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停留

 我还是那个英姿勃发的少年，我站在一个近切又虚无的空间里，欣赏着眼前的一切。父亲和他的骡子都站在父亲的小院里。时候虽然是冬天，但阳光和煦，没有风，一丝丝温暖的气息从心底慢慢升起，继而在小院的空气里弥漫……
 

父亲的小院向南，三面环山，门前是一条窄窄的小沟。沟的对面是一个小山坡。夏天，山坡上草木繁茂，而冬天，那里则常常积着厚厚的雪。记忆中，积雪的颜色总是那样洁白而明亮，时常会给我寂寞冬日增添几份温馨与欢乐。
 

  父亲已经老了，他的骡子也老了。骡子的毛色由原先的亮红色兑成了暗枣红色，而且越来越短，短到在它的臀部、脊梁等处，坚厚的硬皮就裸露在外面，似乎在冬日的严寒里，它的硬皮时刻都有皴裂的危险。让人担心，它也会不会因此而死去。

父亲操标准的家乡口音和我讲话，同时又不住地用手抚摸他的骡子。藏在骡子皮毛间的尘土，随着抚摸的节奏在一团团升起又徐徐落下。骡子静静的站着，尾巴上的长鬃不停地扫着它所能到达的空间。大约片刻之后，骡子忽然双耳后抿，歪着头，用厚厚的嘴唇在父亲老旧的棉衣上蹭来蹭去，像在撒娇，又像是在回馈着父亲对它的深情厚意。
 
 

   这畜生脾气真瞎，别看它老了，一点没改……”父亲讲这话的时候，表情诡异，目光炯炯，一丝得意的微笑随着话音停泊在了他的嘴角。父亲象是在给他的骡子、他最为亲密的“伙伴”作总结，也象是在告诫我，只有他可以和那骡子亲密接触。
     人与动物都是有感情的。父亲和他的骡子一同生活了几十年，他们之间那种在漫长的岁月里“同生死，共患难”，积攒下来的友谊，即便在他们一同走向生命暮年的时候，依旧能携手同心，心照不宣。一个动作，一丝表情，一种姿式都能相互明了彼此的心意。那应该是一种用任何文字眼都无法形容的、弥足珍贵的友谊吧！
 

   不知有多久，梦醒了，阳光、父亲、还有那头骡子瞬间都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里。我努力想抓住点什么，但却一无所获，只留下两行热乎乎的东西从我脸颊爬过。我知道，这是幸福的泪水，因为这个世界有什么比亲人团聚厮守、相互注目更为幸福的事呢？即使是在梦中，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也会让人怦然心动，泪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