被告席上的犯人，等待着判决。静茹感觉到刘治勋拥着他的那条胳膊，力度越来越小，最后颓然拿开，他站了起来，走到窗前，又折了回来，看着面目苍白，满脸泪痕的静茹。
　　
　　八
　　昆明姗姗迎来了冬天，虽然没有漫天白雪，却也夹杂着寒意。刘治勋回上海已经两个月了，两个月里，除了简单的电话问候，再没有跟静茹多表白一点思念。静茹越来越瘦了，一双原本水灵的大眼睛，显得更大，却空洞无神。单位里，上层领导给了她最人性化的关怀，准予了她休长假。
　　静茹想过去看看康宇，但她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去看，更不知道她看了之后能说什么。闭上眼睛，就会想到他妻子悲伤的眼神，他的女儿哭喊着叫“爸爸”。她只能暗暗打听康宇的消息，听说他妻子带他四处寻医，听说，他好像有一点好转……她知道自己什么都帮不上，只能在心里祈祷，祈祷康宇早日恢复健康，祈祷康宇继续拥有一个幸福的家。
　　静茹蜷在家里，原本更多的时候也是一个人住着这个三室一厅，却从没觉得空空荡荡。现在却感觉这个房间里抽离了刘治勋的气息，只有她一个人孤单的呼吸，每个房间都充斥窒息的味道，连空气都显得稀薄。
　　肚子咕咕地叫，静茹才想起，自己一天没吃东西了，走进厨房。厨房很整洁，跟杂志上的样板间似的，所有的用具准备齐全，一整套的精致厨刀，一系列的锅碗瓢盆，不同的碟子和碗，还有大小砧板跟不同的种类的专用抹布。大概也只有刘治勋在家的时候，这个厨房才会真正的派上用场，静茹不怎么会做菜。
　　静茹记得有一次，刘治勋想吃土豆肉丝盖饭，静茹自告奋勇去做。围着淡紫色的围裙，一刀刀地切着土豆丝，还忍不住哼起歌曲来。哼着哼着，腰间一紧，刘治勋在后面轻轻地抱住了她的腰，胸膛贴在的后背上，浓重的男子气息将她包围，静茹整个人都幸福地僵住了。
　　刘治勋就那样抱着静茹，她也就那么任他抱着。不知道过了久，刘治勋的手掌覆盖到她的手背上，跟她一起握着菜刀，柔声说，亲爱的，继续切，我等着吃你为我做的饭呢。他围着她，她站在他怀里，她抓着刀，他抓着她的手，一起恩恩爱爱地切着土豆丝。
　　一颗土豆，两个人愣是切了半个小时才切好，而且薄厚不一。刘治勋不得不松开她，老婆，你真的确定可以为我做土豆肉丝盖饭吗？他坏笑地看着静茹说。
　　都怪你老是让人家心猿意马，你去客厅，我保证十分钟后开饭。静茹脸颊绯红。
　　刘治勋在笑，眉眼弯弯，嘴角扬得老高。静茹从没见过她这么开心过，一时也是嘴角上扬。
　　十五分钟后，土豆肉丝盖饭总算做好了，刘治勋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不住地点头，不错，我老婆的手艺果真不一般。
　　静茹半信半疑，尝了一口，却怎么都咽不下去，跑到卫生间吐了出来。
　　刘治勋你欺负人。静茹委屈地说。
　　我哪有欺负你，我明明在表扬你。刘治勋强忍着笑。
　　我忘了放盐，算啦，咱们去外面吃吧。静茹低眉顺眼地说。
　　不，今天就吃我老婆做的土豆肉丝盖饭，虽然没放盐，却放了满满的爱。刘治勋居然津津有味吃了一满碗不加盐的土豆肉丝盖饭。静茹感动的泪眼迷离……
　　看着毫无生气的厨房，想起往昔温暖的画面，忍不住又是一串眼泪。从冰箱里拿出一颗土豆，慢慢地去皮，耳边还在回荡着刘治勋温暖的声音：静茹，我愿意吃一辈子你做的不加盐的土豆肉丝盖饭。丢下土豆，静茹掩面而泣。治勋，治勋，对不起……我爱你！
　　
　　九
　　回到上海的刘治勋身心俱疲，静茹的坦白让他猝不及防，那个自己用全部热情去爱去珍惜去呵护的小女子，居然告诉他与另一个男人有染，那个男人甚至还为她闹自杀。这种泡沫剧的故事情节，刘治勋怎么都无法想象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作为一个年轻却事业做得不错的男人，刘治勋何曾没面对过尘世中的诱惑？那个年轻漂亮的女下属不止一次对他表示好感，甚至有意无意地制造机会与他独处，他的心里只有静茹，所以一次次拒绝诱惑。
