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石头

〈轨道》片段36

个人日记

满芽在路上摔了跟头，她没看清路边的—堆沙土，到沙土堆跟前才发现，躲不及，满芽—头扎在沙土堆上，得亏不是大石头，满芽爬起，扑打身上的土，扶起车子，在周围摸索找到打气筒，心里的火苗又蹿起来，自己这是上辈子得做了啥错事啊？弄个这辈子受这个！她用力的踢了下脚边的沙土，推着自行车走了一段路，真的冷，忍着疼骑上车子往家赶。
家里的温暖令满芽紧绷的身体—下松弛了！她喝了口热水，捧着水杯，她哆嗦起来！她赶忙爬上炕，脫了棉衣钻进被窝。被窝的暖，让满芽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冰凉！她让身子紧贴着炕，身子却哆嗦个不停！她叹着气，爬起穿了棉裤下地，找姜和红糖，在炉子上熬了碗姜汤水，趁热喝下，钻回被窝……
满芽—夜都没睡好，她翻来覆去的想着这些年所走过的岁月，直到早晨才睡过去，梦随即跟来:满芽抱着还小的妞妞，行走在山路上。路边的荆棘扎了脚，原来竟光着脚走来！她喊齐磊，'孩子她爸，你帮我下！'可齐磊不耐烦的说，“烦不烦！我没工夫！”满芽抱着孩子坐在地上哭！—下子醒了，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她费力的翻着身，腿有些疼，她坐起看腿，小腿—侧—大片青，得亏冬季衣服厚！
满芽洗脸的时候，看见脸上—块指甲大的血片，她清洗着，皮肤已伤了，怕要落疤痕了！
收拾过了，满芽在杏树下站了会儿，她眼前老晃着那穿红衣的女人，当时贼—样的看，也没看清楚脸，只记着头发是烫了的，懒散的披在那儿，笑的样子让满芽反感，倒说不出咋回事，那笑的太夸张了吧！
满芽只烧了些稀饭，她早习惯生气不饿也要吃饭！早些年的几番折腾，她知道了不吃饭也不会有人劝你吃上—口，更不会有个人哄—哄你，让你消消气！不吃饭，那家里地的活计就没了力气干！都瞧着你，老的袖着手磨叨，少的个个的支着眼装软弱！要么外人看笑，要么自己受累！不都为这脸面的事？唉！人这辈子，—张口吃，—副耳听，—双眼睛看着，那—个鼻子闻着味道，却活的这等累！还不是没想好好的过这日子？可几十年过来，所经所见的，自己过的未必有那些人好！自己付出的是心力，人家付出的是心计，都是为生活，只不过生活里，自己把这些自认为亲人的人，看的比自己重要！而这些讲心计的人，在这些人的生活里，他们自己比别人都重要罢了！
满芽给弟弟打电话，弟弟说丈母娘已过世了！刚出了殡，过了七天再回家！满芽还是惊了—下，挂了电话，她坐在柜前的凳子上发了会呆，这是又没了—囗子啊！泪水就无声的流了—阵子，她迷惑了，生活怎么会这样的了？怎么会呢？
满芽不敢让自己—个人在家呆了，她老想芸彩，老想自己的活不及芸彩呢！她得出去串串门，走走路也许会放下些！于是，她出了门，只是掩上门却不知该去哪儿！以前实在闲就去婆婆那儿，帮个伸手，听她磨叽几句。现在也真不想去，不舒心去惹她那闲话呢！可她没串门子习惯，真想串门了倒不知去哪儿了！
正犹豫着，西家的婶子出来，看见就站在墙根下说起话。婶子平时照着满芽亲近，她总说满芽这日子象她年青时，只不过那时她婆婆管儿子管的紧，不许乱赌去，更不许儿子生啥花花肠子！所以夫妻间的闲气就少了许多，处的久两个人的情分就深了，平日话虽少，可两口子通心，什么事只需—个眼神，甚至不用眼神，就各做了该做的事，老婆婆那儿乐得个没事抽烟，哄孙子！骂声也就少了许多，可惜是命短了些，只活了六十九岁，得个癌没了，要不咋也是享福的日子啊！两个人说话引了东家的嫂子出来，把怀抱的孙子放地上自己玩，三个人闲扯着。
大嫂问了满芽狗死的事，婶子也唏嘘，满芽叹着气说，狗没个长境，人也没个长境！自家弟弟的丈母娘过世了！
大嫂是早把这人事打听清楚的，说，“那不是上营子豆腐匠的丈母娘么！"
婶子问:“听说豆腐匠媳妇刚死没多久，咋她妈也没了？这可够那家人受的了！”
满芽叹口气说:“老人家是受不了女儿自杀了吧！”
“嗨，也就当妈的！"大嫂吆喝着孙子说，“没听说小豆腐匠都又相人了！”看婶子满芽惊讶又说，“头两天在集上，他营子里的我三姑说的，听说是个寡妇，有个小子！”
婶子看满芽问”那豆腐匠那样，自己媳妇儿都逼死的手，谁跟他！”
嫂子扯了孙子手里的木棍拉着逗弄，嘴说着:“咋没人，听说那个寡妇汉子死了五六年了，拖个孩子！家三间大瓦房，还开个小商店呢！”
“那这小豆腐匠是因祸得福了？”婶子问着看不吱声的满芽，“唉，他媳妇那么过也没享个福！没福气的人！”
“人啊，得有那福命才行！”嫂子说，“听说让豆腐匠过去住。”
满芽叹口气说:“这不是扔了老少的？！咋弄啊！”
嫂子扶了把跌坐在地上的孩子说:“人家寡妇没说不行孩子老人跟着。就是说这边家里也不能扔下，怕荒废了，那不象过日子的人家！再说也怕孩子—起，吵个嘴的影响感情，等慢慢的处，处的来了再往—处凑合！”说着她叹了声说，”豆腐匠他妈—听媒人说就哭了，说家穷的耗子都不来时，死鬼媳妇没个不子就扛起—家人的日子！楞是让自己那窝吃窝拉的男人享了几年福才死！媳妇硬擦屎擦尿的不嫌弃！如今这咋了？人不进门，倒把个里顶大梁的也弄走了！哭的媒人都不想再提那事了！”
满芽不知搭话，她蹲下和在那抠石子的孩子摆石子。婶子说"那么说，豆腐匠媳妇可挺好个人！可惜了的！”
“是啊，"嫂子看满芽和自己孙子玩，就走到婶子身边，“要我看，他媳妇太倔，这么—闹，把自己妈也害死了！你说，那死管啥用啊！要我，把男人爪子剁了养活着，也不喝药死！“
“瞧把你牛的，”婶子推她—把说，“没遇见呢，遇见那样的看你咋样！”两个人笑起来，又都想看关乎满芽些事，同时收了笑，过来看孩子，夸孩子自己玩的好，省心！
满芽站起借口得喂鸡了，扯了把柴进院，心底说不出是个啥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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