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浅的海豚

我和女儿有一个共同爱好，都特别喜欢小动物，其中故事最多的就属养狗了。
    养狗的故事慢慢道来，在欢乐的同时伴随着泪水的还有心酸，但有时，回忆却会触动人内心深处那一抹脆弱敏感的神经。
    依然记得，那是八年前的金秋十月，我在侄女磊的婚礼当天，领养了一只刚满月的小京巴狗。那时，也是我年近不惑的人生处在最艰难的时刻。因为小京巴狗长的圆嘟嘟的非常可爱，女儿就给它起名“嘟嘟”，也陪我度过了许多欢乐时光，其中的乐趣，无以言表。后来还是因为工作和居住环境的制约，一直被寄养在母亲家，但无论工作多么繁忙，嘟嘟都是我的牵挂。我和母亲对嘟嘟的那份疼爱是别人无法理解的。没想到，去年夏天，嘟嘟的眼睛被人狠心打瞎了一只。

记得那天中午，我匆匆忙忙回到妈妈家，以欢快的语调轻唤“嘟嘟”那一瞬间，嘟嘟快速向我跑来，仰着脸让我看它那张布满血迹、泪痕因肿胀而高高鼓起的眼睛，惊诧之余，我竟忍不住抽泣了。我快速走到母亲身边急切的问：妈，嘟嘟的眼睛怎么了？母亲哀叹着说：不知道，我大清早起来，就看到嘟嘟的眼睛被打瞎了一只。听到这里，我心里更多的还是对嘟嘟怜悯和心疼，那天的午饭自然食之无味。我一边用手抚摸着嘟嘟的头，一边和它窃窃私语，好像嘟嘟可以听懂我的话语…

第二天早上，我去兽医站为嘟嘟买了一些消炎药，让母亲按时给嘟嘟清洗换药，看着嘟嘟因疼痛、惊吓如筛糠般卷缩成一团，伴着那令人心碎的凄厉声，听了让我有一种无所适从的犯罪感（我领养了它，却没有对它的安全负好责任），只能一次次看着嘟嘟默默流泪。心中期待它的病情快快好转，渐渐康复（我曾幻想有彻底治愈的奇迹发生）。那时，我就在心里暗暗发誓，即使嘟嘟成为独眼狗，我也不会遗弃它。今生，如果我的居住环境没有改善，我绝不会再去领养别的小狗。我不想让下一只小狗步“嘟嘟”的后尘。
    时隔不久，就在去年七月，女儿不听劝阻，瞒着我领养了一只小金毛狗，取名“豆豆”。这只聪明的小金毛，幼小时的样子并不招人疼爱，垂着一对长长的大耳朵，长着细脚伶仃的小长腿，好在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像画了眼影一般炯炯有神。即便这样，我每次和女儿打电话时，都会极力劝说让她尽快把这只臭豆送人，以免日久生情。理由自然是奉劝她别因一时兴起而随意领养；现在工作不稳定；居住环境有限：还是趁年轻为自己的未来拼搏等等。每当这时，女儿不语，但我还是能感到电话那头那一份默默的执拗和坚持。我一直认为，人畜一般，只是无言，既然养了它就要对它负责，不能随意处之，更不能随意易主送人，要饲养就把它当做长有四只腿的家庭成员对待。无奈之余，我只好寄希望于将来：希望豆豆可以逃脱被送人被寄养的命运...
 
                豆豆幼小时候的样子并不招人疼爱

如今，豆豆一岁了，这只小可爱已经成为我们家庭的一份子，每日陪它说话、带它出门散步、遛弯都成为我生活的必修课，要是哪天因为加班晚了或偶遇和同事，朋友们一起小聚晚归，心中就很歉疚，回来后一定不忘陪它玩会儿。           

小狗的天性有些像孩子，它可能只是你生活的一部分，你却是它的全部寄托。饲养小金毛狗，不一定要有多大地方，但却需要时间、精力和耐心。小金毛是一种很亲人的狗种，在它眼里没有坏人，它的梦想就是希望主人能够时时陪伴它。如果长期让它独自看家，而得不到主人疼爱的小金毛，怎么能散发出迷人阳光的笑容呢？

狗是人类的朋友，我眼中的小金毛，就像被金色阳光包裹着一样，对主人有无限的依赖与热爱，它虽然强壮却不凶残，有些憨厚却很顽皮。不过，有时它在同类面前也会因为护食而流露出一些自私。金毛狗是人类天生的伴侣，也是最忠实而无私的朋友。无论你是贫穷还是富贵，它都会不离不弃永远守护在你身边。它聪明又温顺，有着令人惊奇的与人沟通的灵气。即使没有食物，也会亲吻你的手，表现出极具友好的样子。无数个养狗的家庭，特别是家庭中的老人和孩子，在狗身上找到了安慰，快乐以及与外界沟通的对象。怎么说呢！一句话：一个没养过金毛狗的人，永远不会明白做一个金毛狗的主人是有多么的骄傲。

