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生水(改)
个人日记
“有一天,我生病了,会在你之前死掉。”
“然后变成鬼啊!”
“然后至少会成为一个故事。”
我还记得,当初你为小说中的我们设定的结局是各奔东西。那时,我们还没有在一起。
仿佛是预见,也许是命定。我们还是选择了一起。我们自以为是,坚信对方是自己心里的那个人,坚信彼此相爱就可以抵抗一切。
如今,我问自己,还有没有那份坚信,那份固执。
哀伤的音乐掠过耳际,我痴痴地对着电脑,久久没有打出一个字。看完《神雕侠侣》,心里有些空荡。桌上时不时晃动着的某些遥远的记忆,这时候突然鲜明起来,让我不忍再看。
你,还好吗?
(一)
“你好。”五年前里的你对我说,伴着一阵悠远的铃音。灰白格子衬衫,干净的牛仔和球鞋,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这是你第一次出现在我的眼里。红灯已过,我怔怔地看着你。
“同学,你钥匙好像掉了。”
我回过神来,一摸口袋,果然不见钥匙,“你看到我的钥匙了?”
“我看到它从你口袋里掉出来,如果你现在回去的话,应该还能捡到。”我把自行车停在十字路边,向后看了看,好像有类似钥匙的东西在不远处,我赶紧跑了过去,果然是我的钥匙,幸好没丢,否则今晚估计就露宿街头了,老爸去外地出差,老妈又加班,谢天谢地。我正在原地暗自庆幸,回过头来的时候,刚才那个男生已经骑车远去了,只有我的自行车依旧停在路边。
绿灯亮了,我叹了一口气,继续回家的路。
离高考还有一年,初夏已非常炎热,我却选择绕着远路回家,只是因为想遇见他,冷墨。他本人并不冷漠,我却奇怪为什么他爸妈要取个这么清冷的名字。
认识他,是在我入学报到的第一天,那时候是还有所谓的保送班的,暑假要进行为期两周的预备课。上午办完入学手续,下午进行座位安排。吃过中饭我就早早地来到教室,却发现教室空无一人,我只好选了一个靠前的位子坐下,那时还没有手机,也没有mp3,我大概是呆坐了很久吧。终于有人来了,一个长得很清秀的男生,带着一副纯色的眼镜,看起来很书生的样子,我的眼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又继续发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默默地坐在我的右边,然后我们就自然而然的认识了。
他告诉我,他叫冷墨。然后,他又认真地说,我不冷漠。于是,我笑了。
那时,我和冷墨都在一班。座位安排好之后,我们之间隔了一排的距离,下课也不说话。直到后来,冷墨跟我提起这事,才缓缓地说道,那时我觉得你是个不爱说话的女孩子,我也就不敢跟你打招呼了。
六月,当同学们还在备战中考的时候,我们已在高中的教室里悠哉悠哉地上着课。中考成绩出来,我的好朋友都没跟我一个学校。唯一让我欣慰的是,思思跟我一起上保送班,她在二班,后来正式分班以后,我们幸运地成为一班的一份子。
炽烈的阳光催着我回家,今天依旧没有碰到冷墨。
约莫十分钟的车程,我到了楼下车库,抄起车篮中的试卷袋正要走,蓦然听到一声熟悉的铃音。我回过身来,发现车篮里多了一个铃铛,像是婴孩的银铃,我拿起来摇了摇,这声音……是他出现时我听到的铃声,怎么会在我车上?不过,一个大男生车上还挂着个小铃铛,未免太奇怪了。也许是哪个暗恋他的小女生送给他,他顺手就丢我这了。呵呵,姑且就当作这样吧。细细看了看这个意外之财,还真的挺精致的,大小如殷桃,表面刻了一些看不懂的纹理,轻轻摇动它,仿佛是从遥远的天际漂来的仙乐,悠远而虚渺。与这个纷扰而现实的世界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我把它挂在车把上,阳光投射在它身上,发出耀眼的光芒,一时间我恍惚了……
(二)
银铃般的清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分明,我的视线再也挡不住这束耀眼的光芒,只能眯缝起双眼。远远的走过来一个白衣少年,我仿佛听到他在叫我的名字,他是那样急切地叫着我的名字,然而他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在我身上,好像我根本不存在在他的世界里。我想呼喊,可是我吐不出一个字眼,我甚至无法动弹。然后,渐渐失去了意识……
“小渔,小渔……”
“我在这里,在这里啊!”我拼命呼喊着。
“小渔,醒醒。”妈妈一到六点就准时叫我起床,看到我今天好像做了噩梦,马上把我叫醒了。
我突然睁开双眼,“好了,快洗漱去,今天不是要模拟考!”