　　还有上次去唐山洽谈生意，对方是个清秀文静的女子，名字叫心荷。心荷安静温雅，双眸像一泓幽静的湖水，那是一个干净得让人过目难忘的女子。很难想象她管理着那样一家颇具规模的公司。几次交往，刘治勋能够感觉到那个如水的女子双眸里的一抹温情，那种温情何曾不让他的心起涟漪？只是他清楚，他的心里早已驻下了静茹，再好的女子也都是擦肩而过的风景，他与静茹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点燃一根烟，氤氲的烟雾里，刘治勋痛苦而焦虑。他相信静茹，即便她对康宇的款款深情甚至他的示爱，有过感动，有过冲动，但她是个有底线的女子，她不会做出越轨之事，这一点刘治勋完全可以放心。所以，这些年来，他可以无怨无悔地辛劳奔波，为自己心爱的小女人打造更优质的幸福生活。
　　即便肉体没有出轨，可精神出轨也是出轨，不说出来，他觉得自己快爆炸。刘治勋靠在沙发上，眼角有一滴泪悄悄落下。他需要倾诉，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心荷，你有时间吗？能不能给我做一次听众？我不需要你安慰，也不要你指引，只要你倾听。刘治勋低沉地说。
　　你说，我听。对方声音很轻。
　　寂静的冬夜，刘治勋用忧郁的声音讲着心痛的故事。从与静茹的一见倾心，到执子之手，到五年里牛郎织女的生活，再到静茹的精神出轨，他缓慢地诉说着，回味着，疼痛着。
　　心荷，我快要崩溃了，我不知道我该做何选择，可最让我悲哀的是，我却不愿意恨她，我很难过，不想面对，却又不能不想她……刘治勋又一滴泪落下。
　　治勋，你还爱她对吗？良久，对方缓缓开口。
　　我，我不知道，我只觉得心痛。他说。
　　听我说，治勋，你一定还爱你的妻子静茹，痛有多深爱就有多深。你无法接受你用整个生命去爱的女子，会精神出轨，你也无法接受，这个世上还可以有一个人像你一样走进她的内心。其实，我不认为一辈子只爱一个人是件可惜的事，也不认为一辈子爱过两个或者几个人就是一件不道德的事。
　　在爱情中，爱过的人多或者少，并不能代表什么，给过爱的人多少幸福与快乐，才是最珍贵的。判断一个人的爱，去感受她对你独一无二的温柔，而不是计较她是否够好，或者她爱过几个人。
　　静茹何尝不是受害者？我能够想象她曾经怎样痛苦的挣扎，她对那个对她关心呵护的领导又有着怎样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纠结。他们也许发乎情但止乎礼，你相信静茹是一个有底线的女子，这源于你们之间那份非常稳固的爱情基础。
　　治勋，容我冒昧地问一句，你对我一点好感都没有吗？你对我一点点都没有心动吗？
　　心荷，我承认我欣赏你，甚至是喜欢你。但我知道我们之间只能止于朋友的关系。刘治勋说得很坦白。
　　所以，喜欢一个人不是不道德，关键还要守住内心的底线。治勋，倘若你一点都不爱静茹了，你还会心痛吗？你还会内心如焚吗？不会的，只有爱着的人才会痛苦，才会煎熬，才会痛不欲生。
　　治勋，幸福与痛苦其实就在一念之间。你爱静茹，你也相信静茹爱你，你耿耿于怀的不过是你的自尊，试问，如果静茹与你后会无期，你会无动于衷吗？你会不想不闻不问坦然地开始下一场恋情吗？治勋，痛苦一时可以，但千万不要做出让自己痛苦一世的选择，我说了幸福把握在你手里，我也相信你可以渡过这道坎，也帮静茹走出困境！
　　电话挂断了，刘治勋已是满脸泪痕。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动情处。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离不开静茹，静茹已经给了他一世的爱情，无论前方是鸟语花香还是荆棘坎坷，他只想拉着静茹的手一起走下去。他所以不能释然，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强大的内心，没有足够的勇气原谅静茹，同时释放自己。我还爱静茹吗？泪眼里，刘治勋问自己。
　　爱，你还爱她，你离不开她，她是你的唯一。他听到心在回答。
　　
　　十
