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阳

    琴声幽幽（短篇小说）之三

     夜暮四合，小河沸腾起来。洁白的河滩上铺满了各色床单。那是小街人用来乘凉和睡觉。不少人一直睡到天矇矇亮才回到屋里。也有的睡到半夜就回屋了。说是露水重，怕得病。有的还把竹床搬到河坪上。

      睡在河沙上，柔柔的，软软的。河风习习，月光如水，星星满天。小河上下，纳凉人窃窃细语，唧唧喳喳，像春蚕吃叶。

        整个河滩成了小街人夏天的“床”。

        好热闹的小街人有时请来说大鼓书的，什么《五鼠闹东京》、《七剑十三侠》、《施公案》………小街人叫“开传”，一说就是十天半月。这成了小街人夏天最好的文化享受。每夜说到月西斜。

    罗竹喜欢小河的夜色和小河景致。他吃完饭，洗完澡，就拿一把小竹椅，带上心爱的二胡，来到水边，随心所欲地拉了起来。这是他一天最快意的良辰美景。

   今晚他没来到水边拉二胡，却带着那把低劣的二胡来到柳姨家、即柳春草的姨家。

    开始他不想去，也许是害羞或别的什么。姐姐就骂他：“一个小伙子怎么像大姑娘一样，扭扭揑揑的。还亏你在省城上学读书。没见过世面似的。你不是说，叫什么着，叫不耻……”

    “叫‘不耻下问’”。罗竹笑笑，帮姐姐说完这个成语。

  “笑什么笑，快去，”姐姐扬起了巴掌，却轻轻落在弟弟的鼻梁上，括了一下。

   罗竹红着脸、忐忑地走出了家门。

    自下午听完柳春草的《二泉映月》，又听了几首她拉的曲子，罗竹折服了，折服得五体投地。真想拜她为师。罗竹是靠自学学习二胡的，买来几本学二胡的书。由于他的刻苦和悟性，长进倒也快，曲子倒是能拉过来，就是拉不出二胡那个“味”来。真想有个名师来指点迷津。正好遇上了春草，是个机会。加之他是个好学、虚心的少年，因柳春草是个女的，他总觉得不好意思。

     罗竹一进门叫了声“柳姨”。

      “谁呀？哦，是你呀，竹子（罗竹小名）。稀客稀客。”五十来岁的柳姨来到堂屋，并朝后屋喊道：“秋草（柳春草原来名字），来客人了，倒碗茶来。”

       不一会，柳春草端来一碗茶。见罗竹还拿着那把二胡，未免有些吃惊。

      罗竹开门见山地说道:“柳姨，我是来找春草学琴的。”

     柳姨高兴地说：“好啊，叫春丫头点拔点拔。”又对春草说道：“好好教教竹子。你们聊，我去河里凉凉。”说完便拿了一个小竹椅走出了后门。

   春草搬了两个木凳，二人坐在后门口。

“我是诚心来请教的。”罗竹首先打破了尴尬。

 柳春草万难料到自已的冒失竟然招来“麻烦”，又气又好笑。气的是这个“竹子”仅一面之交就被“粘”上了。笑的是“竹子”像个冒失鬼。说真的，她还真不好打发这小子。更主要的是，现在她根本没有心思做别的事。她对罗竹说：“你已拉得不错了，也有基础，只要经常练习，基本功扎实了，突破也就顺理成章。我也是这样走过来的。”

柳春草说的也没错，也是经验之谈。他当然知道这些常理。而在罗竹听来，有种应付的感觉。今晚来找春草，本想问问“泛音”、“滑音”、“揉弦”几个指法技巧，特别是“泛音”。但看到春草不冷不热的模样，便不好再问了。于是准备起身告辞。

他站起身，随便问了一句：“你还叫秋草？”

“秋草是我的本名，春草是后取的。”春草随意答道。她也站了起来，准备送客。

“‘春草’好听。”罗竹说道：“《春草闯堂》中那个‘春草’多可爱呀！”

“你看过《春草闯堂》？”柳春草连忙问道。

“看过呀。在省城的‘民众乐园’，记得是个夏天，是一个地区的‘少年京剧团’来演的。”罗竹兴奋地答道。

                （待续）

                渔阳.5.6.阴.30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