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我(闲聊请绕行）

正如巧合总会事出偶然，正如季节总在悄然偷换，有些发现总在不经意间灵光乍现。

那日，久别的好友们重逢，一句无心但真实的话语从旁人口中跌落，或者，一道惊诧的眼神从别人眼里将你盯牢考量，再笨的你，也会蓦然发现，你老了，老得让人感觉陌生，老得让你无语凝噎。

你看着一抹残阳射进窗内，那光线足够柔和，屋里到处飘溢着的淡淡的咖啡香味，像是岁月的味道，耳畔传来舒缓的经典怀旧曲目，点点音符都是旧时光。这样的温馨与安宁，你显然无法陶醉，你难抑你的慌张。于是，最最从容的你，也会不由自主地来到镜前将镜中的自己细细端详。

尽管你懂得修饰，风雨的沧桑被你掩在得体的服饰夹缝里；尽管你精通化妆，烟月的沟坎被你藏在高雅的粉底，但是，眉宇间，你青春的痕迹荡然无存，夸张的体型进一步出卖了你身体的秘密。

或许，你早已习惯了世俗里忙忙碌碌的追寻而对经年的流逝漫不经心，又或者，你熟视无睹于别人老去的故事而你内心依旧假装灿烂，你不愿去想甚至不愿面对衰老对你可能的侵袭和吞噬。

想来，单就一个老字，那就足以令人触目惊心，何况老去那又是怎样的一种荒凉？！

不管当初多么风光，等到日落西山，老字当头，时光终是薄了，即便晚霞漫天，不尽的长夜依然会席卷而来铺满苍穹，那时月冷星稀，透骨的凉啊，凉得霜结露凝，凉得灯枯油尽，凉成一抔冻土，凉成一张泛黄的照片。

想想就觉得惊恐，刚刚还鲜衣怒马，转眼就人老珠黄；想想就觉得可悲，昨天还门庭若市，今朝就车稀马疏；想想就觉得惋惜，本指望一路风生水起，孰料结局总是千疮百孔；想想就觉得不甘，曾经豪情万丈不言愁，如今不知何处话凄凉。

白落梅说：“来路是归途，每个人，从哪里来，就要回归哪里去。时间的长短，不是自己所能掌控，人的生命，就如同枝头的花朵，有些落得早，有些落得迟。”是啊，生命的定律谁能打破？

老吧，老吧，老成一池秋水，从此不听巴山夜雨；老吧，老吧，老成一弯冷月，从此横眉人间情仇；老吧，老吧，与其跟年华怒争一场，毫无胜算，不如偃旗息鼓，与光阴和解。

倘若，老，也可以成为一种资本，原也是值得欣慰的事。娃娃们如雨后春笋，陌生的脸庞目不暇接，你不老，天理都难容。后生可畏，但你老成了一面镜子，他们在你面前装也要装作毕恭毕敬，不然，你老眼一瞪，撂下一句：“年轻算啥？谁没年轻过？可你老过么？”保准后生们大气不敢喘一个，脚底抹油，逃之夭夭。

《红楼梦》中的贾母，那是老上加老的人了，可四大家族上上下下哪个不怕她？威权是历练出来的，也算岁月浮沉的积淀，熬不到那般年纪，恐难以服众，虽说世袭罔替成就了当时的辉煌，但没有这个老人把持着，说乱也就乱了。看来，老人的角色同样不可或缺，花开有时，花落也有时，该你老时，你怎敢不老？

“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倘若不幸，在你前面为你遮挡通往生命终端的那些墙已经轰然倒塌，你怎敢不老成一堵新的墙？

人老固然是宿命，但心火却不可磨灭。

目不识丁的奶奶前些年在世时，总是絮絮叨叨不厌其烦地跟我们嗑唠与爷爷有关的陈年旧事。每每说起那些远久的情事，那一双混沌的眼眸顿时清澈起来。爷爷去世时，奶奶才四十多，后来寡居又一个四十余年的她，我想，她一定在心中燃烧着青春的记忆，并一直以此温暖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