　　还有两天就是2014的新年了。经过治疗的康宇脸色终于有了一点红润的气色，眼珠也不再那么呆滞。他看着忙碌的已经不再年轻的妻子许一宁，终于让眼泪落下。曾几何时，身边这个美丽的女子给了他一次次心动，他们的爱情始于一次浪漫的相识，他们彼此一见钟情，又顺理成章地恋爱、结婚走进围城。他也想过与许一宁举案齐眉恩爱到老，到底是什么让自己变了呢？妻子虽然眼角有了细纹，可美丽依旧，温柔依旧；女儿活泼可爱，这原本是一个幸福的家啊，到底是什么时候自己会觉得这两个最爱的人在渐渐走出自己的视线？
　　康宇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心里有了一片只为静茹而长的草原，因为静茹，这片草原繁盛、枯萎，再繁盛，再枯萎，生生灭灭，周而复始。看见静茹，他的内心就可以安静、温暖，看不见静茹，内心会如一潭死水，失落、空虚。他只想可以这样不远不近地注视这静茹，这一生都可以温柔地注视她。静茹以此开玩笑的离开，康宇承受不住，猝然晕倒；静茹清清楚楚地告诉他，我们是不能在一起的。你给不起我幸福，我也给不起你一生。你和我原本就是平行线，我们只能在各自的轨道上延伸，握住手心里的幸福。
　　这样的话让康宇的心底一片黑暗，他无法想象没有静茹的日子该怎么打发，静茹那么果断地拒绝，不给他一点念想，他的世界坍塌了。他不是脆弱的男人，却被这种开头就能预料结局的情感，这样轰然倒塌，彻底打倒了。他崩溃了，也绝望了，也许只有到另一个世界才不会伤人伤己，可以永远跟心爱的静茹在一起。康宇吃下安眠药的那一刻，嘴角是有笑容的，他觉得自己对不起的人很多，他已经没有力气活下去。
　　许一宁发现了昏迷的康宇，最终康宇被抢救了过来。各种传闻纷纷而来，这个瘦小的女人却沁着泪照顾着康宇。愤怒、痛苦、怨恨她也有过，她甚至想去扇那个可恶的女子两个耳光，她忍住了。康宇的遗书里坦白了他与静茹的故事，他走上绝路，不是静茹逼的，静茹一直在用理性回绝着她。
　　恨过、哭过、怨过，生活还要继续。许一宁不想让这个家破碎，男人这一辈子难免会走弯路，康宇不是圣人，他的背叛，纵然是不可饶恕，但也不至于十恶不赦。男人也需要成长，需要破茧成蝶。许一宁是一名内科医生，平时爱看一些心理学的方面的书。不是她胸怀有多宽广，只是因为她还在爱，所以，她知道自己必须挽救康宇，挽救这个家。
　　一宁，对不起，我是个罪人。康宇声音哽咽。
　　康宇，都过去了，我们还有大半辈子时间在一起呢。结婚时，我们都曾发誓，未来不会因平穷、疾病甚至各种理由离开彼此，所以，你要拉着我和女儿的手，向前走。许一宁手搭在康宇的肩上，为他轻轻按摩。
　　一宁，我鬼迷心窍了，我对不起你……康宇低着头，用手掩着脸，大声地哭了出来。
　　许一宁吓着了，自己的男人从未哭过。她转到康宇面前，把他的头揽在怀里，轻轻摩挲他的头发，康宇，我们都不是完人，都会犯错误，可我们之间还有爱，风雨兼程，我们一起走，你愿意吗？
　　我……我愿意……愿意！康宇张开双臂，把许一宁紧紧拥在怀里，两个人的泪汇在了一起。
　　
　　十一
　　2014年的新年。静茹买了一束百合花，客厅弥漫着香雅的气息。
　　坐在沙发上，屋里依旧是冷冷清清的味道。治勋，新年好。静茹用微信发出了问候。等了许久，并没有回音。
　　静茹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嘲地笑了笑。静茹，你看你的样子，治勋怎么会喜欢？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跑到洗手间，挤出洗面奶，开始洗脸，新年了，化个妆吧，静茹对自己说。昨天，好朋友已经告诉她，康宇已经完全好了，他的妻子已经原谅了他，他们一家人已经去海南旅游了。
　　真好！祝你们幸福！静茹心里说。
　　简单地化妆之后，镜子里的人终于有了一点生气。弯弯的眉毛，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浅擦脂粉下光洁的脸庞，红润润的嘴唇，静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莞尔一笑。治勋，你知道我在想你吗？你知道我多想在这个辞旧迎新的时刻与你在一起吗？
