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我行

今天开始上班了，对我来说年也过完了，一早开始断断续续的小雨夹小雪一直在下。这会没事，就开始了小雨雪中飘荡的回忆。

    一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稍长就有点乱了，琢磨着农历二月该去剪头发了。老话说，有钱没钱，回家过年，还有句老话是有钱没钱，剃头过年。其意义主要在于年前剃头图个吉利，图个新气。按照我们老家风俗，正月里是不准许剃头的。老辈人说，没钱置一身新衣服照样过年，但剃头是不能省的。因此，每到年关前理发店生意红火得不得了。师傅们一大早开门，一直忙到深夜，只是现如今女人做头发的倒是比男人剃头多多了。我直到年二十八才得空去剃头，转了四五家，不是人满就是女人做头发，师傅没空。好不容易转到一家，师傅说正好有空不过涨价了要二十元，以往男人剃头是八元。心想就是五十元也要剃头啊，本来就人廋毛长的难看了，再说也是图个内心喜庆。年前那几天师傅们忙是忙，不过脸上还是荡漾着满意的笑容，别人剃头过年，他们落个钵满盆满。

        儿时的乡下是没有理发店的。我们那时管理发的叫剃头匠，剃头匠每天挑着剃头挑子到相对固定的当街或集市上或村子上的某一地点。挑子一头是带靠背的小长方凳，凳腿间夹置三个抽屉。第一个是放钱的，钱可以从凳面上开的小长方孔塞进去，可以节省时间，下面两个抽屉分别放置围脖布、剃头刀、推子、剪子等物件。凳子的靠背后面挂着一条永远是油腻发亮发硬的厚布带和手巾。挑子的另一头是个长圆笼，里面放置小煤炉，上面放一个大沿黄铜盆，这样可保持水的热度，方便顾客洗头擦脸。这种挑子架势又让我想起了小时后包括到现在还时时看到，那种随时可以支好煮着吃的安庆馄饨的挑子。剃头挑子支好了，讲究点的还会再用竹竿撑起块白布啥的来挡风遮阳。

        剃头匠阵势拉开后，来剃头的就多起来了。老人一般都是剃光头、刮脸。顾客洗过头后，眯着眼半躺在竹椅上，只见剃头匠大拇指和食指一张，剃刀“咯吱”一声打开了，“嗖嗖、嗖嗖”几声在厚布带上刮擦数个来回。小时侯，我一听脑后响起这种荡刀布发出的声音就炸毛，总怕刀子在我头顶开花。剃头匠然后一手轻轻按住那被水打湿后湿漉漉的脑袋，另一手开始拿推子剃头。先前额，后两鬓，再后脑勺，既干脆又利落。清水一冲，那光头就油光水亮了。需要刮脸的，剃头匠就用一条分不清颜色的毛巾，打上肥皂泡，往脸上一擦，然后三下两下就将脸刮干净了。那些脸膛黝黑的汉子，经过这么一捣饬，面目一新，像换了个人似的。接着，剃头匠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个细竹筒，拔去同样竹节制成的盖子，从中取出了五六枝小玩艺并分别夹在左手的指缝间。后来长大了我才知道，那是铰刀、耳捻、耳扒、耳帚及镊子，都是用来清洁耳朵的，据了解这是老人在理发过程中最喜欢的一个环节。他们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下，悠然地享受着这美妙的感觉。 我们这些小孩子到是好办，弄个“马桶盖”样式即可，没啥可讲究的。

        至今还记得少年时逛街，一些理发店门口贴的对联，直夸海口：“提起刀人人没发，拉下水个个低头。”“操天下头等事业，做人间顶上功夫。”等等，那时剃头这门手艺让年少无知的我好生崇拜。也记得父辈说起的一个关于剃头学徒的笑话：说一小学徒不敢在真人头上练习剃头，师傅就叫他拿冬瓜练习刮光头，因为冬瓜表皮有绒毛。练习过程中，师傅时不时叫他拿这拿那，于是逮着手中剃刀跑来跑去，师傅说你这么笨，就不能把剃刀插在冬瓜上吗？一来二去学徒习惯了。这天师傅让他在真人头上试手了，正专心干活呢，师傅又叫他拿东西了，此时后果可想而知……。每每想起这些，总让人忍俊不禁。

    剃头挑子却正在离我们远去，慢慢成为一个尘封的名词，取而代之的是美发广场、美容中心、发型屋、美发店、发廊等等，理发师也不叫“师傅”了，改称发型师。门面装修也近奢华，隔着玻璃门望进去，特别是男发型师们穿着紧身的黑衣，顶着一脑袋染着黄色的卷卷的头发，一个比一个时尚。虽然还是做的头上的生意，但价格昂贵得吓人。湿洗干洗染烫发，离子烫生化烫粟米烫，名目繁多，噱头不少。如此，让人感叹：光阴如梭，世事如水了。但是，头发还是要时不时修剪的，只为保持一个好心情。如同女人时不时做个新发型，染染烫烫，心晴则为之大好。剪发如人生细节之一，我快乐、我愿意、我自在，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