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习

    无意间发现了30余年前的笔记本，记录着一些久远的游记。今天看起来实在是幼稚了些，但都是老习的历史，闲来整理一番，朋友帮忙打出字来，是自己的一份记录，一份回忆。
 
 

从西安出发了，去看我们向往的黄河，去实践我们的很长时间的计划，去了结我们的夙愿。

冯,唐,习,骑着三辆自行车，于1984年8月14日晨4时出发。  

早行与早市    

进入市区，我们便看到一组组的农民蹬着负重的自行车，在和我们一同往前赶着。他们是去自由市场卖菜，早起去占位置的。他们犹豫不决去哪个菜场好，我们就推荐说去炭市街，他们说：炭市街的位置早在夜里12点就占满了。听闻此言，我们不禁一惊。历来认为，农民虽然辛苦，但自由松散不用请假，可以睡懒觉，今日看来也不尽然。

骑入丰登路菜场，天色昏黑，时指4时，道路两旁的菜摊已排的够多。有些人大约是通宵在此，带着被褥还在酣然大梦。穿过市区，入东郊，我们风快地踩着车，过了一座小桥，猛然，一股凉气扑来，气温立时下降了几度，啊！原来出了街区，来到农村的天地间。清新、发凉、带着点绿色植物味儿的空气充斥鼻翼，脚下踩得更欢了。    

一路争先    
  迎着晨风，揣着豪情，一路之上，你追我赶，乘风破浪，一泻千米。大家一边踩着车一边相互告诫：慢一点，路途长着呢。嘴上如是说，可脚下没有一人减速，凭着年轻人的热情，气力，我们风驰电掣般前进。四分钟，三分钟，两分半钟，大家看着手表，数着公路旁的里程碑，最快时的速度达到每两分半钟一公里路程。照这最快的速度计算，每小时速度可达22公里，这貌似可以和汽车较劲了。

车到临潼，小憩一刻，吃了早点，又急忙往前赶去了。早八时，我们到达渭南市，此时的公路里程碑上的数字为62，我们手表上的数字为8。       

转折      

太阳的热力愈来愈大，我们的热情却是越来越低了，午间，我们抵达华县。在进入华县县城时我们出了点麻烦，寻不见唐了，相见后又是抱怨，这给我们的黄河行中投下了第一块阴影。想吃饭，找不到合适的饭馆，最后吃了两角钱一碗的很恶心的面条。“在家千般好，出门一时难”，灰色的调子油然而生了。   

里程碑的悲欢     

在缓慢和死气沉沉的气氛中，三辆车子在骄阳下行进着。117，118，大家默默的看着道旁的里程碑，又去盼望下个里程碑。呀！我们高兴地叫了，因为在不知不觉中，我们忘记了数里程碑，现在出现的是120公里的里程碑，而不是119,。大家都高兴的舔了舔嘴唇，这其中一公里的路程好像不是我们骑过来的，而是捡来的。

车速越来越慢，由刚出门的每小时18公里降到了每小时8公里，就这冯，唐还是要休息。我不时地骑在前面等待，我不敢说体力比他们好，但我知道，虽然是玩，在此时也是毅力和意志的考验。过桃下，华阴，从地图上看，我们已走完了五分之四的路程，黄河不应该太远了。

过孟塬，黄河快看到了，我们这几颗快僵硬的心里总算注入了一些生机与希望。路漫漫，无穷尽，黄土、黄土、还是黄土，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还是不见黄河的踪迹，此时我开始严肃地怀疑黄河的存在了。不知怎的，我记起了上中学时数学老师讲过的一个有关什么图像的定义，原话早已遗忘，大约是抛物线。带箭头的这条线随弯曲的高度而不断的接近，但永远不会相连。我眼前走的这条路，难道就是那条带箭头的线，它离黄河越来越近，但是永远不能相逢。    

望河跑死马      

终于看到了黄河，我大约太激动了，居然一头撞上了一辆牛车。车子撞坏，轱辘不再是圆的。我们几个连踩带砸，终于勉强又可以骑行了。

看到了黄河，不是清水。我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向黄河桥，向黄河岸边骑去。我们要用黄河的凉水给我们新的精神。