　　起身，走向窗前，许是因为新年的缘故，街上的行人少了许多，都在与家人团聚，享受天伦之乐吧！静茹用指尖在玻璃上一遍遍写着治勋的名字。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才恍然回头。她怎么都没想到，她的眼前站着的居然是刘治勋。他的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艳的红玫瑰，他的脸上是平和温暖她最熟悉的笑容。
　　静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怕这只是她的梦，她甚至不敢转动眼珠，怕顷刻间梦会醒，再也看不到他。
　　老婆，新年快乐。磁性的声音响起。
　　静茹眼睛睁大，再睁大，是的，眼前是她日思夜想最爱的人。
　　老婆，我爱你。刘治勋张开双臂，向静茹一步步走来。静茹想要往前走，可怎么都移不开脚步，治勋，治勋……她声声喊着，喊着那个她挚爱的人，然后，她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治勋，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你回来了吗？你原谅我了吗？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吗，你……静茹还在说。
　　他低头凝视着静茹，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静茹的脸立刻有了温度。滚烫的唇贴在她微凉的唇上，她微微颤抖着，渴望着，双手环抱着他的腰。她不想思考，呼吸急促，刘治勋吻得缠绵、温柔、霸道。舌尖撬开她的牙齿，长驱直入，炽热的舌来回扫荡。静茹迎合着，主动着，两个人几乎全身上下都紧紧地贴在一起。他就那样霸道地吻着她，不需要语言，这一刻爱情在他们彼此的心中激情绽放。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下长吻，放开她。静茹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刘治勋刚松开手，她脚下一软，差点跌坐地上。他赶紧拉住她，扶她坐到沙发上。
　　静茹神情恍惚，下意识地用手背去擦脸，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她用水汪汪的眸子瞅着他，治勋，你终于回来了！
　　她的泪让他难过而心疼，磅礴的情感喷发在喉咙处，刘治勋冲动地像要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不知哪一句更能准确地表达自己的不曾离开的爱。
　　他看着她，恍惚间想起那年初遇时，她梳着麻花辫穿着蓝色布衣长裙，对他盈盈一笑，她是那样纯净，那么美丽。所以，他始终改不了，在心底称呼她为小姑娘，就像永远都改不掉，自己不可抑止地一而再地喜欢她爱她一样。
　　静茹，我饿了，想吃你做的土豆肉丝盖饭。他终干开口，声音柔得化不开。
　　嗯，我去做，治勋，我会记得加盐。静如也用柔得化不开的声音说，一朵微笑在她美丽的脸上绽放。
　　刘治勋痴迷地看着静茹，这是她向他展露的最美好的笑容，尽管她的眼角仍旧有泪。
　　心脏似乎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刘治勋读懂她的笑容，盘桓五年光影，仿佛又回到最初的时候，她在说——我原来这么爱你。

                               图片

                               （桃源作业第22期《渡》） 










文章评论

依旧

先自己带着茶！！[em]e160[/em][em]e160[/em]

静如画

渡新鲜出炉，凑热闹[em]e198[/em]

37°~温暖

到公司了，先忙会，抽空再来品文。[em]e160[/em][em]e160[/em]刀哥，早上好[em]e183[/em]

瓶子

又出新作了！恭贺[em]e177[/em][em]e177[/em]

山人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