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

背景/人物

四月，万象蓊蕴的季节，自春分到清明的雨潮，像一条喷洒的水龙，从南半球到北半

球，从东方的巍峨山岳到西部的荒芜高原，普降著圣盈的甘霖玉露，大地在其斐然无

私的溼润中，处处盎发蓬勃生机。于千古名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悽愴诗意的写照下，此追祀祖宗拜祭先人的清明节，在细雨纷飞中，愈发显露出一种

使人凝结悲悼心情的气息。今春，依无例外，我沿著往昔的路程，前进一处依山傍水

的坟塚聚集地，向先人扫墓，並向天地神灵致敬和献礼，以慰我列祖列宗在天堂之灵

，四时吉祥，诸般清和，永得安乐。

响午之时，太阳的锐芒，拨开乌云裊绕的天空，透射出犀利的舍利光，似乎向阴沉的

雨蕾，宣告它，万古以来不容挑战的光明力量。我的座车停泊在山脚下，一处芦苇与

竹剑草交互散落的空旷之地。山麓中，几种不同名称的鸟儿，从旁边的山林中，传来

一嘶嘶短促的啼叫声，随著它凄厉的声音，我往前迈进的步履，更显沉重不堪了，约

莫经过一个时辰，到达塞满缅怀回忆的坟墓所在地，因时辰之故，不稍休息，即刻地

，我延用传统祭祀礼仪的完整程序，对先人以敬畏心灵里，最虔诚的告解与致意，做

了全循环的敬祖祀宗仪式，在最后焚香燃纸及向大地回敬功德圆满水的祭礼中，双颊

已不知几时，掛满了冷涩的泪滴，朦朧的眼帘，看著往天空飘飞的纸烟，整个心神，

像满山崩坍的冰雪一般，不一会儿，即滑落了神魂最深处里的悲伤哀戚。

申时末刻，天空在雷电交加的响声中，阴鬱鉛沉的雨蕾，逐向葱绿的大地逼近，黑色

的云翳更低垂了，我收拾已绝然彻痛的心神，座車随著急奔而下的雨滴，赶往十公里

外，朴素简约中，泛发田野气息的一处林野山居避雨。不过一盏茶时间，雨势愈来愈

大，兇猛了，是滂沱吗? 不，是倾盆而下，淹没了山道，肆虐著大野，返家的路途被

阻隔了，苦悶的心底嘀咕著，哎，今夜，势必只能在此山居里，短住一宵了。此处山

居，在道路旁，位於入山岭的半腰处，是二楼房，左右两边各有向前延伸的亭阁，对

面，是一条傍著山璧形势，自然天成的弯曲河流。铺陈在山居房屋与溪河之间的，是

一处宽二十米长五十米的人工庭园，院中有假山假石拱造的喷池，种植的确是真实的

花草树木，在巧妙设计下，别有一番雅味，逸趣横生，但我无心浏览。

晚上，八时许，雷雨停了，只剩下雨丝在黑暗的空间，飘落散乱的飞絮，我理会完恙

恙的心情后，步出房间，往有顶蓬遮蔽的亭阁走去，迎面来袭的，除了微冷的山风外

，餘下轰隆耳听的溪水激流声，在静寞的山林中嘎嘎作响。在山居微弱的室外灯光探

照下，我追索的眼神，向道路另一端的庭园望去，只看到雨水披覆在万物表体上的粼

粼珠光，其它的只剩下山的庞然幻影，与我自己心灵的孤寂景象。道路，荒凉得没有

来往的人跡或车辆，只有泛滥的河水，喜极的在不曾来过的陌生路面嬉戏，如果连丝

毫存在的外来异物，也要清楚明白，那麼，还有的，也只剩下一堆，被大风雨折断与

摧毁的残枝败叶，及我凌乱的心情了。

子时初刻，一种突然让嗅觉甦醒的香味，扑袭而来，我兴奋的意识，直接了当地告诉

我，哎呀，这不正是当初在风景地里，遇见她时，自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吗?  我惊

慌的神经，开始紧张的四处游望，寻找她的踪影，像一头乱窜的麝香鹿，在广大的森

林里，寻找喜爱的花草与地衣，最后却迷失在自己太多盼望的浓雾里。香味一波不停

一波的飘送来，我的知觉意会了，原来那是前方庭园内，百花盛开并交溶在一起的优

雅芬芳，是因太想妳，致使在如此扑朔迷离的夜，让思念摆错了爱情的词谱?  还是让

爱情错弹了思念的曲调?  我心迷惘了。近丑时了，唉，扰人的大雨又来了，风也跟著

狂妄了，歇歇吧，憔悴的心灵，经歷了白天扫墓先人的泣慟悲伤，留下剩馀的一丝精

神及一点灵魄，对待爱情所播种的，隐隐发芽的苦痛吧 !