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澜馨（拒聊）

她应该有六十多岁的样子，一脸的皱褶，岁月在她的每一个毛发都留下沧桑。此时她腿上坐着个女孩，当我走进去时，她抬起头微笑着打了声招呼，又低下去，看着腿上女孩的脸，一字一字的教着说：姑～姑。那个女孩抬起头一脸的羞涩，姑--姑。简单的音节，她说得并不轻松。我爱抚地摸了下这个女孩的头发，温和的笑了一下，她羞红的脸颊埋进老女人的胸口。

她说做下歇歇，饿了吧，饭也快好了。我才知道她们也是今天的客人。坐下来后才发现，门口还做着一个女孩，比那个腿上的孩子大一点。我看过去，对着她笑了一下，她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下，很快又回复了刚才的样子，望着门外面，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不知道这两孩子怎么没有上学。此时学校应该是他们该待的地方。或许是有什么原因吧，不方便问，起身打个招呼离开。走到门口时，又看了眼门旁的女孩，她也正看着我，目光无力空洞，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我发现她嘴角好像有一丝弧度，我不知道那是微笑还是忧伤，极浅极轻的变化，我想除了我，应该不会有人发觉。

婆婆和一婶子在大屋子里闲谈，她们笑我们是拿钱买罪受，我知道一定是婆婆和她们在谈我们去爬山的事，我微笑不言。这时，婆婆说，在那个屋里，去看看。我不知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也没告诉她们我是刚从那边过来。

二奎的老婆，怀上了，什么也不想吃，真可怜。

一个女人怀上一个孩子，胃口不好，我没有明白有什么可怜之处。依然微笑，听她们闲扯。

边上的大妈也附和：可怜，才十六岁，比他家里那个傻子大没两岁。她奶整天把那傻子搂怀里，还教她说话，到现在好像也就只会叫姑姑两字。

这时，脑子里很自然的把刚才那屋子里的几个人和她们口中的人对上号。

穿个黄棉袄，一早就和她婆婆过来了，一直坐在门口，也不说话。她父母怎么就这么狠心，这么点大，唉。那个大妈一脸同情。

二奎好像三十好几了吧？

那肯定有哦。

那个傻子闺女都那么大了。

可怜了人家这丫头，十六岁，家里一个傻子是别人的，肚里还有个。这辈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突然她们笑了，拍着大腿。“童养媳”。她们同时想起了这个词，她们或许在为她们能想到的恰切的表述高兴。

你说二奎妈也正是招罪，现在哪还有什么童养媳，哪家怎么舍得这么小的闺女送给人当老婆。
一个傻子不够淘，还要在领个回来。从她们的嘴里发出叹息声。

你不知道，人家这女孩可不是傻子，只是有点长头(老实，忠厚)。人家到你这陌生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个人说话，人说望人，鬼说望鬼，你还指望二奎他妈能和人家说说话，还是二奎能？
很显然这些都满足不了两女人的好奇心。你不能去把她叫来？让你媳妇去。

她婆婆在，还是等会儿。或许我婆婆知道我是不会去的，我也没有那好奇心，只是有些心疼。

你也不得不佩服二奎妈，前一个媳妇不知怎么弄来的，那个刚死，这又弄来个。听说还是那个地方的。

我也听这么说的，还听说这女孩的妈妈一再请求把这个女孩带回来。说，随便你们当猫当狗都行，给口饭给她。

难道那些地方连饭都吃不上？跟了二奎倒不至于饿肚子，反正也不会好到哪去。

快看，出来了，出来了。大妈眼尖，一眼看见那门口走出来的黄衣服女孩。她赶紧招手，一看后面跟着二奎妈，又立刻把手放下。笑着说，大奶奶也来啦，过来坐坐，晒晒太阳。这就是二奎媳妇吧，真不错，你是有福气呀。

二奎妈牵着孙女，带着媳妇走了过来。女孩依然用那双看不出表情的眼睛，空洞的看了我一眼，没有表情。
阳光近乎温柔，她安静的坐在凳子上，看着自己的影子，偶尔也抬头看看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