古有“望山跑死马”一说，今日方知还有望河跑死马一说。行半小时，不但黄河未拢，干脆黄河隐而不见了。过桥，转坡，绕镇，又是一小时后，我们才总算真正看到了黄河的身躯。  

   为黄河写的一首短歌      

黄河，我们中华子孙的摇篮。我听过唱过黄河大合唱，我看过画过黄河，我自以为黄河就是黄色的巨龙，拥着泥浆，卷着大浪，翻着白沫，水推着水向下狂奔，在平原上它一泻千里，在峡谷间它轰鸣作响。今天我看到的黄河，我才知道它不是那样凶，更没有那样单纯，它就像是我的父亲，也像我的兄弟，它像海又像山。黄河，它是一个整体，像一条不见头尾大虫在蠕动。我一动不动地盯着这流动的液体，慢慢明白了一点，黄河就是黄河，像它深厚的色彩，它绝不是那样的简单，可以被我们描述和理解。

我下到河滩，撩起黄色的水，清洗路途的尘灰。我发现黄河水能洗干净，能洗清。我掬起一把黄河泥，放在河滩上，想研究它，可是水一拥而上，把它冲没了，多像是海滩，黄河像海，平稳、安详。一声汽笛，我抬头看见两只大渡轮，各自的舱面上都停着些辆汽车，船和汽车在河面上，像一片危险的树叶，涌出跌下，黄河它有这样的力量，它并不安详。 

小屋凄凉      

晨4时至夜7时，共计15个小时，我们完成了黄河之行的一半儿旅程。

天黑了，我们住在黄河边儿上一个叫港口的小镇旅店里。黄河边的风真大啊，呜鸣呼号，阵阵发凉。但是我们的心却比这风更凄凉，更悲惨。

一间简陋的小屋里，三人疲惫的倒在床上。我的车子坏了，坏在离家三百里之外的地方。冯和唐的腿伤了，明日还有三百余里路程。想到明天，我们的心都是阵阵发凉。到今天记录着文字，我还忘不了小屋灰暗的灯光下，大家绝望的情景。   
  毕竟是青年     

天亮了，我觉得喉咙，不单是喉咙，从口腔到心头的管道都发炎，咽一口唾液都是十分困难。今天的困难胜于昨日，身体不适；上呼吸道发炎；车子坏了；今天的体力比不得动身之时，面对这些问题我们的反应是，也是唯一的，我们毕竟是青年！

出门就是大坡，一个一个的大坡，听路人讲，我们得翻过这座塬去。路途是艰难的，再不像昨天了，不大的坡我们都同时下车，往上步步推去。但我们的精神经过一夜的将息，我们青春的朝气热力又溢出来了，大家说说笑笑，面对着300里外的家，一步步往前奔着。

上了潼关大源后，塬高风足，我们骑行顺风，路又好，有时数公里的路程，风把我们就送过去了。风助人爽，我们的情绪高潮，车子又风驰电掣起来，又到了昨日启程的速度。       

一路顺风       

行至华山，我们停车休息，这时太阳焦躁起来。路边停了许多汽车，我们便动了些念头，经过冯的努力，一小时半后，我们同我们的坐骑一起上了一辆解放军的汽车。

汽车颠簸着，还在中午，八月十五日午三时许，我们就顺利的回到了西安。

记得往日我们上街，总是嫌西安的人太多了，还不时对姑娘们评头论足挑剔一番。可此时眼中的西安，街上的行人都不是那么让人讨厌了，姑娘也都漂亮了。    

在回来的路上，唐说，以后再不出来了。冯表示他不一定。我呢，我清楚，我还会出来的，像我喝酒，我醉过多少次？难受过多少次？但和我最亲近的，还是酒。   

骑车出游：一，不要心急，要稳，要匀速，不要急往前赶。二，心不要太大，每日行程在100公里就足矣。三，车要保护好。注意三点。何日再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