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帘之人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昨日，半夜十二点，突然想到二姐，瞬间泪奔，泪眼婆娑间，思念变得绵长而悠远。
二姐离开我们已经快一年了，一年前，当她缠绵于病榻前，饱受病痛的折磨时，理性告诉我，安静的离开或许是二姐最好的选择。和病痛抗争了近八年，二姐太累了，她已如灯油耗尽，再没有力气了。住院的后期她已经不能躺着睡觉，四处扩散的癌细胞已侵入她的呼吸系统，躺下她就会喘不过气。每每在病房里看到骨瘦如柴的她，细长的脖子已撑不住头颅，她的脑袋软塌塌的帖着胸口，一只胳膊肿的表皮都是透明的。我使劲昂着头，让四处奔涌的眼泪回流到心里。我怕二姐发现，我怕二姐会比我还要心酸。
每次到医院，二姐都会很开心，一直迷糊的眼睛会透出些许的亮色。二姐是一个特别明白的人，对生的渴望让她对父母，对姐妹充满了眷恋。吐字已不清晰的她，会让我们把耳朵凑到她的嘴边，告诉我们要照顾好爸妈，告诉我们要记得給爸妈定期换降压药，告诉我们不要让爸来看她，说她现在的样子，爸看了会痛，她也会痛。是的，亲爱的二姐，一直以来，你都是爸妈最好的依靠，最贴心的棉袄，最放心的代理人，你如今形容枯槁，病疼缠身，孱弱的他们又如何受的了？
有时，她会回忆起我们一起成长的日子，喃喃细语着小时候給我和哥洗澡的场景。夏日的黄昏，夕阳懒懒的斜斜的，給院子里洒了一层碎金子。我和哥哥坐在大澡盆里，水如碎银，哗啦啦的响起。碎碎的光影，在你丰腴的脸庞渡上了一层好看的金边，带着无尽的欢愉！你还会回忆起，十岁的三姐带着五岁的我去小池塘里去看鱼，我嘴里喊着，姐，鱼，鱼……就滑倒在池塘里。惊慌失措的三姐大哭着，使劲去够，可怎么也够不着我……
而我记得的，却是小时候的冬天，二姐带着我去洗澡的场景。澡堂较远，总是下午放学后跟二姐一块去。那时候的冬天极冷，洗好后天总是黑的浓密空寂。回家的路上总会遇到一个卖瓜子、花生的小摊子，一个中年女人，点着电石灯，冷风刮起，豆苗似的灯火明灭昏黄。二姐到了摊前，总会給我买两毛钱瓜子，女人用一张田字格纸一折，成漏斗状，将称好的瓜子往里一倒就行了。我和二姐边吃边啦，絮絮的，暖暖的。每每回到家，我们两菜发现，彼此的头发都冻成一缕缕的小冰凌了。至今，那冰凌状的发型还在我的记忆里清晰可见。
二姐走后，深夜十分，我常如祥林嫂一般，陷入有无灵魂的拷问间。常常，二姐就笑靥如花的站在我的身边，那么温暖，那么康健。我兴奋的用力去抓她，可只有冰冷的空气划过我的指尖。
二姐，妹想你了。春夜微寒，你一定要记得添衣保暖。铭明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很懂事也很乐观，我们爱她，一如你爱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