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阳

    
    琴声幽幽（短篇小说又名《泣风尘》）之六

瞎子一听此言，一时回不过神来，一下愣住了。

申艺见状，卟嗵一声跪了下来。

凭感觉，瞎子躬身去扶申艺：“大妹子，使不得，使不得，快快请起。我是个瞎子，配不上你。”

也许二人都很激动，瞎子扶起申艺时，申艺竟然倒在瞎子的怀里。瞎子第一次拥女人入怀，好像腾云驾雾般；申艺第一次得到男人的温暖，初次体验到异性带给她的竟是如此地欢愉。两人情不自禁地紧紧相拥。这个秋天的早晨注定了他们的宿命。

命运、缘份、情爱，好像前世注定似的。申艺与柳瞎子，一个乞丐，一个瞎子，仅仅一次偶遇就成了夫妻。两个苦命的人儿互相滋润着，牵扶着，温暖着，倒也甜蜜。

申艺落户独山岗，把个冷冷清清的家治理得生机勃勃。她开荒种菜、养猪养鸡。安定的生活，男人的抚爱，申艺很快又恢复到娇艳春色。村里人说，瞎子娶了个能干的仙女。

多数时间，申艺陪丈夫四处云游。因有申艺，瞎子活动的范围大了。因申艺在草台班子唱了十多年的戏，于是瞎子拉琴她唱戏。虽没有戏台，也没有锣鼓，配乐只有一把胡琴，由于她长像漂亮，唱腔又好，吸引不少看客，又增加了一份收入。

一年后，申艺生了一个女儿，这就是柳春草。

家庭的熏陶，柳春草是在胡琴声中，在大鼓书中，在京戏中长大。父亲教她拉琴，母亲教她唱戏。

在她小学毕业时，春草的天赋就崭露头角，能边拉边唱。她成了学校的文艺骨干。在公社比赛时，总是得头奖。代表公社到县里比赛时，同样得头奖。小小年纪，便小有名气。

在她刚读初中一年级时，地区要成立一个“少年京剧团”，地区不知从那里得知春草能拉能唱，便把春草“挖”去了。

          因是少年，“少年京剧团”很快扬名。

  一次去省城“民众乐园”演出《春草闯堂》，春草饰相国李仲钦之女李半月的丫环春草。春草一炮而红。《春草闯堂》也成了剧团的头牌戏。于是剧团的熊团长给她取了个“春草”的艺名。

         春草的出名得力于她的母亲申艺。在草台班，申艺专演六旦，古称“风月旦”，通常扮演年轻活泼、机智勇敢、身份低微的婢女。如《西厢记》里面的红娘、《牡丹亭》中的春香、《春草闯堂》中的春草等。

  春草不仅继承了母亲的衣钵，而且青出于蓝胜于蓝。

天有不测风云。熊团长十八岁的三儿子常去剧团玩或看彩排，看上了春草，常常骚忧她。十五岁的春草十分厌恶这个花花公子，而且还是个瘸子。

一天，熊团长找春草谈话。说他的三儿子喜欢上了她。他也喜欢她做自已的儿媳。并且许下了不少诺言。说了许多甜言蜜语。保她前途无量。春草当即表示了“不同意”，而且态度坚决。

自此后，春草的命运可想而知。对付一介弱女子，权力略施小手段便把春草开除了剧团。

         别看春草才十五岁，她思想成熟，性格刚毅。加之看了无数剧本和自已一直演低下婢女的缘故，戏中的“社会”与现实社会，戏中的人物与现实中的人物，何其相似呀。经过这次打击，她深刻体验到“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除名的当天，她就回到了独山岗。她的“名角”梦就这样破灭了。她的才华，她的青春也许就沉沦在这荒山野岭中。那天午后，她偶然听到罗竹的幽幽琴声，自已还拉了几曲，这完全是一种对苦闷的发泄，对感情的渲泄。当罗竹找她指点，她哪有那份闲心呀。

            以上这些，罗竹当然不知。

          不久，开学了，罗竹走了。

           再后来，到了寒假。罗竹还去过柳姨家打听过春草。柳姨才告诉了春草的一切。临告辞时，柳姨说：“春草早已走了，说是去了外省，加入了一个什么草台班。”

            罗竹万难料到，春草竟然像她的母亲一样，沉沦于江湖，四处漂泊。有时他还想，人一粘上胡琴，就注定了流浪？ 

          后来罗竹毕业了，也是到处流浪。每当他拉起二胡时，不由想起那个夏天的午后，那个拉二胡的少女，那个《春草闯堂》中的春草…………..

                             （完）

                     渔阳.5.20.大雨一天.29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