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

客厅里，古琴曲《太极》悠悠响起，意象中，一幅清幽静雅的山水画卷徐徐展开，扑入眼帘。乐声水一样的流淌，树林间鸟儿啁啾，寒烟如纱，缥缈起伏，聚散流溢，似梦似幻，她，沉溺其中。音乐柔和心灵，抚平心上的皱痕，让心情娴静、明朗、愉悦，自由呼吸。在家里，她喜欢一边听音乐，一边做家务。
天色已近黄昏，她刚刚做好了晚饭。“他该回来了。”她想。
也许是心灵感应，每当她把饭菜准备好，他就会应时回来，她总羡慕他的福气。
这时，房门轻轻打开，他进屋，一声不响。每次下班回来，他习惯向她打招呼:“我回来了。”然后，换鞋子进屋。今天的反常让她有点儿不安:“也不说话，不舒服了？”“嗯，感冒了，难受。”她把手上的水渍擦干，走近，试试他的额头，有点儿热。
“先吃饭吧。”她一边往餐桌上摆放碗筷一边说。他有气无力地坐在桌边，嘬了两口米粥，无精打采的窝进了沙发，恹恹欲睡。
家里没有感冒药，她换好衣服下楼去买。路上遇见了几年不见的二院老邻居铃，铃牵着爱犬在街上散步，看上去略微显老了些，她急急的和铃寒暄了几句，匆匆告别，径直向药店走去。
一路上，步履急促，想想出门时他那难过的样子，着实心急，生怕他有什么不好。
她和他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各自要撑起半边天，谁也不能倒下，两个人都要好好的，家才能完整，才能平安幸福。他俩都已经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同病相怜，甘苦相依。他比她大几岁，时常叫他小哥，但他天性中有种对母亲的依赖，在她面前，他有时像个孩子，需要全方位的照顾，七尺男儿脆弱起来，生生的就是一个长不大的男孩儿。每当他下班回来，最好是饭食已经在餐桌上摆放整齐，温度冷热适中；将要穿的衣服要放到他的面前，否则他很难找得到，尽管他有自己的衣柜，里面的衣物她已经清洗码放整齐。他回到家就像是进了饭店，住了宾馆，家务活一般不染十指。他爱吃什么，她记着，尽量买来，做好。他喜欢穿什么，她陪他去买，当好参谋和观众。在家里，他四体不勤，能力退化，她常把他看作是自己的大儿子，成天这样惯着他。她每天虽然忙碌，但感觉充实，被需要已经成了习惯，成了自然。
她回到家，倒水，让他服药。
收拾完碗筷，她坐在他身边:“感觉怎么样？”“头昏，肩背疼痛。”她给他按摩。她依稀记得去年，自己颈椎疼痛，几乎抬不起头，他每天耐心的给她推拿。当他那宽厚温暖的手掌在她肩背温和的按压时，她感觉病结在慢慢被稀释化解消散。几天后，病痛消失，他不是医生，却手到病除。
看着眼前颔首低眉的他，母性的慈爱怜悯充盈心间，她理解他工作上的压力，体谅他的不易。在外面他是那样的强大，独挡一面，回到家，他心性中的柔弱需要得到补偿，得到蕴藉。
过了一会儿，他说:“行了，已经好多了。”她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才稍稍放松了些。生病时，人们需要的也许不只是药物，更多的是亲人的陪伴、关心和疼惜吧。
米色的灯影里，他和她，静静地坐在一起。此时，琴曲舒缓低回，婉转深情，似喃喃的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