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叶白莲

所谓的永明《四料简》，即：

有禅有净土，犹如戴角虎，现世为人师，来世作佛祖。

无禅有净土，万修万人去，若得见弥陀，何愁不开悟。

有禅无净土，十人九蹉路，阴境若现前，瞥尔随他去。

无禅无净土，铁床并铜柱，千生与万劫，没个人依怙。

此乃永明禅师以古佛身作《四料简》，示禅净之有无及利害之得失，欲使行人识其禅净理本之不二、事修之天殊也。细心玩味文句，其《四料简》之根本意旨在于“返禅归净”，并非是提倡“禅净双修”也，此乃永明禅师之一番苦心也。欲识其《四料简》之玄要，须先认准“如何是禅”、“如何是净”、“如何是有”、“如何是无”，然后逐文剖析，则知字字皆如天设地造，无一字不恰当，亦无一字能更移。自古以来，对此《四料简》简述得最为清晰了然者惟印光大师也，不妨今依大师之义略说其梗概也。

“禅者，即吾人本具之真如佛性，宗门所谓‘父母未生以前本来面目’。宗门语不说破，令人参而自得，故其言如此。实即无能无所，即寂即照之离念灵知（了无念虑，而洞悉前境也），纯真心体也。净土者，即信愿持名、求生西方，非偏指唯心净土、自性弥陀也。有禅者，即参究力极，念寂情亡，彻见父母未生前本来面目，明心见性也。有净土者，即真实发菩提心，生信发愿，持佛名号，求生西方也。”

印光大师又叮咛强调曰：

“禅与净土，唯约教约理；有禅有净土，乃约机约修。教理则恒然如是，佛不能增，凡不能减。机修须依教起行，行极证理，使其实有诸已也。二者文虽相似，实大不同。须细参详，不可儱侗。倘参禅未悟或悟而未彻，皆不得名为有禅；倘念佛偏执唯心而无信愿，或有信愿而不真切，悠悠泛泛，敷衍故事，或行虽精进，心恋尘境，或求来生生富贵家，享五欲乐，或求生天，受天福乐，或求来生出家为僧，一闻千悟，得大总持，宏扬法道，普利群生者，皆不得名为有净土矣。问：出家为僧，弘法利生，又有何过，而亦简除？答：若是已断见思，已了生死，乘大愿轮，示生浊世，上宏下化，度脱众生者，则可。若或虽有智愿，未断见思，纵能不迷于受生之初，亦复难保于毕生多世。以虽能弘法，未证无生，情种尚在，遇境逢缘，难免迷惑。倘一随境迷，则能速觉悟者，万无一二。从迷入迷，不能自拔，永劫沉沦者，实繁有徒矣。如来为此义故，令人往生净土，见佛闻法，证无生忍，然后乘佛慈力及已愿轮，回入娑婆，度脱众生，则有进无退，有得无失矣。未断见思，住此弘法，他宗莫不如是，净宗断断不许也。世多谓参禅便为有禅，念佛便为有净土。非但不知禅净，兼亦不知文义，辜负永明古佛一番大慈悲心，截断后世行人一条出苦捷径。自误误人，害岂有极！所谓‘错认定盘星，毫厘有差，天地悬隔’也。”

从上可知，永明大师作《四料简》，无非是为令行人识得禅净之界限及其有无之得失利害也，从而全身心地皈投净土法门。原夫如来百千法，无非欲令行人明心见性；如来一切行门，无非欲令行人净心断惑。论其明心见性，则无乎净土法门，“若得见弥陀，何愁不开悟”；究其净心断惑，亦无外乎净土法门，“一念相应一念佛，念念相应念念佛”。可谓一切法门无不从此法界流，一切行门无不还归此法界；十方诸佛舍此法，下不能普度群生；九界众生离斯门，上不能圆满菩提。是故千经万论，处处指归；往圣前贤，人人趋向。《四料简》之‘有禅有净土’一偈，注重说明禅净相兼的益处，即大彻大悟之人，亦须以净土为归，随机施教，圆满故；‘无禅有净土’一偈，说明真有净土者无须要兼修禅宗不可，原以真有净土者无须非要兼修禅宗不可，原以真有净土者便能直下承当净土法门之‘是心作佛，是心是佛’之要旨，自能信愿念佛求生西方也；既得往生，则自能一生成办佛果也；‘有禅无净土’一偈，既从下面说明有禅无净土之利弊攸关，而又从反面强调了禅须兼净的重要性，原因是即便是大彻大悟之人，因烦惑丝毫未断故生死仍旧不了，又因不肯归心净土故，临终时亦随生前之善恶业力所现之境而仍旧沉沦；‘无禅无净土’一偈，主要是说明两途皆失之可悲，在宗门既未开悟而又不能信愿念佛求生西方，以现生修学功德只感得来生人天福报，福尽必堕。可谓求人天因者，乃第三世怨也。足见永明之《四料简》，贵在劝令一切行人皆以净土为归，并非主张‘禅净双修’也。

总之，通过如上四点之辩论（节选此则为第四，前亦有三）则知，所谓的‘禅净双修’之旨，贵在禅须兼净，并不是净亦须兼禅。即便是毒峰禅师提倡的参‘念佛的是谁’，何啻长夜达旦！乃是不得已之苦衷，原以当时禅师宏净土，因会下学者不契念佛之旨故，便出此下策，于此千万勿错会禅师之苦心。

印光大师有言曰：

“若用禅家参‘念佛的是谁’，则是参禅求悟，殊失净土宗旨，此极要之关系。人每于冒‘禅净双修’之名，而力主参究。则所得之利益有限，所失之利益无穷矣。以不重信愿求生，不能与佛感应道交，纵令亲见念佛的是谁，亦难蒙佛接引往生西方，以无信愿求生之心故也。又未断烦惑，不能仗自力了生脱死，好说大话者均由不知此义。净土法门，超胜一切法门，在仗佛力，其余诸法门，皆仗自力。自力何可与佛力并乎？此修净土法门之最要一关也。“

其实，‘是法平等，无有高下’。妙法贵在契合时机 ，良药贵在对治病症。但且勿错会‘禅净双修’之旨，念佛者弃信愿求生而不顾，却专注于参究。但愿一切行人，皆能以净土法门为其究竟之归宿也。

[节选/文/释昌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