“哎呀,忘记还有考试。妈,你快点帮我把桌上的书整理下,我就去——”我对着镜子,用力地想记起刚才的梦,但是却怎么也记不起来。算了,不过是个梦而已。
吃完早饭,我正准备出门。只听见妈妈大声喊道:“小渔,今天可能会下雨,带雨衣啊!”
“带了带了——”我匆匆下了楼,抬头一看,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果然是夏天到了。会下雨吗?下雨正好呢!
通常来说,家长让你带雨衣呢一定是要带的,因为你不小心一次不听她的话,老天就下雨了。原本我是等思思一起回家的,可是今天她说有事要先走。偏巧这周我值日,五点半才打扫完。一出教室的时候天已经下起小雨,我小跑着到车库,这时雨点突然猛烈起来,我只能看着雨越下越大。妈妈以为我带了伞,自然不会想着来给我送伞。我低下头,看着雨坠落在我的鞋子上,一点一滴。
“虞小渔,你哭啦?”
“嗯?”我抬起头,是冷墨。撑着一把深蓝色格子的大伞,笑眯眯地望着我,“天上下大雨,小渔下小雨,有意思。”
我白了他一眼,不说话。“那我们一起走吧,我的雨衣借你,我撑伞。”说着,便向车库的另一头走去,不一会儿,他推着车过来了,递给我一件雨衣。“快穿上吧,不想回家吃饭啦!”
我接过雨衣,默默地穿起,大概是雨衣太大了,帽檐耷拉下来,遮住了视线。这时冷墨走了过来,轻轻地给我调整好帽子。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你,冷墨。”
于是,我们一起骑车出了校门。我和冷墨并不同路,大概五分钟后,我们就到了分别的十字路口,我往左,他往右。一路上,冷墨没怎么说话,我也选择沉默。
临别的时候,我礼貌地说了一句:“冷墨,雨衣明天还你。”
“明天五点半,车库等你。”
“嗯,拜拜。”
于是,我幻想已久的,和冷墨的独处就这样以失败告终。我怎么会什么话都没跟他说,至少该问他现在在几班。还好,明天还有机会,明天一定要问他,我暗暗地告诉自己。
第二天,我早早来到车库,手里提着已经晾干的雨衣,等着冷墨。从五点二十分一直等到五点四十,冷墨没有来。也许是什么事情耽搁了,直到车库里的自行车都空了,我才意识到,他或许已经走了。我静静地把雨衣放好,仰起头,走向余晖的尽头。
(三)
接连几天,我都没有在车库碰到冷墨。即使是去食堂吃饭,我也没有碰到过他一次。一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十几个班,要遇见一个人也不是易事。当初保送班的时候,我们是因为什么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如今已全然不记得。总之,我不知道他在哪个班,只记得那条我们共同走过的路,和那件始终没有归还的雨衣。
除了冷墨,思思我也很少碰到,高二分班之后,她去了八班,我仍在一班。如今,她有自己的交际圈,我们不再一起吃饭,只是放学时偶尔能碰到,一起回家。
与思思相识是在初中,那时我们并不在一个班级,因为校园广播站的关系,我们成为了搭档,每周三中午12:30准时与大家分享好文章、好音乐。久而久之,我们便熟悉起来,直到现在,也有八年了吧。八年,真是漫长的距离,然而,它又如此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过去。好像是我身体的一个细胞,真实却又不真实地存在。思思,一切还习惯吗?
