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里的思念……

情感天地

                                                        
          春风里的思念……
  昨夜，很少做梦的我梦到了父亲，许是因为才去南京给父母扫过墓，也或许是重游梅花山勾起了儿时那幸福的回忆，因为那时爸妈经常带我去中山陵和梅花山游玩，总之，昨夜，父亲来到了我的梦里……

    清晨醒来，还在回想梦中父女欢聚的画面，猛然记起，今天——三月二十七日，是父亲的忌日，19年前的今日，亲爱的父亲永远离开了我们……

    今晚，在空间翻看以前的日志，这篇《下辈子，让我们还做父女……》映入我的眼帘，回想当初写这篇日志的情景，不禁又潸然泪下……现在，我把这篇4年前的日志重新置顶，以纪念我那可亲可敬的老父亲……














                            



                               
                                 下辈子，让我们还做父女……
                     ——写于2010年3月27日  夜 
    今天是爸爸的忌日，亲爱的爸爸离开我已整整十五个年头了，可他老人家的音容笑貌却总在我眼前回闪，仿佛他只为远离世俗的喧扰，而选择了一处清静、温馨的陋室，在一张古朴的书桌前阅读、绘画……表情依然是那样的专注，精神依然是那样的饱满，孜孜不倦，兴趣盎然。待小憩时，他老人家会放下手中的书画稿，舒展一下身体，信步渡到户外，在微风拂煦的绿野仙境中悠闲散步，用从未有过的闲暇来观赏那里的花草和美丽的山光水色……

    然而现实就是这样的残酷，爸爸，您真的已经走了，天地苍茫，无处可觅，因为阻隔在我们父女之间的远不止是万水千山，而是两个世界！对爸爸那无尽的怀念，只能化成缕缕的追忆，时时在心海里回荡……每次想起爸爸，我都不禁会想起那句诗：“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试想，这是一种怎样的酸楚与无奈啊？

    爸爸在抗日战争时期参加了革命队伍，经历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的血与火的战争洗礼。抗美援朝结束后，爸爸回国分在了刚刚组建的南京空军司令部，在空司检察院工作，一干就是几十年。 爸爸是山东人，他的骨子里有着山东人的豪爽与仗义。爸爸的人生格言是：对己贵自知之明，待人须设身处地。他为人谦虚谨慎，温良本分，从不夸耀自己，从不计较个人得失，对待别人更是宽宏大量，处处与人为善，替人着想。 爸爸对待生活的态度始终是乐观向上的，在文革中，爸爸也曾遭遇过不公平的待遇，被下放到蚌埠郊区的南空五七干校“劳动锻炼”，走“五七道路”。就是在这样的逆境下，爸爸也毫无怨言、毫不气馁，而是主动迎接各种考验，对工作和生活的挚爱始终没有动摇过。

    1994年年初，爸爸因老是发低烧不能确诊而住进了南京空军454医院，经专家确诊为“白血病”，因为误诊延误了治疗的最佳时间，等确诊时，爸爸的病已进入晚期了，面对自己的病情，爸爸表现得很平静和坦然，还安慰悲痛中的妈妈和我们，他对我们兄妹说：“人总是要死的，只是死的时间和方式不同而已，你们不必难过，以后要好好照顾你们的妈妈。”爸爸面对死神的气定神闲，完全超越了世俗对死亡的恐惧！

    住院期间，爸爸病势沉重，瘦弱之极，血管更是干瘪细弱，打点滴有时扎好几次都不成功，爸爸总是忍着痛楚安慰已经十分内疚的护士“不要紧，慢慢来”。住院的那一年多，爸爸的病痛是巨大难忍的，而他却咬紧牙关，从不发出呻吟，生怕给别人增添心理负担。负责打扫病房卫生的女工多次感叹：“这个老人真好，自己再难受，每天也要撑着精神向我打打招呼。”爸爸多次住院出院，每次出院时他都要拄着拐杖到医生护士办公室去一一道谢告别，他把他们看作是自己的同事、朋友和亲人，对他们的付出常存感恩之心。

    爸爸一生勤奋好学，追求真理，对共产主义事业矢志不渝。他的嗜书嗜读，读而入迷，废寝忘食，在亲朋好友中是出了名的。每当书店来了他喜欢的新书便揣上三五十元，兴冲冲去书店抱回家来。尽管妈妈啧有烦言，但他津津于此，喜不自禁，一旦展读手不释卷，常与来访的客人探讨读书心得。离休后，他仍孜孜不倦地学习新知识，探讨新问题。 爸爸精通象棋、围棋，打得一手好太极拳，尤其酷爱书法和京剧。离休后他选修了老年大学的书法绘画课，书法和绘画作品多次参加全军和地方的书法、绘画展，并多次获奖。