小金毛最喜欢主人陪它一起玩耍，它看到你时，伸长脖子，轻快地跳跃着朝你飞奔而来，兴奋时，眼睛会绽放出欢快的光芒，表现出无法抑制的欢快。上下摇动着一双长长的大耳朵，吐出舌头“哈、哈”的向你撒欢，这或许是金毛最享受的快乐时光。

小金毛爱干净，喜欢洗澡，但洗澡时尤其要注意金毛犬耳朵后面的毛，这里的毛发 非常柔软，常常会形成缠结。用洗发香波洗后，再彻底用水冲洗干净。然后用毛巾挤干水，最好再用吹风机吹吹干，这样可以避免季节交换时小金毛生病。

前一段时间，就发生过这样一件趣事。由于天气和环境的制约，寄养在母亲家的小金毛好久没有洗澡了，耳朵背后柔软的毛纠结粘连在一起，在它耳朵与脖子间隙，形成了一个类似于“小耳朵”的毛团。当时我看到后，心里害怕极了，一边拿着小剪刀细心的给它清理，心里还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会不会是一个肿瘤？要不要告诉女儿？（因为小金毛的主人是女儿）明天带它去兽医站看病的时候，是不是要先给它打一针麻醉剂，让它安静下来？虽然我在默默为它清理，但内心的忐忑纠结还是让我倍受煎熬。 

 

当我把玩着小心翼翼清理下来的这只“毛绒小耳朵”时，母亲戏谑的笑着对我说：你仔细看，这就是豆豆耳朵后面的绒毛纠结粘连在一起形成的毛毡。我用手揉捏着这只富有弹性的“毛绒小耳朵”，心里还是有些疑惑。母亲又说：不信，你用剪子绞开看，是不是绒毛纠结在一起的毛毡？在母亲的极力劝说下，我这才将信将疑的用剪子绞开，哈哈，果然是柔软的绒毛纠结在一起像毛毡一样的小耳。对此，我有些汗颜和自责，母亲也嘲笑我说，你天天和你的小金毛豆豆玩耍嬉闹，竟然连这些细微小事都没有察觉，还说是多么喜欢你的豆娃宝宝。说归说，笑归笑，虽然虚惊一场，总算是有惊无险…

还有，就是家里的鞋子一点要放好，最好放在金毛动不到的地方，地上最好收拾的清清爽爽，因为小金毛最喜欢咬东西，能吞下去的东西就吞下去，吞不下去就会撕毁。这样的事情就发生过一次。刚买来的新皮鞋，让它咬的面目全非，下班回家，看到豆豆的杰作，心中懊恼极了，有心打它一顿吧，它看似知道错了一般，低垂着一双大眼睛，怯怯的卧在远处的桌子底下，心疼之余，我也就不了了之。事后，只好自己提醒自己多加小心。为此，女儿也给它买了一些磨牙棒，骨头，绒毛玩具之类的，免得家里的东西再次遭殃（其实，只要有人陪伴，小金毛是没有破败性的）。

小金毛，天性爱玩，温顺贴心，聪明伶俐，所以学指令也学得快，表现的很温顺、听话，特别是有心讨要你手中的美食时，它总是流着口水，用那双憨厚又温暖的眼神久久凝望着你，一副馋涎欲滴的馋样，让你不忍心拒绝它。

每当我下班回家时，它总是警觉的用耳朵聆听着我的声音，一双炯炯有神的美瞳注视着大门，好像随时准备着迎接我的归来。据母亲说它早就习惯于在我下班的档口，凝神静气的朝着家门的方向翘首盼望着。一旁做饭的母亲，只要一看到它匍匐在地作跳跃状，不用看，就知道我回来了。我还没站稳，它就朝我扑过来，又是亲又是摇尾巴，嗓子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久久不能平静，全部的欢乐都融在这画面里，让你知道它对你的一片热情。

 
我家的小臭豆，安静时也很可爱 

随着时间推移，虽然它的热情依旧，但它更愿意自己玩，如果你抱着它持久不放，它还会扭动身子示意着要下地。它会刺溜一声，逃得远远的，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朝你望来，准备随时和你嬉闹。只要你在它目光所及处有所走动，它就会像个小保镖一样，尾随你左右。当你快要离开时，它是能感觉到的，它会匍匐在地面等你弯下身去再次亲你，或直立起双脚用口无奈的轻轻咬着你的手，表现出一幅难分难舍的依恋模样。

而对日日看护、宠爱它的母亲，它常常会表现出一副赖兮兮的模样。母亲吃饭，它必得在桌子边巴巴地看，有时两只眼睛直勾勾的，像个孩子一般，还直流口水，使得母亲不得不把菜里的肉或者骨头挑几块喂给它吃。母亲休息，它也休息。但只要远远的看到母亲来了，便摇头摆尾轻快的跳跃着迎上去，再尾随着像个保镖一样同母亲一道走来。

是啊！狗是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它拥有什么样的主人，主人又有怎样的更迭，它都无法选择。