你打电话说,你可能要出国,我久久没有说话。出国,对我来说太遥远,我无法想象,无论是我自己还是别人。“小渔,你在听吗?”思思的话语很温柔,又很小心。
“嗯,都准备好了吗?”
“还没有,爸妈让我自己决定。你知道我一直想去国外学建筑设计,所以……”思思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很好啊,以后我的家就交给你了!”我开心地说道。
“真的?你也赞成我去,我怕国外的生活我适应不了。”
“我们总该学习着长大,面对外面的世界,只不过你比我早一步。”
“谢谢你,小渔。”
“放心啦,我会发电邮给你的,报告我每天的行程,遇见哪个帅哥啊美女啊……”
“你只想遇到冷墨吧!”
“咳咳。”我和思思几乎没什么秘密,冷墨的事情她都知道,她时不时拿这件事打趣我,我也早已习以为常。“那你会参加高考吗?”
“当然,我还要准备雅思。”她斩钉截铁地回答。
我终于松了口气。至少我们还有一个夏季。
我走近梳妆台,看着镜中的我的容颜,“别臭美了,镜子里的你要比真实的你漂亮。”那是思思曾经告诉我的,虽然我至今还不肯相信。
我翻了翻日历,已经五月过半。天还没黑,我的心却蒙上了阴影,突然很想出去,逃离这片黑暗。
“妈,我出去买点东西。”
我骑着自行车,来到小区的公园里,找了一个凉亭坐下,看了看手表,七点。此时,天色变得昏黄,突然一丝光亮触碰了我的眼角,我转过身,是车上的铃铛。我伸出手,一个声音叫住了我。“小渔——”
我的手凝固在空气里,是那个白衣服的少年。不,应该和我差不多年纪。在慢慢地走向我,一步一步,走到了我的面前。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是铃铛的主人。
我轻咳了一声:“是你?”
他没有说话,目光锁定在我的车子上,我连忙起身解释:“啊,那个铃铛,是你上次不小心落在我这的吧,正好还给你。”说着,我便动手想取它下来。
他突然握住我的手,又一下子松开了,“哇,你手是冰块啊!”
我狠狠得取下铃铛,朝他身上丢了过去,又随即坐在石板上。
“喂,虽然你以前帮我找到了钥匙,不过我如今也帮你找到了铃铛,咱们互不亏欠了。”
他走过在想坐在我身边,我腾得站了起来,“我要回家了,再见。”
我推着车要走,突然发现,从头到尾我都没告诉过他我的名字,他怎么知道我叫小渔。正想回头问,远远的传来一个声音“摇一摇铃铛,我就会出现了”,我缓缓地转过身,银铃悠然地在车上晃荡,我感到脊背发凉,赶紧去把铃铛解下来,却怎么也解不开。不是吧,这么诡异,还是赶紧回家吧。
(四)
回家以后,我用剪刀把绳子剪断,才将铃铛取了下来,原本想把它丢掉的,但毕竟是别人的东西,我只好用个盒子装起来,放在了抽屉的最底层。
外面阳光明媚,好像五年前的初夏。我望着书桌上的抽屉,我知道,它仍然安静地躺在那里,不见天日。
我偶然看到冷墨在线,和他打了招呼:“最近很少看到你上线,忙什么呢?”
“图书馆看看书,做做运动,你呢?”
“我?还不是老样子,逛逛街,哈哈。”
自从那次下雨天,一直到高考,我再没有遇上冷墨,后来上了大学,更加没有交集。而我也渐渐忘了这个人。在去年的暑假,我鬼使神差地记起了一个人,却怎么也想不起他的名字,只记得他是高中时我第一个认识的男生,我们一起走过的回家的路和那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的感情。
我沉默了半晌,终于问道:“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问吧。”
“你那天为什么没有赴约?”
