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强

    昨天，一位修行者写来了一封较长的信，谈了他的修行情况，看了之后，写了以下的回信。很多年来，我接触了不少修行者，发现多数人都有这位修行者的问题。现在把这封回信贴在这里，供大家参考。

    试着让身念住的修行纯粹一些，并能真正地下一些深入的实修功夫。对身体的观察要依照正确的方法反反复复地进行，这需要精进，更需要正念，也就是说，在精进的基础上要强化觉知的能力。如果觉知的能力强，你就能正确地观察，烦恼就会逐渐地减轻。
    你谈到“刺在一边，你在一边，如果你不抓取，刺不会扎到你”。不要空谈不抓取，没有身念住的修行基础，你如何能不抓取呢？对于凡夫，没有别的路，只有抓取这条路。事实上，你所认为的不抓取，还不是真正的不抓取，凡人根本上无法摆脱抓取的习性。虽然意识到抓取是痛苦的因，但你也无法做到不抓取。只有四念住修行成功了，才能不抓取。因此，理论上探讨不执着不抓取根本帮不了你。不执着不抓取是一项能力，只有实修四念住才能产生这种能力；这种能力形成了，人才能免受内心痛苦的袭击。
    总体上看，你写来的禅修报告文字味很浓，实修的东西不多，这就是说，你的着重点来自觉知的不多，心的重点还在文字上。从你的文字看，显然你读了不少东西，但觉知力并没有提升。觉知力不强，你就无法推动身念住的实修。
    慧能禅师说：“我佛大法，不关文字。”文字只是引导，当文字产生了引导的作用，就要放下文字，进入实修。从你写的信来看，你还在抱着文字不放。文字不是真实，佛法的文字只是指月的金手指，要循着指月之手去观察认识佛陀所指的真实五蕴的本质。在学习佛法和修行时，要尽力避免把真实的五蕴概念化，把修行方法概念化。
    抛弃概念，进入真实，这部分的内容已经超出了多数人日常的学习与谈论，也超出了大部分人的知识范围。因此，这部分不能通过讨论和研究，需要在心的宁静中让自心慢慢地悟。接近真实是什么样子，没有人能告诉你，但你的心能知道，这就需要在反复地观察中去达到认知上的一个跨越——悟。
    事实上，“所知障”就是这样形成的，你从文字上知道的越多，你的障碍就越大，因为你的所知并不是来自你的亲身经验，而是来自于文字。文字上的知道并不是真正的知道。况且，内心如果被文字占据，实践的机会就少了，实践的能力也就下降了，而一切真知都必须来自于实践。专念在理论、文字和词句上，觉知力——对真实的认知能力——就会减弱。觉知力欠缺，人就很难真切地认识到实修身念住的巨大功德，于是心就会漂浮在文字和外在的东西上，那就不是禅修了。
    佛法必须要实修，这是唯一的路。对现在的人来说，文字到处都是，它的吸引力也很强，修行者很难触及到自心中觉知的真切力量并发现它的巨大作用，这就是初学修行的难度。没有觉知力或觉知力欠缺，你就很难看到真实，观察不到真实的身心，禅修就只能是心理游戏——那是完全错误的修行。
    对于现在的知识分子类型的修行者，很难摆脱文字的束缚，他们对于佛法文字的追逐是无止尽的，这会导致内心里很多的疑问和冲突。当你把文字摆在首位，你就无法发现你的内心和你自己的身体以及它们的究竟本质，如此你的修行就成了概念的游戏。任何时候读文字，只要达到指引方向和引导的作用就可以了。正确的文字会起到指引方向和引导的作用，一旦知道修行的方向，心进入轨道，就要放下文字，对真实的身心进行观察分析研究。

    禅修时，不要让心总在概念上，也不要把真实的身或心概念化，不要依赖任何概念上的知识。禅修本身是发现真实，你要设法让自己的心无限地接近真实。无论你以前在书本或老师那里得到什么教导，不要把那些文字理论带进你当下的观察中。禅修上的任何进步，只让它来自你在安静的观察中所看到的真实的事物——不论是身或心。
    如果想在禅修上有进步，要摆脱追逐文字教导的习气。在这个时代，佛陀的原始经典还完好无缺地存在于世间，而马哈希、阿迦曼等伟大禅师们对佛陀教导的解释也很多了，因此，不必要再寻求更多的文字教导。重要的是，要从实修开始，训练自心的觉知力，训练正见，让心看见真实的身与心。看见了真实，你的实修之路才能开始，而阅读更多的文字教导，则无益于你打开真实之境。
    远离文字，设法让自己的心无限地接近真实，这是正确的禅修之道。慢慢地修，慢慢地体会，这是一个无比漫长而又艰难的过程。

如是

2014-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