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工分的年代

往事如烟

 

在我的人生成长历程中,有一段经历让我终生难忘,不可能从我心里抹去,它将永远珍藏在我的心里,也将陪伴我一生,那就是--挣工分的年代。

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中后期的那段时间是我的少年时代,挣工分贯穿我的小学、初中两个阶段的学生时代,非上学时间如寒暑假和星期日(那时候每周只放一天假)不是我的学习、休息和游玩的时间,而是我的劳动时间。参加集体所有制的生产队劳动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尽管父亲是公办教师是非农业户口,但母亲是农民是农业户口,儿女们也都是农业户口,也都住在农村。

我们所在的地方属于丘陵地带,也属于穷乡僻壤,交通不便。所在地那时的全称应是通城县高冲公社寨花大队二生产队。但值得我们庆幸的是水资源丰富,一座整个大队乃至整个公社最大的水库就在本队所在地。我所在的生产队方圆也就一平方公里左右,十几处村庄,三四十户人家,一百多号人口。队里没有什么工业,全部是农业,并且都是手工劳动,耕田用牛。每天早晨生产队长站在高处歇斯底里几声叫喊,全队的人都知道今天该干什么农活。

干农活实行的是工分制,每人每天干的什么农活先记在心里,到了第三天晚上大家到生产队一个较中间位置的农户家里评这三天的工分,应得多少工分都记在工分本子上,年终考核结算。以户为单位,哪户的劳动力多,挣的工分多,哪户就是盘盈户,扣除粮食成本后年终就发余钱;反之,哪户的劳动力少,挣的工分少,哪户就是超支户,扣除粮食成本后年终就要交钱给生产队。我们家由于只有母亲一位主劳动力挣工分,而却要养活我和弟妹四人,所以成了名副其实的超支户,父亲工资的相当一部分要交生产队。尽管交了不少的钱给生产队以弥补工分的不足,但在分配稻谷、红苕、黄豆、绿豆、麦子、菜油等农产品时,总比同人口数但工分挣得多的家庭要少。

那时的体力劳动者都能吃,也包括我,每餐吃两三碗饭不是什么稀奇事。而大米却是有限的,红苕也是一种重要的粮食,是大米的有力补充,产量也仅次于大米。红苕种植在旱地里,水稻种植在水田里,在那个大米还不是很充足的年代,吃饭成问题时就用苕丝(把红苕洗净刨成丝晒干)来凑。通常的做法是当大米煮开后再把苕丝放进去打个滚儿,然后把米汤滤掉一起焖而做成大米伴苕丝饭。

为了减轻家里的生存压力,只有10岁的我就开始了在生产队里的劳动。队里规定:成年男子劳动一天得10分,成年妇女劳动一天得7分,半成年男人或老爹爹可得79分,老年妇女得6分,而像我这样只有10岁的少年劳动一天得 3分。在当时的生产队里,每10分值4角钱,少年的我干一天可挣12分钱。虽然挣得不多,但毕竟是一份为家里作的贡献啊!如果父亲在寒暑假或周日想客串一把母亲的角色,也只能拿母亲的工分--7分。

平时我参加的劳动很多,如挑土、锄地、播种、施肥、除草、收割、翻苕藤、挖红苕、砍柴等。到了暑假,则是一年中最忙的时候,劳动强度大,起早摸黑的加班加点就成了家常便饭了,这也是人们所说的“双抢”(即抢割抢栽)。由于每个人付出的劳动和时间比平时多,所以挣的工分也要比平时增加不少。在“双抢”中,由于我的力量和技术水平有限,我从事的主要工作是扯秧和递禾把。当然有时大人人手不够时也客串一把插秧、割稻谷、脱粒等工作。

扯秧是在水淹到膝盖深的秧田里,用手把绿油油的密密麻麻的秧苗从秧田里扯起来洗干净,再用稻草捆扎好放在一边,然后再由专人运送到插秧的田里。几个人在秧田里洗秧苗时秧苗在水里上下荡漾着,浑浊的泥浆水一波一波的飘来飘去。扯秧要把裤子尽量往大腿上卷,劳动时还要保持身体平衡,以免倾倒。最令人烦恼的是秧田里蚂蟥叮咬,蚂蟥专找小腿皮肤有瑕疵的位置咬,几乎每个人都有这样的位置。过不了一会儿,当我感到小腿有疼痛时,抬起我的小腿,一条或几条蚂蟥正贴在小腿上聚精会神的在用大餐呢,我用力扯下蚂蝗,小腿上殷红的鲜血不断的往外冒……

递禾把是把稻田里割倒的禾把传递给脱粒员,脱粒员一只脚踩在脱粒机的不动的固定踏板上,另一只脚踩在运动的踏板上,以便给脱粒机提供动力,禾把放在脱粒机带有齿旋转的滚轮上脱粒,脱粒机的后仓则装有脱粒下来的稻谷。脱粒员有两位,递禾把的当然也有两位,左右各一位。递禾把的我则要在稻田里不停的走或者小跑,还要不停的弯腰拿禾把递给脱粒员。如果稻田是干涸的,那好说;如果稻田有水或是稀烂泥,那就要麻烦了,每一脚踩下去稀泥常淹没小腿,不仅速度慢,抽拨脚又费力费劲,而且一不小心一脚没踩好踩到水凼子,喷在自己的脸上或身上到处是稀泥。