我曾看过电影《八公的故事》，也陆陆续续在电视新闻报道中听闻到一些关于狗忠诚于人的感人故事，也被这些故事深深吸引和打动。狗忠诚于人的伟大壮举，真是不胜枚举，不一而足。一条狗，天生即有归属，它直奔人而来，好像是来投亲的，就像女儿的这只小金毛好像就是奔我而来的。它以儿童的身份，闯入人类的亲情体系，成为一名四条腿的家庭成员，成为一个没有血缘的孩子。豆豆黏人，但不至让人反感，它一辈子的嬉闹跳跃，皆以主人膝盖为圆心，以主人唤声为半径。人类从小狗身上获得的乐趣，正是父母想在幼儿身上获得的。

细细想来，人喜欢养狗，是源于狗天生就具有幼儿的伶俐与聪明，而幼儿会长大，会叛逆，会用复杂覆盖简单、以深刻替换纯真，狗却不，它是永远的蒙童。即便它聪明伶俐，会听各种指令，也只限于取悦主人，博得主人欢心上，有谁见过一条狗用智力欺负它的同类吗？即便有冲突，也仅仅是为了护食，在体力上和同类进行较量，这正是儿童的纯真和童真的特征。

一个人，无论社会角色多卑微，在膝下的狗眼里，都是伟岸的，也是它的唯一和全部。狗之仰，会让一个乞丐成为精神富翁，让一个流浪汉成为国王。此等崇拜，不单是骨头和肉的贿赂，更与狗的基因和秉性有关。执著、依恋、忠诚，耳鬓厮磨、情大于智，狗身上最迷人的东西，亦是儿童的品质。每条狗，都有一双抚摸它头的手。它用摇尾和皮毛的温情来回报主人。我们的精神上，或许每个人都需要一条狗，以弥补和修复同类间的情感、爱心的缺失或断裂的缺憾。

有时，人类仅靠同胞之间的情感，在类型、成分、配方和营养上，也许是不够的。人在宠它中体验被宠，在被需要中实现自我需要，但双方的取舍并不完全对等。动物美德，会无遗地赠予人类；人之美德，只是部分地、有条件地针对自己感兴趣，所钟爱的异类开放。狗从不怀疑主人召唤的真诚与真心，任何时候，主人的一声轻唤，它都会径直飞奔而来。人陶醉于这份信任，而同时自己却常常撕毁它、辜负它。

我一直不明白，我的哥哥嫂嫂们，为什么那么不喜欢小狗，当她们得知小金毛也算一种值钱的狗种后，像商量过似的，极力劝说我把小金毛卖了再养。我压抑着心中的不快说：小金毛养到现在已经养出了感情，怎么可以说卖就卖啊！说完之后，心里不免感到人情的寒凉。我想，一个轻易辜负了动物的人，是很容易辜负他的同类，更会轻易撕毁人间的诚信契约。

单位同事知道我痴于养狗，并乐于牺牲自己的休憩时间，乐此不疲的为豆豆做这做那，工作的间隙，或无聊之时，就聚在一起，结合当前正在开展的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七嘴八舌的调侃着跟我玩笑：说我生活小康了，开始迷恋养狗，追求享乐和奢靡，纯属闲得发慌。更有甚者说我这是：“玩物丧志”，对此，我不置可否，只是一笑了之。这样的话题，说的久了，说的多了，我就自嘲：我的确“病”了，且“病”的不轻，你们最好对我避而远之吧！以免我说到兴头，眉飞色舞滔滔不绝两小时都是关于养狗的话题，一不小心伤及到你们的自尊。这时，同室主任就说：你完全可以试着改变一下去说人，我们单位大小也有十几号人，你都可以挨个说呀！对此，我对主任哈哈大笑说：“不瞒你说，我没有那样的雅兴，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精力和热情陪他们一个个慢慢燃烧我这还不算太老的青春，一句话：”我的眼里只有狗”，除了我的狗，我谁都不想说…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会扪心自问：我错了吗？这样痴于养狗真的是“玩物丧志”吗？若说我闲暇之余养狗是“玩物丧志”，那么，对那些道德沦丧、丧尽良知、耍手段、玩心计“玩人丧德”的人又做何解呢？有时，游走于工作和生活的边缘，做一个“不说人间是非事，便是人间无事人”的旁观者，并不是对周围人或事的冷漠寒凉。只是感念人生苦短，只想利用这些点点滴滴的碎片时间和精力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读几本自己喜欢怡情养心的书，做一个精神上自由随性的人，似乎更有益于心身健康。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和他们较真而庸人自扰呢！

我是痴于养狗，且牺牲了我的休息时间，但如此一来，我不仅没有影响工作，也更加勤勉了。在工作的闲暇之余，我与小金毛相互陪伴嬉闹，其实只是我为缓解工作压力的安神剂而已。而喜欢小动物，喜欢养狗，这种乐趣是别人无法领会的，还是那句老话：一个没养过金毛狗的人，永远不会明白做一个金毛狗的主人是有多么的骄傲。

搁浅的海豚写于

2014年6月27日

注：我和母亲替女儿饲养金毛，一是为支持女儿，让她放手工作：二是在忙于工作，疏于陪伴母亲时，得以在温顺乖巧的小金毛豆豆身上找到乐趣，缓解老年衣食无忧后的落寞寡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