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含烟

（一）

一件衣服穿旧了，越旧越不舍；一个地方待久了，越久越舒适。而一个人呢？在这个感情泛滥的年代，陪伴是多么的奢侈。
人与人之间，忽远又忽近。一茎浮萍的离去，心生遗憾的往往是曾经滋养过她的水域。飞蛾扑火的壮美，最为难的是明灭不定的烛火。
苦，有大难，苦，更有大美。所有的，都承载着说不出的苦。这些苦，主动与被动，不忍与舍得，心自会去丈量。一转眼，自以为是的熟悉成了陌生，最陌生的却成全了熟悉。所以，心，最苦。
心的苦，风知道。心的疏散，风知道。心的距离，风也知道。心，有多远，只要风能抵达，花就知晓。心，有多近，只要风能抚摸，心就花开。心，只是花开花谢，暗自殇。
日子总是淡的，听风听雨听花开，都是浓浓的禅，这些禅是独自，亦是由苦变甜。一朵荷，一生最爱听，听着听着，就听成了佛坐下的莲。一个人，生生世世都在找寻那个听来的三生三世，找着找着，就被流年暗换了容颜。其实，听来的，是天涯，更是彼岸。
彼岸、天涯，多远的距离，都撑不过心的巨变。杀死时间的是心，毁灭心的是距离。 心也需要安居。心灵安放适当的门窗，可以防风防雨防夜袭。那一纸窗花美的夺魄，模糊的致命，捅破的却是窟窿，有时候，这窟窿需要多少岁月才能修补，美人迟暮，多么痛的领悟。也许，一袭透彻，才能让遥远，拉短了距离。只是，过于透彻的壁垒，让人望而生畏。到最后，干脆毫无设防，倒消除了很多窥探的欲望。这，才是真正的安稳。不过，这样的安稳，来时过于艰辛。
还是希望安设一个心灵之窗，既能看见外部的灿烂，又能安享里面的时光无恙。可这，不辄是奢望，尤其在浮躁的年代。其实，浮躁的不是岁月，岁月一直静好，浮躁的是心的不安分。如果，如果你能定下心来，怎么会舍弃这所有的美好。
静，是最美好的字眼。静止的强大，是璀璨所不能征服的。一个人静了，何惧其他。只是，距离远了，太远了，你听到的都是远方的呼唤，怎能静下来辨别方向。那么，去吧，走的，走的越远，才能找回离散的心。只是，希望你自己走，不要被风推。

（二）

窗外，一阵“收废纸、酒瓶咯”被风有节奏的送来，伴随着的是孩子们的嬉闹声。我把择好的蒜薹刚腌制好，顺手给萌动的韭菜喝点水。粥在旁边，咕咚咕咚的响彻在光阴里。
宝黛的凄美，梁祝的无悔，是青春，是多数少年梦，是风中的记忆。当岁月露出铮铮白骨，更喜欢将这人生泡在浓浓的烟火里。
你所不喜的终将占据剩下的岁月——这是怀旧，亦是临老。
须臾间，我正快速老去。也许老了，更接地气。老要有老的样子。是的，在通向暮年的路上，腌制、发呆、晾晒、戏曲以及偶尔的文字将是我的生活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