干这两件农活都是要不停的弯腰、伸腰,时间长了腰酸背痛也就不可避免了,同时也是打赤脚进行的,脚板难免不被石头或瓦片什么的划伤。

扯秧和递禾把一直伴随着我的少年时代成长,既锤炼了我的意志和性格,也训练了我的动手能力,还培养了我的吃苦耐劳精神,几年时间里这两件农活几乎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农村实行分田到户家庭承包责任制已近30年了,挣工分的年代已经离我渐行渐远了,成为老皇历了。多少年来,久居城市的我对于那生我养我的故土以及那些往事常常令我念念不忘,也让我魂牵梦萦,它已经深深的根植在我的脑海里。

同时也常惦记着那个时代与我一起摸爬滚打、一起“疯疯癫癫”、一起“出生入死”的另外5个小伙伴,他们是吴炳光、吴邦来、邓斌、杜先龙、吴超贤。其中有些人很多年不见,不知他们过得怎么样?

挣工分的年代承载着我太多的思念、酸楚和乡愁!

文章评论

大雁

在上个世纪那个集体所有制年代,寸土寸金,有时还下大力气把不少荒山改造成旱地或水田。可如今,尽管国家取消了延续几千年的农业税,并且每亩田还有补贴,但是种田的人却越来越少,不少青壮年劳力都外出务工,留下来务农的大多是“老弱病残”,不少田地已经荒芜,杂草丛生。看到这些令人扼腕长叹啊!这都是由于工农业产品的“剪刀差”造成的。

樱吹雪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生活,在每个60后的记忆中……

^_-

很多人可能都有过艰苦和青涩的经历,但是不是每个人都能把这段心路历程变成文字与大家分享,你做到了,我佩服你!

长发飘飘

[ft=,5,楷体_gb2312]偶没经历过那个年代,不知挣工分时的艰辛。不过随着通货的膨胀,所有食品包括农产品的上涨,相信会有很多人外出务工的农民,会重新走回自己的田园。[/ft]

清风

真佩服老兄!少年时代的日子,记忆依然深刻,写得如此生动!这些事,弟也没少干过,已分田到户不记工分了,但弟真的写不出来了.冒昧收藏,只为教女,勿怪才好.

也许是我比你小几岁吧,虽是在那个年代长大却没去挣过工分。在你的文字里让我重温了父辈们挣工分的日子。好在如今的农民生活都越来越好了。

晓风残月

[ft=,2,]铮工分,总听父母说起,家中翻出那时的粮票,布票等,有诸多的感慨![/ft]

林文

[ft=,2,]你的挣工分将我深深的带入知青下放的年代,那些辛劳和蚂蝗都历历在目,我和我的一位女同学因为瘦小又是女的每天工分才2.5分,也不干重活,生产队对我们还是挺照顾的,我们经常从家里拿钱去生产队买粮食。一到晚上知青点就热闹了,队上的男女青年都去我们那里,讲啊、笑啊、唱啊、闹啊,很纯很真的,现在想想还觉得温馨。每和人谈起我都感慨, 我这辈子最有意义和最值得怀念的就是下放的那几年。读你日志让我重温了我美好年华,美好的梦!谢谢你,祝幸福安康![/ft]

这篇日志看得我如痴如醉。真是值得回味的年代,我比你小没有参加过生产队的劳动,不过我也曾在水稻田里被蚂蝗叮咬过。常常会感觉小腿上痒痒时抬腿一看,多时有五六条蚂蝗叮咬,总会把它们拽几寸长才能拽下来。回想起来确有一番情趣。

林文

好一个“深恶痛绝”的蚂蝗,呵呵...。能加我吗?QQ908762879

蓝天

我也是农村长大的孩子,虽没参加过生产队的劳动,但我妈妈挣工分的日子我还记得,我妈妈常常刚回到家里还没得吃饱,开工的声音又响起来了。父辈那代太累太艰了.

蓝天

[ft=,4,][B]我也是农村长大的孩子,虽没参加过生产队的劳动,但我妈妈挣工分的日子我还记得,我妈妈常常刚回到家里还没得吃饱,开工的声音又响起来了。父辈那代太累太艰辛了. [/B][/ft] [ft=,4,][B][/B][/ft]

墨叶飘香

[ft=,2,]让我回忆起读小学时,放农忙假,支援生产队劳动,间玉米苗,没有挣到公分,只给分了几个本子,这却让我们高兴的不得了。[/ft]

傳.說

[ft=,2,]走过路过来到你的空间,欣赏了你的美文,过去都历历在目,反复就是昨天.儿时的我也经历过你所经历过的事.能加我吗?QQ499896011[/ft]

若水

[ft=,2,]你的这篇文章让我也回到了过去那段心酸的日子,虽然我那是还小,没有亲自去参加劳动,但是经常饿肚子的那些日子我是永远也忘记不了的,等稀饭喝过碗朝天还要用嘴唇舔干净才罢休,吃干饭在那是可以说是一种奢侈,没有经历过这段生活的人是怎么也体会不出我们那时的艰难与心酸。[/f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