    住院期间，央视夜间播放的10集专题片《千年书法》爸爸每集必看，还讲起他小时候临摹董其昌字帖的情景（爸爸小时曾上过私塾，所以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 爸爸一生酷爱京剧，对京剧艺术十分推崇，晚年在家除了练书法、绘画，每天通过电视欣赏一小时的京剧成为他休息脑子的最好方式和最大享受。在最后住院的近半年里，病痛时时折磨着他，他用以减缓痛苦的方式也是听京剧。只要他同时竖起食指中指呈“11”示意我，就表示他要看央视专播戏曲的11频道。陪伴爸爸在悠扬优美的戏曲唱腔中度过的那一个个漫长而痛苦的夜晚，如今已成为我最美好最幸福的回忆！

    爸爸的病情到了1995年年初开始恶化，持续的化疗使爸爸的体质变得很虚弱，那时因为儿子还小，妈妈也需要我照顾，所以在后期去南京照顾爸爸的任务就落在了老公的身上，（那时南京的两个哥哥和姐姐，加上在蚌埠的我们是四家轮流去医院照顾爸爸的。）至今我对老公都心存感激，因为他把爸爸照顾的很好，提起他，爸爸总是竖起大拇指。

    我至今都记得非常清楚，95年3月19日的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爸爸在向我招手，在呼唤我快来！20日早晨起床我就对妈妈说，“爸爸想我了，我要去南京看他！”于是，上午上班我就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中午下班刚回到家，就接到了二哥打来的电话，他说，“小妹，你快点来，这两天爸爸老叨念你，他想你了。”我说：“我假都请好了，明天一早就到！”爸爸，难道上天在冥冥之中有着安排吗？还是我们父女心灵相通啊？为何我们同时想到了一起？

    我是家中最小的孩子，爸爸常说：“你是我们的掌上明珠，从小把你含在嘴里怕化了，顶在头上怕摔了。”的确是这样，从我记事开始，爸爸妈妈就从没大声呵斥过我，更别说动手打我了。从小到大，我享尽了爸爸妈妈的千般宠爱和万般呵护，我就是一个在糖罐里泡大的幸福的孩子。参加工作后，每次去外地出差，爸爸是一定要把我送上火车他才会放心，出差回来，他也一定会去车站接我，在爸爸妈妈的眼里，我就是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

    3月20日上午我到了南京，走进病房，爸爸正在喝红枣汤，看到我，他的脸上流露出惊喜，（为了给爸爸个惊喜，二哥没告诉他我要来。）看着爸爸消瘦、憔悴的脸庞，我的心一阵阵抽搐着疼，爸爸看我难过，强忍着病痛安慰我：“你看，爸爸不是很好吗？没事的！”我到南京的当天，爸爸还能下床站一会，还能在我的搀扶下去屋里的卫生间方便，但第二天上午，爸爸就不能起来了，病情开始恶化。现在想来，一定是爸爸预感到自己可能不久于人世了，所以想让他平时最疼爱的小女儿来陪伴他走完人生最后的一段路。爸爸从病情恶化到离开我们，也就是一个星期的时间。

    我很庆幸，在爸爸最后的日子里，我一直衣不解带地陪伴在他老人家的身边，最后几天，爸爸已进入半昏迷状态，每当从昏迷中醒来，他都会用目光找寻我，如果看不到我，他马上会轻声喊我的小名，直到我上前握住他的手，他才会安静的闭上眼睛，我怕爸爸醒来见不到我着急，所以不敢离开床头半步。爸爸到后期癌细胞侵蚀到骨头，浑身疼痛难忍，他怕我们难过，很少哼出声来，但我知道他痛，因为我握着他的手，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战栗！

    至今我都清楚地记得，3月26日那天，爸爸精神特别好，几天没进食的爸爸那天想吃东西了，我喂他喝了一小碗鸡汤，还吃了几个饺子（爸爸一生不挑食，饺子是爸爸最爱的食物。）那天我们兄妹几个高兴极了，以为爸爸又闯过了一关呢。