冷墨没有一直没有输入,过了两分钟,他回道:“送给你的,我没打算要回来。”
我笑了,“那我当时有没有告诉你我在一班?”
“没有吧。”
“我一直以为我告诉你了,原来我们都不知道对方在几班。”
“我以为你不爱说话。”
“看来我果然是个不爱说话的女孩。”
“那时确实对你有好感,只是你让我不敢靠近。”
我没有说话,的确。
“这也许是注定吧。”
我没有继续回复,现在冷墨已经有了女朋友,我看过他们的照片,很幸福。
那种幸福的味道,我是有过的,现在这种味道变质了,腐化了。
“摇一摇铃铛,我就会出现了”,我拉开抽屉,一个小木盒赫然出现在眼前,我轻轻打开,眼泪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我紧紧把它握在手心,不让它发出任何声音。因为我知道,就算我再怎么摇动它,他也不会再出现。
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抖动窗口,“小渔,暑假什么时候回来?”
我把东西收好,“七月吧。”
“到时候一起爬山吧。”
“好的,只要你不嫌我慢。”
……
(五)
高考倒计时十一天,我在书房上网,很久没有打开空间,发现还是有很多人给我留言了,大多是鼓励我能高考顺利,其中一条很特别,留言是空的,只留下“水”的署名,时间显示一个月之前。我翻了好友列表,确实没有,以后也没有太在意。
当最后一门的铃声想起,我的高中生涯就这样结束了,思思、冷墨,或是那个人,我都将告别。几天后,我看到了试卷的答案,考得不甚理想,但也不算太坏,至少上了二本。那年暑假,我几乎没怎么出门,一直陪着我的是水。高考结束以后,水就加了我,他说比我大一届,他时常用奇怪的语言把我逗笑,好像跟他聊天永远不会疲倦。而且,我们居然还是同一所初中毕业的,这让我倍感亲切。水没有告诉我他的真名,我也没有见过他的照片。就这样过了七月、八月。
“水,我过几天就要去长沙了,能见见你吗?”
“你怎么不早说,我已经在南京了,前天刚到。”水在南京读大学,我记得他开学是比我晚的。
“是吗,真可惜。”我有些失落,原来他没有要见我的意思。
“你把手机号码告诉我吧,我会一定联系你。”
于是,我告诉水,下了线,一个星期以后,我在清晨来到长沙。这是一个陌生的城市,它的空气里没有绿叶的味道,到处充斥着汽油和马路,只有数不清的车和数不清的人。坐了一个小时的校车,终于带着大包小包,和我爸来到这个即将生活四年的地方。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是前尘往事,差不多每一年我都会更换寝室,至今也有三年了。一开学就进行了军训,每天在阳光和雨水中煎熬。我一直等着水会联系我,可是我没有收到他的一句问候。半个月的军训结束,我终于可以安心地躺在床上,这时手机震动起来,是一个未知的号码发来的短信,我连忙打开。
“我是水,在学校还好吗?”
我坐了起来,突然泪如雨下,我瞥过脸,不想让眼泪打碎我的温暖。自从军训开始,就一直在感冒,几乎吃完了家里带过来的所有感冒药,仍然不见好。每天夜里不住地咳嗽,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一声问候让我们恢复了往日的关系,起初我们只是靠短信联系,后来打开始打电话给我,他的声音很好听,每天会唱王力宏的歌给我,以至于我听遍了他所有的歌曲。我喜欢这种淡淡的温暖,也渐渐开始依赖有他的生活。
我原本就喜欢看书,闲暇时总是捧着书本,偶尔和水聊聊,他总是嘲笑我是小书虫。有书,有水,这样的日子对我来说,很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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