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处

 

每个人都有两个世界，一个是创造了我们的世界，另一个是亘古以来我们尽自己的力量创造的世界。

图为法国印象派画家克劳德·莫奈（1840-1926）的作品《雨落小岛》。小暑才交雨渐晴，雷雨初歇暑气开。

大雷雨

作者：扎博洛茨基（俄）

电闪由于痛苦而颤抖，飞驰过世界的上空，

乌云的影子掉下来，消融，与青草化成一片。

云浪在天上慢慢地蠕动，感觉呼吸更困难了，

小鸟贴近地面飞行，滑过我的头顶。

我爱这欢悦之幽暗，灵感涌溢的短暂的夜，

青草吐露的人之絮语，黑掌心里预言的凉爽，

爱这思想的闪电，远方最初的惊雷

缓慢的显现——母语中那些最初的单词。

明眸的少女也是这样从幽暗之水来到尘世，

水沿着胴体流淌，在欢悦中逐渐消失，

青草躺着昏迷不醒，看见了天空的畜群

时而向左奔，时而向右跑。

而在水的上空，在开阔的地球上空，

她神色惊讶，在奇诡的闪光中望着自己的裸体。

与惊雷嬉戏，一个单词在一片白云中翻滚，

亮晶晶的雨水扑向一朵朵幸福的花儿。

译者：汪剑钊

“我是一位诗人，生活在神秘的世界。它们环绕在我的周围，难道我能忘记他们？”扎博洛茨基一生都视自然为观察对象，他怀揣着一颗“同情心”去触摸自然最真实的一面，也许就是这种热爱使得他比其他人对自然现象更加敏感。“电闪由于痛苦而颤抖”，汪剑钊认为，诗人创造性地将人类所知的感受与自然现象的呈现形式结合，在作品中灌注了美感与立体感，在雕塑般的语言中捕捉时间神秘的呼唤。

俄裔美国诗人、1987年诺奖获得者布罗茨基曾评价扎博洛茨基是“天才的诗人”，但又是“一位评价不足的人物”。“天才”在于他对语言高度的敏感以及在诗歌领域的成就，“评价不足”则是因为某些政治原因他的作品不能公开发表，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创作受挫。《大雷雨》创作的年代是他劳改服役结束后获准回到首都前后，在俄罗斯文学界，有一个基本的共识，则是以扎博洛茨基在劳改营的生活为界划分其创作生涯，获释后的诗歌创作更为成熟，能够鲜明体现他作为“哲理诗人”的特点。

汪剑钊用“瑰奇”这个词描述了诗人天马行空但又可观可感的想象力，“创造，是诗人的使命，更是他的信念”。在小暑节气期待一场雷雨，不知道你是否也能看到厚厚云层上翻滚的语言，满溢成河最终落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