    那天晚上，爸爸神志非常清楚，他让我拿出纸和笔，说要给组织上留几句话，我说：“您好好歇歇吧，等明天再说。”可爸爸态度很坚决，他说再不写怕来不及了。听到爸爸这样说，我的眼泪流了下来，难道爸爸有预感了吗？我流着泪开始为爸爸记录他最后的留言：“我死后，丧事从简，不通知家乡的亲友，不给组织添麻烦，不向组织提任何要求，遗体捐献给454医院的‘白血病研究所’做病理解剖，以救活更多的白血病病人。遗体火化后，不保留骨灰，把骨灰撒到我曾经参加过的‘渡江战役’的战场——长江里去……”写着写着，我的泪水磅礴而下，打湿了信纸 ，打湿了衣襟。写完，我已泣不成声——这就是我可亲可敬的父亲，到了生命的尽头，还想着为社会留下点什么，全然没有他自己，充分展现了一个老军人、一个老布尔什维克的高风亮节！

    那晚，看爸爸病情很平稳，二哥来医院换我 ，他说：“小妹，你已快一周没怎么合眼了，现在爸爸情况不错，你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早再来。”其实我真的不愿离开爸爸一步，但我确实太困了，爸爸也劝我：“快去吧，这几天你太累了，回去好好睡一觉，没事的，爸爸明天一定等着你！”那晚9点多钟我才离开，临走前我还趴在爸爸病床边抱了抱爸爸，在他耳边说，“明天一大早我就来，您一定要等着我。”哪知，天不遂人愿，那晚竟成了我和爸爸的永别！

    3月27日，我一觉睡到了上午9点多才醒，匆匆洗漱完毕，没顾上吃早饭，我就往医院赶。到了病房，我惊呆了，一屋子的医生和护士，正在抢救爸爸，我哭着扑上去，二哥抱住了我，我大哭着问；“为什么？为什么？昨晚我走时爸爸还好好的，为什么会这样？”爸爸，写到这里，女儿的双眼又被雾气蒙上，泪水又打湿了键盘，当年那一幕的生离死别又浮现在眼前 ……那是女儿今生最不愿忆起的一幕啊！

    爸爸那天走得很匆忙，也很安详。听哥哥说，前一夜他睡得很安稳，清晨如同往常一样，对走进病房的清洁女工点头致意，向查房的护士一一招手。8点半左右，他还轻握着血液科主任的手表示感谢，对查房医生们的询问照例微笑着回答“我很好”，就在此时，他的呼吸似乎有些急促，然后便在大家的共同注视下，如同睡觉一般永远地闭上了双眼。虽然医生护士即刻进行了30多分钟的抢救，但父亲还是无牵无挂地走了……

    爸爸走后，我把他留下的被我的泪水浸透的遗书交到了来为爸爸办理后事的干休所领导手中，他们无不为爸爸的高风亮节所感动。 爸爸的老战友们这样评价他：“祁老一生堂堂正正地做人，兢兢业业地做事，给我们留下了无限的思念和敬意。”

    遵照爸爸的遗愿，我们丧事办得很简朴，只是通知了几个爸爸生前最亲密的老战友，丧事前后都没跟组织提任何要求，所里领导都说，“所里办了几次丧事了，没有一家像你们家儿女们这么通情达理的。”爸爸，这全归功于你平时的教导！

    爸爸，我们兄妹几个经过商讨并征求了所领导的意见，我们没有按照您的遗愿捐献您老人家的遗体，而是保留了您的骨灰，并把您安葬在了南京的“隐龙山公墓”，请您在九泉之下不要责怪您的儿女们，我们是想着每年的清明都能去看看您，跟您说说话，您愿意吗？女儿知道您一定愿意！

    爸爸离开我们已整整十五年了，但爸爸最后穿着军装躺在百花丛中的那一幕已深深烙在女儿的记忆深处了，爸爸一生戎马生涯，他最爱的就是那穿了一辈子没离身的绿军装了。

    现在，爸爸穿着军装去了天堂，爸爸，您在天堂还好吗？您和先您而去以及后您而去的老战友们见面了吗？你们是不是还像在世时那样，经常在一起谈论你们曾经参加过的战役，那么热烈，那么投入……

    爸爸，您在天堂见到了四年前去的妈妈了吗？女儿祝福你们在天堂也相濡以沫！幸福永远！ 1980年爸爸在家中小院内种下的一棵桂花树苗，如今已长成参天大树，每年繁花点点，香飘千里。经父亲言传身教养育大的儿女们个个品行端方，事业有成。孙辈们个个学业优异，奋发向上。父亲的人品永远是我们学习的楷模。

    爸爸，今天是您的忌日，现在已是万籁俱寂的深夜，我想告诉您：“女儿真的很想您！下辈子，您还做我的父亲，我还做承欢您膝下的宝贝女儿，让我们再续今生的父女缘…” 

            

                        
                          








    
     ——2010年 3月27日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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